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当段亦知加入战场的时候, 小狐狸就开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不是他无法理解，而是大脑思考的速度跟不上他们说话的速度。
所以小狐狸没意识到自己被段亦知狠狠地内涵了。
看着段亦知总是坦然自若的表情，很正经的样子, 小狐狸什么时候怀疑过呢？根本想不到他会这么对待自己。
小狐狸就安静地坐着, 默默地将那杯奶茶喝到了见底。
唯一发出的声音, 是在他喝饱之后, 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可惜没能引起在场任何人的注意。
裴承允觉得段亦知的话很有道理, 跟楠珏之前的提议不谋而合。
言易现在会对小狐狸充满幻想, 是因为他没跟小狐狸相处过, 不知道他的破坏力。
只要让他见识一下, 言易就会发现, 这只小狐狸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
但是做姻缘神靠卖萌就够了吗？靠卖萌就能联结姻缘了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裴承允能单方面就确定，一旦言易发现小狐狸体内住着一个破坏大王，他肯定会选择撤退。
于是裴承允附和段亦知, 说道：“他说得对，不信的话可以借你一天试试。”
主要裴承允都说借一天试试这种话了，言易不可能不动摇。
但他还是满脸怀疑的看着段亦知跟裴承允：“……你们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上你们的当。”
段亦知还是一脸淡然：“裴叔叔都说你可以试试了, 是不是上当，你试试不就清楚了？”
言易眯眼看向段亦知。
该信吗？能信吗？
应该不能吧。
言易大概就是在小狐狸这个年纪的时候，开始接触本职工作了。
他跟小楠初一样, 也是本土神，诞生那刻起便背负着姻缘神的使命。
不仅是他，其他人同样，都是很小的时候开始上岗工作的。
他回忆起自己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做错事也是有的。
连错红线，送错祝福, 乱点鸳鸯谱，常常把带他的那位大姻缘神气得半死不活。
那时被骂，他觉得很委屈，心里更纳闷，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让他们这样小的孩子接触呢？
但长大后就明白了，正是因为重要跟复杂，所以需要他们从小接触，越小越容易养成使命感跟责任感，能将其当成自身的一部分去熟悉重视。
到现在，言易睁眼闭眼就能从几十万人里挑选一对最好的姻缘进行联结。这都是靠他从小熟悉积累起来的。
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从资质不怎么样的笨小孩到见习月老，很励志了。
小楠初好歹是只小狐狸，机灵聪明应该是他的天性，难道会比曾经的自己还要拉胯吗？
言易不太相信，他还是觉得段亦知跟裴承允是联合起来吓唬他。
视线落在段亦知身上，这小孩真的吓人。
小小年纪，竟然聪明到能跟大人玩心理战了？真是看不出来啊。
言易坚决不会被他们的架势吓到：“好啊，试试就试试，明天……不对，明天我没时间……那后天就来试，怎么样？”
“可以。”
裴承允说：“但是先说好，让初初单独跟你走是不可能的，我必须跟他一起。”
言易笑：“让你跟着？好提醒他故意搞破坏，我才没那么傻。”
操，竟然被猜中了。
但裴承允怎么可能会承认，立刻接上：“让你单独带他走，万一你不让他回来了呢？我有那么傻？”
“既然说了是试试，那就是试试，试完我肯定会把他送回来。”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是我，会相信吗？”
“呵，你这家伙真有意思。愿意试试是你，不让我带走非要跟着的也是你，我看你这话，讲得其实并不诚心吧？”
就在言易跟裴承允双方僵持不下时，段亦知开口：“不如这样吧，那天让我跟着一起去吧。”
言易跟裴承允都看向他。
段亦知说：“有我在，他骗不了初初，裴叔叔你就可以放心了。”
言易：“喂！”
什么叫骗，竟然用这样的字眼。
但段亦知又看向他：“比起裴叔叔，应该也是我跟着你更好些吧？至少我能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
言易：“……”
对比之下，好像还真是如此。
虽然段亦知聪明到让他有些无法接受的程度了，可到底是个小孩子，比起烦人都的裴承允，那还是他吧。
在两边想法都比较极端的时候，出现了段亦知的折中方案，言易跟裴承允都选择接受。
言易：“行，那就这样说定了，后天我再过来。”
他看向裴承允：“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可别像今天一样，在后面偷摸跟着了。”
