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例外
还是说男人都这么可笑？
比如苏世远，又比如王政淮，再远一些便想起从前在国外留学时见过的那些肆意玩弄女色的浪荡公子哥。
或许她不该拿秦钦与这些人作比，平心而论，他比这些人要好上许多。
但她无法忽略这些人身上让她厌恶的共性。
骄傲、自大、虚伪、卑劣、满口谎言
自以为是地肆意地掌控、欺骗、玩弄他人
或许是勾起尘封已久的记忆，压在心底那些糟糕的感觉随时有可能破除封印，让她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秦钦一噎，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驳自己，也有可能是她从前表现得太温和，以至于他忘记了，再温顺的猫掌心之下都是利爪。
秦钦多么骄傲的人啊！作为秦家的继承人，一出生便拥有旁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财富地位，即便是在那短暂的艰难时刻，他也从未低下他高昂的头颅。
尤其是在羽翼丰满后，他像一柄无往而不利的宝剑，时至今日，在江城已鲜少有人敢不给他面子，更别说忤逆他。
就连唐礼那样的笑面虎都说他记仇又小心眼，这一点，秦钦并不否认，以德报怨那样的事他做不来。
唯独她是个例外。
以至于秦钦一度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在谁身上耗费这么多耐心了。
偏偏这人一点也不珍惜。
“听话。”他伸出手想揉一揉面前人发顶被风吹起的碎发，却在视线触及对方戒备的神色时顿住。
手掌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长指不动声色地捏攥。
“我不会害你。”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似劝诫又似安抚，苏慕有片刻的恍惚。
但也仅仅是片刻，她不愿沉溺于虚假的温柔。
倘若苏慕不清楚秦钦的本性，她或许会被这片刻的假象蒙蔽，但她了解秦钦。
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的商人，绝对不会是耽于情爱的性子，她不是，他同样不会是。
再者，那些口口声声述情说爱的人，转瞬便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利益而叛变。
她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吗？
至于‘我是为你好’、‘我不会害你’，诸如此类的话，她曾经听过许多。
无论如何，她都不认为秦钦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如今苏慕已经不再抱有离婚以后还能做朋友这样的幻想，他不同意，而且也没必要了。
“秦钦。”
长久的沉默后，她忽然唤他的名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你之前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月亮忽然从云端探出头来，月光倾泻而下，洒在她的脸上，秦钦终于看清她的表情。
平静。
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论这世间最难解的男女之情的表情。
如此无关紧要，甚至比不过讨论今天吃什么时产生的情绪波动。
秦钦本该点头，但对着那双清亮却毫无波澜的眼眸，他迟迟没有动作。
苏慕低头轻声笑了下，好似并不在意他的答案。
“可我想不明白，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他不了解的人呢？”
窗户纸终于撕裂，那些刻意遗忘与忽略的痕迹，明晃晃地暴露在两人面前。
成为秦少夫人那三年里，她不说尽职尽责，但到底是中规中矩，没犯什么错。
然而她心知肚明，无论是温柔体贴，亦或是通情达理，都只是她的假面。
且不说她不信那句‘喜欢’，即便她信了又如何？
他喜欢的只是‘秦少夫人’。
而她是苏慕。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得真。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秦钦反问。
他面色很冷，眸光一点点染上寒凉，柔情顷刻间散去，茫茫天地间只余了两个交锋于无形的人。
苏慕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争论起来毫无意义。
好在她如今已经有了头绪，不是非得从秦钦这儿打探消息，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索性同他摊开来讲。
“我听说除了sg集团，还有别的人在收购苏氏的股份。那个人”略微停顿，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扫向他，无比笃定，“是你吧？”
在这件事上，秦钦并没有刻意隐瞒，但陈岩办事素来隐秘，因而此时听她直白地挑破，秦钦心里暗暗吃惊。
她的消息未免过于灵通。
他愣神之际，苏慕已经后退几步，上了台阶。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台阶下的男人，脸上带着淡淡的讥讽，嗓音微微发凉，“一边说好听的话哄着我，一边暗中收购苏氏的股份，这就是秦总说的喜欢么？”
因着秦钦那句‘喜欢’，她确实困惑了一段时间。
并非是因为相信他的话，而是在揣摩他言行背后的意图。
直到顾西告诉她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人暗地里收购苏氏的股份，她的猜测终于有了答案，困惑也随之烟消云散。
无论如何，他目的不纯。
秦钦沉默了。
他确实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他要说他收购苏氏的股份是为了她吗？
难道他要说他是为了替她从sg集团手中保住苏氏？
何况
即便他说了，她会信吗？
秦钦很清楚。
——她不会。
有道声音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何必呢？何必自取其辱呢？
月光温柔地洒下，落入眼前女孩清亮的双眸，映出一片坦荡荡的清明。
“秦钦，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你得到秦氏的股份，我完成母亲的心愿，各取所得，何必再横生枝节？”
她清冷冷的声音在黑夜中骤然响起，干脆利落地为他们的关系一锤定音，不带丝毫迟疑。
“只是交易么”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得听不清楚，但苏慕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难道不是吗？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跟我说过的话吗？”她顿了顿，不紧不慢地提醒他，“你说不要对你有不该有的心思”
苏慕还记得，三年前，两人签下婚前协议时，他眉眼冷淡的模样。
幸好她是个心大的，不但不觉得被羞辱，反倒觉得这个交易伙伴很靠谱。
——她喜欢公私分明的合作伙伴。
他们的结合本就基于各自的利益，这一路走来，她也真心实意把他当做一条船上的伙伴，可若是他非要节外生枝，那她或许要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按照他当初的意愿，从往前到今日，她从未逾矩，自然也心安理得。
话已至此，俨然没有谈论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苏慕本已转身，却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停住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目光幽幽落在地上的影子。
路灯的影子长长地投影到地面上，犹如一道幽深的天堑，把两道人影从中间分隔成两个世界。
“你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