第240章 「55」明国少帅
一辆满是子弹痕迹的轿车，快速驶进了一座城。
陆霭听副官絮絮叨叨说喜事变丧事，喜堂要改灵堂了，本打算回去给两人惊喜，不成想事情变成这样。
他决定立刻动身，他迫切的想留住她，哪怕是一个身份。
他要和她结婚。
陆霭揽着怀里渐渐变凉的人，脑海不自觉回忆起过往。
他疯狂，不肯接受现实，她一巴掌打他脸上，让他清醒；母亲下葬，他没有求生意志，她用言语，冰冷的唤回他生存的欲望；他生病快死的时候，依旧是她陪在他身旁。
陆霭低下头，轻吻刘天额头。
悄悄打量后面的副官，悲痛着一张脸叹气。
陆霭看着苍白着脸的刘天，想起瀑布下和鱼玩的少女，她是那样的灵动活泼。
他想，他早就爱上她了，只是他一直不自知罢了。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自欺欺人的以为是心太孤寂，把她看作众多寻常中的一个，以为她可以被代替。
后悔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没能对她温和些，他不该对她冷淡，不该在她和曹霖说笑的时候在一旁置气，不该生气她和田文生的一段过往，故意疏离。
他有太多的不该，想要弥补，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爱她，他真的好爱她。
陆霭抱着刘天的脑袋，脸颊贴到她头顶，眼泪连成串，滴入刘天的发丝。
他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很足，此刻太阳却躲在一层层阴云后面，天空好似被陆霭的悲伤渲染，透不出一丝丝光。
交错的街道中，副官尽量把轿车开的很快，时间却仿佛变慢了，慈悲的给陆霭多些时间。
路，总是有个尽头。
一条宽大的马路，通向陆公馆。
此刻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人们后面的店铺和人家都挂上了红布，整条街都喜气洋洋的。
阴云密布的天空遮不住他们心头的欢喜，他们看到了希望，那些大帅终于有人愿意为老百姓办实事了。
少帅和未来少帅夫人愿意为刚打下城池的百姓冒险，肯定也愿意为他们这些人奋不顾身。
少帅今天要结婚，他们由衷的感到高兴，为他们自己有这样的好首领，也为少帅和夫人的喜事感到高兴。
人们欢声笑语，一辆破败的轿车驶过。
见此，他们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震惊中回神，人们成群结伙，涌向陆公馆。
车停。
陆霭把刘天移到一边，小心的跨下车，把刘天的头轻轻放到他肩膀上。
“我们回家了！”他嘴角带笑，打横抱起刘天。
他似一个不忍心打扰熟睡妻子的丈夫，说话都轻声细语。
副官看了眼温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陆霭，目光滑向他怀里毫无气息的刘天。
转头看向陆公馆，看到满脸洋溢着欢乐的下人和大红的宅子，副官突然呜呜呜的哭起来。
他们比预计回来的时间要早很多，直到陆霭抱着刘天进大门，才有人注意到他们。
“少帅回来了！”
有人喊，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簇拥过来。
大帅和少帅声望提高，他们出门办事都顺溜了不少，就是买个东西，只要一说大帅府的，准保会送上最好，最实惠的。
连他们去办自己的事的时候，都能受到不少特殊待遇。
因此，即便陆霭和刘天不在，因他们受惠的下人，对他们的感情也提高了一大截。
“少帅辛苦了！”
“少帅”
说话的人看到陆霭怀里被西服外套盖着的刘天，她此刻只露着小半边脸。
“少夫人受伤了吗？”
“别吵，她累了！”陆霭温柔宠溺的看了眼刘天，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浓悲伤。
她只是累了。
众人都感受到了陆霭的不对劲，呆愣在原地。
陆霭迈着轻而大的步子，走向大堂。
九夫人见陆霭回来，赶忙从忙碌中抽身，疾步向他走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边走边说，视线转移到刘天身上，“她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些日子太难熬，生病了？”
说完，手探过去，打算揭开外面的衣服，看刘天到底怎么了。
陆霭往后躲了躲，淡淡道：“准备拜堂吧！”
他喉咙滚动，千万情绪，万千言语，最后只有这一句。
“她这副样子，怎么拜堂，还是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说。”九夫人皱眉，不赞同的看陆霭。
她知道陆霭很喜欢刘天，迫不及待的想和刘天成亲，可他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这种事再急，也没有刘天的身体重要。
待九夫人要再次靠近陆霭，陆霭抱紧刘天，双目赤红，声音哽咽道：“拜堂！”
他这一声带着哭腔，和周围喜乐的氛围格格不入，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人们都走过来，却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心境中，喜笑着一张脸，说着恭贺的话。
陆霭感觉心脏被一刀刀割的血淋淋的，他们嘴里说出的美好祝语，再不会在他和刘天身上发生。
刘天她死了。
想到这里，陆霭再也克制不住，突然泪如雨下。
见状，众人惊诧，九夫人心里则是咯噔一下。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揭开刘天身上盖着的外套。
看到刘天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她腿脚一软，身子也跟着晃悠，抓住刘天的手腕，温凉的体温，察觉不到一丝人气。
九夫人只觉得这微凉，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刺人，痛的她心尖都跟着颤抖。
“她、她”九夫人颤抖着手，轻轻往前探，又立马收回来。
虽不可置信，但心里似乎已经相信了那个不好的事实，眼泪不听话的从眼眶涌出，很快模糊了视线。
“拜堂！”
陆霭双眼充血，泪水连成线的往外流，唾液连成丝，随着他嘴巴的张合而拉伸收缩。
直到这一刻，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人，陆霭心里才更深刻的意识到刘天死了，她再不能像这些人一样拥有温度，再不会哄他，也再不会对他笑。
“拜堂！”
他声音带着乞求，不知道在对谁说。
“她都这样了，做什么还折腾她！”
陆霭把眸子转向九夫人：“名分都没有，她孤身一个人，会被小鬼轻慢欺负。我也不想所有人都忘了她，只镌刻在我一个人心里，我怕她会变淡，会在我生活中消失。”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陆霭双目已经模糊，他不去看周围的人，只知道九夫人是刘天唯一的朋友。
有九夫人见证他们的婚事，刘天一定会少些排斥。
九夫人心痛又悔恨，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一枚不知放了多久的果干。
刘天说她吃完果子之前回来，可那些果子，又哪里够吃那么久，她只好特意留了一枚。
她供奉着果干，祈求刘天能平安回来。
终于接到刘天要回来的消息，她心里松口气，心想算是熬过去了，好日子在后头。
她都想好了怎么数落她不守承诺，等刘天怎么哄都哄不好她，发愁的时候，她再把果干拿到她面前，告诉她没吃完。
刘天会因她体贴而感动，或许会抱着她撒娇，说她最好。
她千算万算，所有期待中的设想都没发生，甚至连活着的刘天都没有。
天灾没有夺走刘天的小命，人祸却降临在她身上。
九夫人看眼陆霭怀里的刘天，又看向陆霭，犹豫了一瞬，哽咽着应：“好！”
本该在灵堂的死人，却被抱着出现在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