裴承允很不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开始赶人：“行了，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别在这里待着，看到你这张脸就烦。”
言易也不愿意多待，该说的都说完了，走得很痛快。
等他走后，裴承允跟段亦知看向小狐狸。
很好，已经快睡着了。
因为小狐狸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喝光奶茶后就只能坐着。
干坐着多无聊，多坐一会儿就打起瞌睡，眼睛一睁一闭的，就快完全闭上了。
“……初初，初初？”
裴承允叫了他两声，小狐狸又迅速睁开眼睛，稀里糊涂地应道：“……嗯，初初在，初初在的！”
“困了？”
“没有，初初不困！”
小狐狸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把瞌睡虫赶跑。
裴承允看到他的眼神慢慢恢复清醒，将刚才跟言易的对话结果告诉了他。
小狐狸眨眨眼，似懂非懂，听到爸爸不陪他时，心里有过一阵不安，但听到段亦知会陪着他时，又觉得没什么了。
裴承允将事情整件事说清楚后，问他：“就是这样，初初明白了吗？”
小楠初在沉思，微微皱着鼻子，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
裴承允猜想他是不是害怕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就没让小家伙单独去做过什么，后天要跟着言易出门，爸爸都不在他身边，小家伙会害怕也是很正常的。
裴承允脑补中带着几分孩子总要自己长大的自我感动。
默默想着，不要怕宝贝，爸爸还是会在后面偷偷跟着的，怎么可能真让你一个人去呢。
但就要说几句安慰的话时，小狐狸先开了口，他问：“……那这样的话，后天是不是，不用去幼儿园了？”
一句话将裴承允击杀。
原来他看上去那么认真的样子，只是在思考需不需要去幼儿园吗？
裴承允莫名感觉很受伤：“……嗯，是的，那天初初不用去幼儿园了。”
“好耶！那初初要去！”
对小狐狸而言，不管那天去做什么，只要不去幼儿园，那就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
看着小狐狸如此反应，轮到裴承允沉思。
他到底知道那天自己要去做什么吗？是不是只要不去幼儿园，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啊？
裴承允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到最后还是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裴承允转头对段亦知说：“小知，今天谢谢你，你帮了叔叔大忙。”
裴承允一对上言易，整个人就切换到了武力输出模式。
像段亦知说的这些话，他不是想不到，但在刚才的情况下，楠珏又不在，没人提醒他，他就不会去想，只想该怎么把言易锤死。
幸亏段亦知足够冷静聪明，扭转了局势。
段亦知也有自己的私心，不过他的私心跟裴承允目标一致，同样是不希望小楠初会被带走。
段亦知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不希望初初被带走。”
段亦知对裴承允说：“裴叔叔，你放心，那天我会看好初初，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虽然裴承允还什么都没说，可段亦知好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可靠啊！
裴承允都觉得不可思议，小知你为什么会这么可靠！有你这句话，叔叔都瞬间安心了！
“那天初初就交给你了。”
裴承允还是会在后面跟着的，但这件事就不告诉小狐狸了，怕小狐狸说漏嘴。
“嗯，放心交给我吧。”段亦知道，“叔叔，那我先回家了，出来有些久了，我应该回去了。”
“叔叔送你。”
“不用，只这么些路，我自己回去就好。”段亦知站起来，“叔叔再见，初初再见，我走了。”
真的好可靠啊！
裴承允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都是小孩，为什么段亦知看上去如此之可靠呢！
但等回到家，段亦知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忘问小狐狸。
在外面的时候，小楠初总说闻到了一股香味，可不是蛋糕也不是红薯，最后他都没有搞清楚，这股香味到底来自哪里。
强迫症让段亦知想当场掉头回去找小狐狸问个清楚，可阮惠敏一直等着他，见他回到家就问：“……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们很快就能回来的。”
算了，反正后天又能见到了，等后天再问吧。
段亦知面不改色道：“嗯，奶茶店排队的人很多，所以晚了。”
“那初初呢？他回家了？”
“嗯，买完奶茶我就把他送回去了。”段亦知道，“我先回房间了。”
