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牺牲
冷庆恒这番话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榔头，重重的敲击着齐汉林和于小明的心房。
良久，齐汉林笑道：“小明，你听见他说的了么？他说我们会永远留在月球，回不去了。”虽然是笑，却是干巴巴的，比哭也好听不了多少。
于小明托着下颚沉思着，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
冷庆恒叹口气道：“回来吧，我马上让他们把指令舱收回来，送你们回家！”
齐汉林却道：“回去？你疯了吗，那幽灵怎么办？刑天怎么办？我们所有人怎么办？别傻了，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怎么回去。”
冷庆恒低声道：“老齐”
齐汉林断然道：“行了老朋友，送我们下去，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他又回头看着于小明，道：“小明，你说呢？”
于小明干脆利落的道：“行，我们下去。”
齐汉林用力一拍他肩膀，道：“好兄弟，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冷庆恒眼睛有些湿润，他低声道：“老齐，小明，你们要考虑清楚，一旦下去，就就”
齐汉林道：“我知道，就回不去了呗，我已经想好了，回不去就回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够在月球上留下个墓地，我应该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吧？哈哈，其他人还没这哈运气。小明，你说呢？”
于小明简洁的道：“嗯，我也想好了。”
冷庆恒忽然背过身去，拿手揉了揉眼睛。片刻他转回来，刚要开口，齐汉林道：“好了，老冷，你就别再劝了，除非你还要其他更好的法子，不然马上送我们下去。”
冷庆恒微笑道：“老齐，我不会再劝既然就要分离了，总得跟老朋友道个别吧。”
他退到一边，屏幕上却出现一张清丽的面庞，只是颇为憔悴。是王若秋，她的眼里含着一层雾，仿佛秋日静湖上弥漫的烟云。
齐汉林愣了愣，道：“若秋，你怎么也来了？”
王若秋道：“嗯，冷司令让我和小周来的，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齐汉林强笑道：“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不是说我不好找吗，以后就很容易找了，你一抬头看见月亮，我就在那里。”
霎时间，王若秋眼里的迷雾化作纷纷泪雨，她大声道：“就不能回来吗？就那么喜欢逞英雄吗？回来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不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
齐汉林苦笑道：“现在哪里还有安静的地方。我要是回来了，你怎么办？”
王若秋愣了片刻，忽然大声道：“好，你在月亮上，我就去月亮找你！”
齐汉林一怔，还在品味她这话的意思，王若秋已退到一旁，周航出现在屏幕上。他现在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冲于小明打招呼道：“小明，你好。”齐汉林知趣的退到一边，周航不待见他，他自然十分清楚。
于小明耸耸肩道：“再见了哥们，小弟先走一步我要去暗空间了。像你这样一个天才，想必能找到去那个地方的路吧，我在那里等你，哈哈”
周航却道：“你哪里也不会去，你会平安回来的。”
于小明一怔。明明乘坐指令舱登月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周航怎么又说自己还能活着回来，这可能么？不过周航这个人总有那么点神神道道的，何况他还是公认的死神。或许他真的预感到了什么？想到这里，于小明心头略感安慰，道：“周兄，借你的吉言，等我回来再见”
就在这时，周航身后一阵大乱，指挥中心里人人惊慌失措，甚至许多人发出惊叫，连周航也回过头去，呆若木鸡。齐汉林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好一阵，冷庆恒才走过来道：“就在刚刚，盘古醒过来，站起来了老齐，灾难降临了。”
齐汉林和于小明面面相觑。他们亲眼目睹过盘古苏醒后带来的巨大破坏，那就是一场灭顶之灾，山峦崩塌，地面沉陷，最可怕的是城市也将被毁灭，成千上万人将灰飞烟灭冷庆恒又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已经在组织力量投入这场战斗了。”
齐汉林道：“战斗？你们能够战胜盘古吗？”
冷庆恒道：“尽最大努力罢了，即使不成，也求得自己心安。”
齐汉林看看时间，已经是北京时间二十三时。也就是说，离登月舱登陆月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急道：“那还等什么，快让我们下去！”
冷庆恒道：“那好，老齐，你们在月球与刑天斗，我在地球与盘古斗。袁院士也向你们问好，希望你们一切平安。我们大家都好运吧。”
齐汉林一怔：“袁院士也知道了？”
冷庆恒苦笑一下：“怎么会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们，利用指令舱登月，就是袁院士的创意。”
