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奇想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尤其是地处大漠边缘的宇航城，风沙大气温高。众人挤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吵得头昏脑涨，不可开交，此时已是正午，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比沙漠里还高。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众人发胀的脑子立时清醒了一点，回头看去。
却见说话的人，却是方明。他见所有人都看着他，略显慌张，咳嗽一声道：“我有个法子，应该可以防止出现那种让人担心的局面”
冷庆恒没想到他会发言，感兴趣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法子？”
方明略为镇定了一点，道：“各位领导，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我们担心天耘会利用探月发射危害人类，但是探月发射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不如想一个折中的法子，即除了三名宇航员之外，再搭载几名安全人员。当然这些人要熟悉天耘会，有与其作斗争的经验”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安的看着刘雄、黎部长等人，不知自己的意见能否被采纳。短暂的沉默后，黎部长摇头嗤笑道：“开玩笑么，搭载几名宇航员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哪里还能搭载什么安全人员。”
刘雄却道：“你别说，后羿号还真有搭载更多人的余量。本来设计之初，后羿号是按照最大搭载三名宇航员的运载能力去设计的，后来由于技术上的进步，尤其是新材料、大功率发动机、新型生命维持系统和反过载系统的使用，使得后羿号所具有的的运载能力远远超过设计值。保守点说，一次运载五名宇航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不过处于系统和安全考量，我们首次发射还是只安排三名宇航员上去。”
他这一说，方明登时松了口气，表情轻松不少。黎部长有些意外，道：“老刘，你该不是说他这个法子不错吧？”
刘雄摇头道：“我没有说不错，我只是说理论上这种法子是可行的。两位院士，你们的意见呢？”
袁立闭目不语。李立成道：“这还真是个奇思妙想但目前情况下，它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你还能找到其他法子吗？”
黎部长没想到李立成似乎也支持这个法子，道：“多载两个人，真的不会影响飞行安全？”
刘雄道：“绝对不会，这都是经过严格计算和测试的。”
黎部长道：“好吧，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后备宇航员中，让谁作为安全人员上去？”
李立成却道：“为什么一定要从后备宇航员中挑选呢？宇航员能够对付天耘会吗？”
黎部长一怔：“可是，除了经过严格训练的宇航员，一般人哪里能乘坐飞船登月呢？不说其他，光是发射时的过载，一般人就无法承受。”
刘雄却道：“这却不然。前面说过了，我们目前的技术进步远超想象，比如先进生命维持系统，尤其是抗过载系统的出现，它甚至有点人造重力的雏形。这些技术不仅让飞船任务完成弹性大为增加，也大大降低了对宇航员的身体要求，减轻了宇航员的负担。比如这次探月发射，由于抗过载系统的使用，火箭发射时宇航员承受的过载仅比客机起飞时略大一点，一般人完全可以承受。”
黎部长吁了口气道：“这样说来，所有技术上的障碍就解决了。那么选谁上去好？”他不由朝齐汉林看去。
齐汉林霍然起身道：“我去！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天耘会的那些套路我最熟悉！”王若秋似想阻止他，却终究迟了一步，只得默默看着他，神情复杂。
冷庆恒点点头道：“老齐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还有一个人选呢？我建议小徐去最好，他是猎鹰突击队队长，应付突发状要靠他了。”
徐云星站起身来，大声道：“是！”
齐汉林却道：“小徐去当然好，但是我认为对付天耘会这种事，两名警察去最好。对付天耘会，重点不在武力，而在这里。”他指指自己脑袋，眼睛眯缝起来。
于小明自然明白他在说自己，暗暗他口气，也站起来道：“还是我去吧。我和老齐都是和天耘会交手后能够活下来的人，的确没有谁比我们更加有资格上去了。”
冷庆恒想了想道：“是的，从对付天耘会的角度来说，小明去的确更合适，那就你去吧。”徐云星显得有些不悦，但没有说什么。
黎部长却道：“等等！你们怀疑天耘会可能利用三名宇航员，但是你们呢？你们不是同样也会被利用吗，谁来保证你们不会被利用？”
他狐疑的凝视着齐汉林和于小明两人，齐汉林毫不避让的回瞪着他，道：“要是我们都能够被利用，那这个世界就没人可以信得过了。我们都是和天耘会有血海深仇的人，是谁一直主张中止探月发射？是谁揭露了天耘会的各种阴谋？好吧，不让我们去，那你让谁去？”
黎部长避开他的目光，恼火的“嘿”了一声。