“……等一下，小知。”阮惠敏叫住了他，“刚才妈妈跟你说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呢？”
小楠初来找他前，阮惠敏正在劝说段亦知回学校上课的事。
因为段亦知不肯去幼儿园了，家长就想着要不提前让他上小学。他还这么小，不读书肯定是不行的。
谁知段亦知对小学都没兴趣，一口否决了。
现在总是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愿意跟大人交流。
“妈妈觉得，你还是要去上学的……你还小，不可能不上学啊。”
段亦知理解大人的想法，就是没法跟他们解释，除非是将真相告诉他们。
因此只能次次敷衍推迟：“过段时间再说吧，我想再休息几天。”
“小知，你不能总是逃避，早晚要面对解决的。”阮惠敏问，“……是不是之前在幼儿园跟小朋友相处不愉快，让你有抵触心理了？还是因为爸爸妈妈的事……你依旧在不高兴？”
“都不是，都没有。”
面对自家的情况，段亦知也感觉很无奈。
这到底该怎么说？不管他说什么，父母都有自己的想法，看来真的只有彻底说清楚，才能让他们打消这些不必要的猜测了。
“那先给你找几个家教好不好？让老师来家里教你，这样你也不用跟其他小朋友接触。”
段亦知拒绝了：“不用，我暂时也不想上家教的课。”
“这也不要，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呢？”阮惠敏忧愁地看着他，“小知，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的话，妈妈不知道的。”
段亦知看着她，心底叹了声气。
再忍忍吧，现在还不能说，不是好时机。
“再过几天吧，过几天再说，我回房间了。”
阮惠敏觉得他仍再敷衍，仍旧不愿意跟她交流，看着段亦知回房间的背影，也只有叹气。
晚饭前，段家梁回来了，来敲段亦知的房门：“……小知，你在里面吗，爸爸进来了。”
没等段亦知的回答，段家梁就进去了。
段亦知在看书，没有回头，知道段家梁是为了什么进来，但还是问：“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你今天还好吗？”
段亦知抿抿嘴，没有回答。
闹过离婚后，父母之前的关系一直没有得到好转。
尽管段家梁努力想要修复，但阮惠敏不愿意接受，更不相信段家梁现在做的一切是出于真心。
她觉得段家梁都是装出来的，坚持不了太久。
段亦知也时常对父亲的过度关心感到不适应。
毕竟他已经习惯接受了段家梁在家庭方面的缺失，现在又没那么需要段家梁的关心了，有时段家梁的问题让他只有不知如何回答的尴尬。
没得到段亦知的回答，段家梁也不在意，在他旁边坐下。
“小知，关于上学的事，我们还是要好好说说的。”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段亦知好无奈，他该怎么说呢，简直是被上学绑架的龙生，多少有点能理解小狐狸不愿意上幼儿园的心情了。
但段家梁凑得近了，段亦知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有股熟悉的香气。
段亦知仔细嗅了嗅，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说道：“……你身上有香水味。”
段家梁疑惑地闻了闻衣袖：“……香水味？有吗？”
过一会儿才道：“是衣服上的味道吧，里面这件衣服是在医院洗的，应该是换了新的洗衣液，好像是有点桂花香。”
听到桂花香，段亦知瞬间恍然大悟。
今天他跟小楠初出去时，路两边的桂花树都开了，香味浓烈。只是旁边的食物太多，混杂在一起，桂花香很快被盖过。
段亦知知道桂花香，每年都能闻到，不觉得哪里稀奇。
但小楠初肯定是第一次闻到，所以比较在意。
难怪小楠初一直在说很香可不知道是什么，又香又甜的气味，不是食物，只有桂花了。
原来他说的是桂花啊。
段家梁看着段亦知的表情在几秒之内发生了好几次变化，试探着问：“……小知，你怎么了？你喜欢这个味道？还是不喜欢啊？”
段亦知摇摇头：“不是，跟这个味道没关系，我在想其他事情。”
终于知道小楠初刚才找的是什么东西了，段亦知觉得身心非常舒畅。
可段家梁很少看到这样的段亦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眼神充满怀疑：“……小知，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跟你说这件事，所以才转移话题？”
段亦知：？
他看向段家梁：：“我是不喜欢说这件事，但还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转移你的注意力。”
“为什么不喜欢说这件事？你能告诉爸爸原因吗？”
段家梁叹了声气：“其实小孩都不太喜欢上学，爸爸能理解，但是你真的不能不上学……爸爸妈妈是为了你好……”
浑身舒畅不过几秒，段亦知又感到窒息。
其实想让家长最快停止这种行为的方式，就是段亦知同意他们的建议，回去上学。
但段亦知也是真的不想去了，他觉得被关在幼儿园跟浪费生命没有区别，他不可能再回去的。
