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毁灭
于小明双手持精卫剑，剑尖吐着寒芒，对着周航。天耘界五大祭师却连连后退，连身体也开始”虚化”，显然他们对这柄神剑畏惧甚深。
周航愣了片刻，道：“小明，何必这样，我们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
于小明强笑道：“周兄，你只要答应别那么做，我们还是兄弟，好吗？我们离开这艘飞船，再看该怎么做。”
周航又迟疑片刻，点点头道：“好。”
于小明喜出望外，持剑的手不由略略松了一下。周航朝旁边跨了一步，似乎要离开控制台，却突然一个箭步，将操纵杆一推到底。原力发动机顿时颤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几乎同时，一声沉重的叹息响起，天耘界五大祭师身影一晃，消失在虚空中。
于小明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颤声道：“你你干了什么？”
周航淡然道：“做了我该做的。”
于小明面红耳赤，叫道：“周航！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希望，我所有的希望！你明白吗！！”
说完他挺剑疾刺，周航却不躲不闪，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剑尖在没入周航胸口的一瞬却凝住了，于小明叫道：“你为什么不躲？！”
周航淡淡道：“还有躲的必要吗。”他转头看看舷窗外，轻声道：“小明，你再不离开飞船，就来不及了。”
飞船在原力发动机的驱动下，正以接近光的速度撞向天耘星。眼见天耘星在视野里迅速扩大，堪堪就要撞上去，于小明再也禁不住，大叫一声，疾步冲出了飞船。
冲出飞船不过片刻，还没等于小明看清周围，一阵强烈的震荡波传来，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紧跟着他就被炙热白光构成的海洋所淹没，上下沉浮，不知所谓。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光倏然消失，周围又归于一片寂静。
于小明定下神来，茫然四顾。他发现自己漂浮在深空之中，目力所及，尽是一片荒凉寂寞。天耘星球仍然孤悬在前方，四周黑雾缭绕，愈发的显得神秘、孤独而又衰老。只是它的一半已经从天穹中剥离，这说明天耘界回归太阳系的计划再一次失败了。周围的空间漂满天耘飞船的残骸，这说明刚才撞击威力何其大，竟把远离天耘星球的飞船都摧毁了。
于小明揉揉眼睛，仔细在这些残骸里搜寻许久，终究失望了。没有追梦号，更没有周航。可以确信，周航真的已经消失了，堙灭了。
于小明一阵惘然。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我该做什么？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反复浮现，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感到后备微微灼热，便将右手向后伸去。霎时间，一条细细的金线从他背心流出，流到他的手上，金线源源不绝，最终在他手里化成一柄古剑。精卫剑。
他把精卫剑拿在眼前，细细观赏。以前有周航在，他只能把精卫剑藏起来，现在则可以毫无顾忌的观看。这柄闻名已久的神剑，现在竟在他的手里，这让他迄今仍难以置信。所谓神物自晦，这柄剑看上去如此普通，其蕴含的巨大能量则无法想象。不知是哪个天神铸造了这柄剑？铸造的目的何在？为什么连天耘界大祭师也如此畏惧于它？于小明手持宝剑，浮想联翩，一时竟忘了身处困境。
忽听一个声音道：“怎样藏起一把比你自己还长的剑？把它折起来。”
于小明霍然抬头，竟看见袁立在他面前。袁立还是那么秀雅平和，面带无法捉摸的微笑。于小明蓦然想了起来，袁立刚才这句话，便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袁立给他讲了个通天塔的故事之后，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话。现在看来，袁立当时就料到于小明会得到精卫剑，甚至提前教会他藏剑的方法。
袁立笑道：“小明，我们又见面了”顿一顿，他接着道：“本质上，精卫剑是由基本粒子外壳和暗粒子内核构成，你现在是量子生命体，可以任意操纵它，折叠它，让它掩盖在你身体能量之后。显然，你很好的理解了我的话。”
于小明冷笑道：“好一个深谋远虑，你早就预料到了今天，不是吗。”
袁立笑而不答。他就是这样，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仿佛没有听到。
于小明只得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刚问完，他便后悔了。袁立本来就是天耘界大祭师，地位甚至还在天耘界五大祭师之上。他早就说过，地球上那个“袁立”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那么眼前这个“袁立”，也许才是那个大祭师的本尊吧。