一番争执下来，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刘雄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他合起笔记本道：“这个法子很疯狂，却竟然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当然，这只是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否能够执行，要看上面的意见。我会立刻向上头汇报。”
说完他照例第一个拿起笔记本，急匆匆走了出去。黎部长紧跟了上去。袁立冲于小明招招手，微笑道：“说过我们会很快见面。我们还会再见面。再见。”
于小明道：“是么，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袁立不答，转身慢慢走了出去。李立成也起身道：“诸位，好好休息，下面你们的任务会很重。小周，你的场论钻研得怎样？我可是要考人的哟。”周航眼睛眨巴，嘴里嗫嚅着，却终究没有说话。
李立成也慢慢转身向外走去，一瘸一拐的姿势有些滑稽。于小明忍不住道：“李院士，你走路的姿势可是让人印象深刻。”
李立成道：“是么，年轻时做实验，一不小心发生了爆炸，连我这条腿也骨折了，到现在也没恢复。唉，多少年了”
他仍然用那样的姿势，慢慢走了出去，背影消失在走廊下阴影中。
开完会已是傍晚。冷庆恒等一行人被带到天海大楼一楼一片单独隔离出来的办公区，这里摆着一排高低床供众人休息，门口有武装士兵守卫，不许任何人进出。他们事实上被软禁起来。
有士兵给他们送来饭菜，倒也丰盛可口，可他们现在哪有心思吃饭，简直是度分如年，度秒如年。齐汉林不停的念叨着：“那帮官僚，到底会不会同意这个法子？不管同意不同意，把我们关在这里又是几个意思？”
连冷庆恒也开始悲观起来，道：“方明的这个法子有点异想天开，我看他们同意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方明脸一红，没有做声。
齐汉林急道：“既然如此，他们打算关我们到什么时候？让我们走！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冷庆恒道：“老齐，你耐心点，你怎么就觉得一定会发生什么？有时候，我们还是得乐观点向前看”
齐汉林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这个时候，谁还能乐观的？这种话恐怕冷庆恒自己也不信吧。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他们在百无聊赖中熬过了整整一天。这一天中他们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无数次的朝守卫士兵提出抗议。两个士兵的反应很绝，就像两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会说。
到了第二天傍晚，刘雄终于出现了。意外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黎部长和李立成都没有同来。此时众人心情早已沉到谷底，刘雄一句话却把众人送上巅峰。
“上面同意了。”
齐汉林一下跳起来，瞪着他道：“同意了？！你没有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刘雄摇头道：“你以为只有你们知道天耘会？事实上，上层对天耘会的情况很了解。上面也很清楚探月工程一旦被天耘会利用，那将是一场灾难。经过讨论，高层通过了这个法子。”
齐汉林咧着嘴想笑，却好像觉得事情不太真实，竟然笑不出来。冷庆恒吐了口气，忙问道：“谁上去呢？还是他们两个？”
刘雄点点头：“只能是他们两个。”
于小明显得比齐汉林安静得多，这时也不由站起来，冲齐汉林道：“老齐，我们也要去月亮了”齐汉林终于放开嗓子，“呵呵”大笑起来。
待他笑够了，刘雄道：“下面我交代一下。后羿号为两舱结构，分别为登月舱和指令舱。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指令舱也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宇航员日常活动的指令舱段，还有一个备份舱段，用于突发事故时宇航员避险逃生。这个舱段宇航员不会进去，也有完备的生命支持系统。你们可以藏在备用舱。唯一的问题是，备用舱空间很小，你们要受一点苦。”
齐汉林大手一挥道：“吃点苦怕什么！你带我们先去适应一下。”
刘雄摇头道：“不用适应。上回你们做过全面体检，你们的身体状况完全没问题。别忘了有抗过载系统。不过我必须首先申明一下纪律，必须绝对服从地面的指令。地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我会通过保密频道与你们联系。”
顿一顿，他又道：“如果探月工程一切正常，你们就一直藏在备用舱不用出来。万一出了问题，你们也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切不可擅自行动，明白吗？”
刘雄严厉的目光看着二人。齐汉林道：“当然，这个不用说，我们也会及时向你报告相关情况。”于小明也用力点头。
刘雄的目光柔和了一点，他又道：“你们先休息着。火箭发射前五小时，会有人前来带你们两个，从秘密通道进入后羿号备用舱。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