“……小知，之前的事情，很多都是爸爸没有做好。”段家梁说，“爸爸会弥补的，以后会多关心你的。爸爸就是希望你能回去上学，不要因为家庭的关系，影响到自己的学习。”
段亦知沉默了。
段家梁说到这些，他只有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段亦知才说：“……爸爸，你去叫下妈妈吧，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还是告诉他们真相吧。
再不说，每天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此时的段家梁还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着他，只是疑惑，看段亦知这架势，好像是有大事要宣布。
“好，那我去把妈妈叫来，我们一起好好说。”
段家梁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跟阮惠敏一起进来。
在孩子面前，他们保持着表面的和谐，阮惠敏问：“怎么了小知，你想说什么事？”
段亦知换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他们：“接下去我要说的事，可能会超出你们的认知范围，希望你们先有个心理准备。”
段家梁跟阮惠敏看了彼此一眼，随后段家梁说：“行，你说吧，不管是什么，爸爸妈妈都能接受。”
段亦知便很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人。”
阮惠敏：“……小知，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这么说自己。”
“我说的不是人，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朝着父母伸出手，捋起袖子，下一秒，手臂上现出耀眼的龙鳞，手掌也在同时变成了龙爪。
阮惠敏愣住了，段家梁也愣住了。
而段亦知还在继续。
他额头上显示出了龙角，周围一圈浮着淡淡鳞片亮光。龙尾也露出来，垂落在地。
他已经很贴心地为父母考虑，怕他们不能接受，才没有露出完整的龙形态。
“你们现在看到都是真的，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你们还好吗？能接受吗？”
但此时，阮惠敏的眼睛瞪得有平时两倍那么大，段家梁更夸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段亦知第一次见到真人的头发跟动画片里一样夸张，竟然真是能竖起来的。
他朝父母晃了晃龙爪，再问了一遍：“……你们，还好吗？”
段家梁跟阮惠敏僵硬机械地看了对方一眼，两秒后，异口同声地爆发出巨声喊叫：“啊——啊啊——”
段亦知：……
看出来了，可能不太好。
—
两天后的早上，段亦知拿着一瓶桂花香薰去找小楠初。
这天是言易要来的日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但段亦知早点过去总没错。
小楠初，哦不，裴承允也做好要迎接言易的准备了。
特意给小楠初穿了一身黑，连袜子都是黑的，是小甜宝初初从未有过的黑暗风格。
小楠初长得可爱甜美，这么穿依旧可爱。
可裴承允特意将他打扮成这样，不免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这是一个小姻缘神该有的风格吗？他又不是黑无常。
当然，段亦知肯定不会当面质疑裴承允的做法，因为他能理解裴承允的心情。
裴承允见到段亦知，便道：“小知，今天初初就拜托你了。”
段亦知应道：“裴叔叔，我知道。”
看到你特意挑选的这身战衣，我就知道了。
只有小甜宝依旧单纯天真，不知道这世道人心险恶，爸爸的心更是复杂。
段亦知将手里的香薰交给小楠初：“对了初初，这是我要给你的。”
小狐狸接过，发现是个好重的瓶子，问道：“这是什么呀？”
段亦知拿过来之前就把包装拆了，此时将上面的盖头拧开：“你闻闻，是不是你前天在路上闻到的那股味道。”
小狐狸就低头去闻了，用力嗅嗅，不一会儿，双眼透出惊喜的光：“就是这个，香香甜甜的！这是饮料吗？”
段亦知赶紧把瓶口捂住，生怕小狐狸直接对嘴来一口。
谁叫他有过前车之鉴，小狐狸啃红薯皮的画面，段亦知是忘不了的。
“这不是饮料，不是食物，不能吃的。”
“啊……不能吃啊……”
小狐狸的语气难掩失落，对这不是食物感到极度惋惜。
问：“……又不能吃，它为什么这么香，这是什么啊？”
“那天我们闻到的是桂花香，桂花是能吃的，但这个是香薰，这个不能吃。”
段亦知说：“旁边这是扩香棒，把这个放进去，香味就会扩散开来了。”
小狐狸皱皱鼻子：“散开来干嘛……又不能吃，我才不要它。”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拿回去吧你
小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