果然袁立微微一笑，还是不答。
于小明值得又道：“现在好了，天耘界又被拉了回来，刺天行动成功了”
袁立反问道：“既然成功了，怎么你还这么郁郁不乐？是因为你同伴的死么？”
于小明“嘿”的一声。袁立点点头道：“周航死了诚然可惜，说实话，这个年轻人思想之深沉，连我也看不透。如果他能活着，我还会找他谈一谈，交流一下。”说这话时袁立仍旧神情平淡，但是眼中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是庆幸。
见于小明不语，袁立又道：“刺天行动已经完成，现在你要去哪？”
这话正好问到于小明心坎上。他愕然片刻，看看不远处的天耘星球，摇摇头道：“不知道，对我说来，这里是陌生之地，我不知道去哪”
袁立却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愿，这瞒不住我。可是别去天耘界，你想寻找的东西不在那里。”
于小明看他一眼，冷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袁立道：“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历史是不可以改变，更不可以重来。但其实是可以的。有一个地方可以，但那里不是天耘界。虽然已经有了死亡辐射，但天耘文明甚至还不能很好的控制暗能量，本质上它还是个以基本粒子为基础的一级文明，完全没有追溯历史的能力，更无法改变历史。”
于小明被激起了好奇心，道：“什么地方？”
袁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道：“你去过那里。准确的说，你刚刚从那里过来。”
于小明一怔，失声道：“血天？”
袁立严肃的点点头：“血天是这个宇宙唯一可能实现重溯历史的地方。因为它富含视子。视子是宇宙之神的权杖，是宇宙之神用以管理这个宇宙的工具。视子同时与暗能量和基本粒子产生纠缠的神秘能力，是实现历史重演、时光倒流的唯一途径。”
于小明沉默许久，迟疑道：“可是我能就这样重返血天么？现在我连一艘飞船都没有”想起血天之可怕，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袁立道：“可是你有精卫剑，我的朋友。精卫剑可以保护你免受视子能量的侵蚀。强过十艘飞船。它还是最好的导航仪，能够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包括让历史重演之地。”
于小明又是长久的沉默。突然他转身就走，袁立忙道：“等等！你打算现在就去么？”
于小明反问道：“为什么要等？”
袁立道：“我觉得去实现自己的心愿之前，必须要想清楚，你真的准备改变历史么？须知这个宇宙的一切，从一个小小的基本粒子、一个生命体到一个历史事件，都从来不是孤立的，而是由某种神秘的机制联系在一起。由于视子能量的变化，还有每个历史碎片只见的纠缠作用，你这样做的将会引发历史的骨牌效应，引来难以逆料的后果。甚至可能是灾难性的后果。你还打算这么做么？”
于小明道：“我理解。可是我必须这么做我总是觉得，我活着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到那一天，做一件事，说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执的使命，齐汉林有，周航也有，为什么我就不能坚执自己的理想，听从自己的内心？如果不这样做，我一定会疯掉”
他这番话说得并不流利，甚至有些结巴，但是其心情之急迫，情义值恳切，还是不可掩饰的流露出来。袁立问道：“你想做什么事情？”
于小明沉默不语，脸上却浮现起微笑。袁立眼里流露出怜悯之情，却笑道：”好吧，你去吧。一切后果，就让宇宙之神来裁决。”
于小明转身欲走，却又回过身来，道：“袁院士，还有个问题你告诉我那个通天塔的故事，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立道：“没什么其实我的确想说点什么，可是那些都毫无意义也许只是一种感觉。哪怕已经进化到高等级文明的我们，已然需要感觉也许你很快就能体会到，我的朋友。”
于小明点点头，转身就走。只一瞬间，身影便消失在深空之中。
袁立却久久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真的能够改变历史吗？”
袁立回过身去。身后是一片茫茫然的虚空，他却恭顺的躬下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声道：“我不知道，大人。这是无法预料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那声音道：“是啊，谁也无法预料。我们何尝不是在试图改变历史。只是宇宙神的裁决，往往来得并不总是公正的。”
袁立没有回答，只是更加躬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