冷庆恒回头和刘雄耳语两句，刘雄显得有些不耐烦，冷庆恒据理力争，刘雄终究还是点点头。过了片刻，一个沉厚的声音在指令舱响了起来：“我是一号引导员。下面，我们将通过特殊程序，执行指令舱落月任务。请你们两位立刻穿上舱外宇航服！”
两人抢着去穿舱外宇航服。齐汉林还不忘将电子枪牢牢系在舱外服的袖口上，便于抓拿。刚刚穿好，就觉得指令舱一沉，透过舷窗看到离子发动机已启动，喷头射出蓝幽幽的尾焰。在发动机的助推下，指令舱开始加速，迅速下降高度，此时一号引导员指令才姗姗来迟：“请系好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安全坐席上。”
两人一边心里咒骂，一边扑进安全坐席。这安全带却有些复杂，两人花了好大工夫才弄明白用法，将自己固定好。此时指令舱速度越来越快，高度越来越低，月球越来越大，于小明甚至产生了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透过舷窗看去，仿佛不是他们坐在指令舱飞行，而是月面朝着他们扑来眼见指令舱好像就要撞进月面了，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却听一声轰然巨响，指令舱猛烈抖动起来，两人虽被固定在安全席上，却也不由自主剧烈抖动着,似乎连骨头都要抖散架了待这一切都平息下来，两人睁开眼来。还好，指令舱内虽然已是一片狼藉，但至少两人还好好活着。
一号引导员的声音再次传来：“特殊登陆程序执行完毕，成功登陆。引导结束，两位，祝你们好运，再见。”
两人一边在心里问候这位性急的引导员，一边解开安全带。这时冷庆恒的声音传来：“老齐，小明，你们还好吧？”
齐汉林嘟囔道：“好着呢，就是屁股变成了四瓣。”
冷庆恒一乐，道：“你们赶紧出舱。你们已在月球南极魔鬼海准确着陆，离登月舱只有不到一百米远。你们先去登月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汉林和于小明先休息片刻，待觉得屁股似乎又变回了两瓣，耳朵里也没有天使在唱歌，这才准备出舱。出舱前，齐汉林习惯性看了一眼舱壁上的电子钟，此时刚刚过了26日零时。也就是说，离刘震云等人登月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因为剧烈撞击，指令舱门已有轻微变形，两人又撬又踹好弄了好一阵，才将舱门打开。跳下舱门，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偌大一个指令舱静静趴在月面尘沙里，虽然有主发动机反冲减速，其腹部还是被撞进去好大一个坑。就这样居然都能登陆，两人骇然之余，又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四下看去。现在位于月球南极，也就无法按东南西北区别方向了，但是地球母亲，像一颗蓝色的泪滴悬浮在黑色的深空。以地球定位，可以看见登月舱位于十一点钟方向，离他们也就是数十米远。
两人心情和冷庆恒一样，都急于知道登月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大步朝登月舱走去。月球引力仅为地球的六分之一，虽然穿着舱外宇航服，两人却也健步如飞，很快走到登月舱前。
登月舱静静的矗立在一个陨石坑的边缘，舱门紧闭着，蛛腿一样的金属支架插进月尘里，闪着寒光，外表看上去毫无损坏。两道车辙深深印在月尘里，朝着七点钟方向延伸开去
绕着登月舱走了一圈，齐汉林道：“老冷，登月舱外面看没问题，门关着，但是月球车不见了，被开走了不出所料，应该是幽灵把刘震云和林柯劫持走了”
冷庆恒道：“打开舱门进去看看！怎么打开？你们等一会”
很快又传来一号引导员的声音：“舱门旁边有个红色手柄，把它往上推到底，外舱门就开了。”
齐汉林照他话一试，登月舱外舱门果然缓缓向一旁滑开了，露出一个过渡舱段。两人走进过渡舱，在舱内拉动手柄关上舱门，内舱门又自动打开。两人走进登月舱，里面各个设备看起来都在正常工作，却空无一人。
齐汉林道：“老冷，登月舱没问题，人都不见了。”
冷庆恒沉默片刻，却反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齐汉林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把幽灵干掉要么被他干掉。”
冷庆恒道：“老齐，小明，你们要知道，我们之间的通讯只能通过指令舱转发，如果你们离指令舱再远一点，我们之间的通讯就将中断，你们听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们在哪那个时候，你们就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齐汉林道：“我早知道了得了，我们该走了对了，地球情况如何？”
冷庆恒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不乐观盘古崛起了，就在五分钟前，野狼山一带已经发生了超过里氏十级的大地震，最近的平山镇已经被毁了，连三百公里外的云城也遭了殃，死伤惨重我们的第一批空中力量已经在路上”
冷庆恒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完全可以想见地上发生的大灾难的可怕。齐汉林道：“那么，再见了，祝你好运。”
冷庆恒道：“好的，再见了，你们也好运。”
齐汉林紧紧抓着系在袖口上的电子枪，长吸一口气，道：“该出发了，小明，准备好了么？”
于小明点点头：“准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