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境地
夜晚李循是躺在床上,双手掂在脑后,月光从窗户透进屋里,天气逐渐转暖,他抬脚踢开被子,蓦地想起什么经历,又把被褥拉了上来。
不生病。
不喝药。
还未进入梦乡,李循是忽然脑窝一痛,整个人天旋地转,脚下山崩地裂,片刻钟便没了知觉。
似醒非醒间,他一睁眼竟又回到了巫山。
朱红大门,青泥石阶,夕阳停在檐角。
大门突然打开,林小叶抱着小煤球走了出来,刚出门,只听咣的一声,大门关闭,林小叶被赶出门外。
李循是惊大了眼睛,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夜晚将至,街道空无一人,林小叶孤零零地走在路上,夕阳拉长他的影子,像个失去家的小孩儿。
小煤球兽瞳一转,金色的眸子像一把被打磨锃亮的剑,飞来的视线结结实实地插在李循是面门上,他汗毛一竖,慌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然而,在他低头的一瞬,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透过手背甚至能够看到地上铺设的青砖,敢情他睡了一觉醒来变成透明人了?
非也非也。
李循是这四年也算见过各种怪事的修士。
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在告诉他,他魂魄出体了。
更准确的说他的魂魄被什么东西给牵走了!
而且被牵到了幻境里面!
李循是疯狂回想在巫山的经历,想揪得蛛丝马迹以推出事情原委,忽然脑窝又是一痛,耳边甚至伴着刺耳的鸣响,一番痛苦后他只得作罢。
抬头,小煤球的目光收了回去,他暗暗舒了口气,心里也明白了什么。
玄猫是天生的阴阳种,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能在某种程度引人的魂魄,因此才会有“开足其前,邪祟其后”的说法,所以,他魂魄出体与小煤球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墙角闪出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快的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朝着李循是奔来,勾着他的衣角,三两下攀上他的肩膀。李循是还没来得及躲避,只见肩上多了一双锐戾逼人的眼睛。
金色瞳眸,骇的人心慌意乱,李循是心肝剧颤,双腿一软,险些吓得跌坐倒地。
“小煤球!”
你这只小猫不要吓人好不好!
小煤球从他身上纵身跃下跳到一旁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死死盯着李循是。
“喵---”
看的他一阵肉疼。
李循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猫是想吃了他,再去看林小叶怀里的小煤球,它已经闭着眼睛安然养神。
两个小煤球,这小煤球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这一想法立刻被他否决,纵使是双生子,神态模样总归有不一样的地方,但他眼前这只与林小叶怀里的那只,那模样、那眼神分明就是同一只猫。
若是李循是没猜错的话,他面前这只猫是小煤球的魂魄,林小叶肩上的那只猫是过去的小煤球,也就是幻境化成的幻象。
小煤球前几日已寿终正寝,带着林小叶走了,看样子它把林小叶领走自己半路又折了回来。
玄猫有玄鬼之说,黑里泛红,阴气极盛,活的越久周身缠绕的阴气越多,有的猫死后甚至可以化妖物,这些妖物便是人们口中的玄鬼。
想到这里,李循是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玄猫不愿离去的,为主人打包不平的----冤情。
这林小叶根本就不是自杀!
李循是胸口好像堵了块大石头。
他越想越乱,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扰的他心神不宁,头欲炸裂。
可当年林小叶明明是悬枝自缢,若他含冤而死,当时在许家为何不直接告诉他?
太阳一点点沉下去,残留的余晖刺的他睁不开眼。
林小叶抱着小煤球越走越远,灵体的小煤球跟在后面。
见李循是怔着不动,低着嗓子叫唤一声,他会意跟上。
林小叶家境贫寒,往上有还有四个哥哥,皆成家立业,幼年时他被卖入许府,吃的是许府的米,喝的是许府的水,在许府由一个孩童长成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只是没想到他的生命如此短暂,还没二十岁就死了。
李循是随林小叶出了城,一路上,月亮攀上枝头,林小叶抹了一路眼泪,他也大概将整个事情梳理清析。
他现在所处之地是为“境地”,即梦境之地,广的来说也是幻境的一种。
小煤球以林小叶的记忆碎片为基础,搭建构造幻境,最后将其整合引人魂入场,将自己所知之事全盘托出。
毕竟是天生的阴阳种,而且小煤球活了这么久,早已不是普通的猫,不奇怪,至于为什么会引李循是的魂,大概率是看中他灵力低下,魂魄易引。
有一点不得不提,幻境以四年前林小叶被赶出许府为切入口,越往里走便会陷的越深,纵使小煤球再灵也是一只猫,若是到最后幻境扭曲,李循是失去方向会被永久困在幻境里面。
届时,现世中的李循是就会因为失魂而死。
当然,一只小妖物尚不能如此,这只是往严重那方面来说,用阴气构造幻境,李循是也是头一次遇见,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哭了一路,林小叶早已哭肿了双眼。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猫,它的那双金色的眸子一直都停留在林小叶的眼上。
它一直看着林小叶那双哭肿的眼。
暗夜里,猫头鹰咕唧叫了两声,又拍着翅膀飞走了,林小叶沿着林间车辙撵成的小道,忽然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见冯晓仁矗立树下,像一座厚厚的石墩。
此人一出,李循是呼吸骤停。
冯晓仁捻两圈左手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上面刻有一个‘仁’字。
冯晓仁嘴角一动,笑着向他走去,那笑容就像一个来自深渊的吃人恶鬼,令人肝胆生寒,五脏俱抖!
李循是狂喊:快跑!
奈何他们二人不会相交,林小叶自然也听不到,这些不过是他生前的画面,他不过是个匆匆而来的看客。
林小叶抹了把眼泪,恭恭敬敬地弯腰,全然不知危险悄然降临:“冯少爷”他一向不喜悲伤外露,只希望趁着夜黑月闭,遮了他这一身疲怠心碎。
怎奈冯晓仁洞悉,敏锐问道:“这个时刻你不去服侍许少爷,跑这荒山野岭作甚---怎么还哭了?多美的一张脸都给哭花了,真令人心疼。”说罢卷起袖子就要给他沾沾眼泪,那动作仿佛是预想好一般,十分娴熟。
林小叶下意识后退半步,冯晓仁的手尴尬地滞在半空,末了,他把手收到身后,为林小叶打抱不平:“那许嬴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许家也没有什么好货色,说把人赶出来就赶出来,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
林小叶眼眸一动,冯晓仁怎会知道?
“真是枉你效苦效力这么多年,到头来他们不顾情分,你还不是像垃圾一样被丢出门,许家这般冷血无情,小叶,你跟着这种人到底是图他什么?”
林小叶连忙否决:“冯少爷误会了,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样,老爷少爷还有莺娘人都很好,很温柔,他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垃圾,是我自己思念亲人,要回乡探望的。”他扯起了谎。
冯晓仁:“回乡探望为何不在白日赶路,你那少爷那么宝贝你,怎舍得让你一个人半夜赶路回乡探望,他也不怕你出了什么危险?”
这你让他如何说?说他害许嬴失了魂?再说一个大男人走夜路能有什么危险,遇到吃人的女鬼么?
林小叶不擅长撒谎,跟绵羊似的也不喜欢撒泼生气,一个男人,脾气柔的细风抚水,软的一塌糊涂,一旦有人究根问底,就会不受控制磕巴,这点倒是和之前的李循是相似。
“少爷他……他病了,我离开他他也不知道……”他还在试图挣扎。
“病了?他得了什么病?病了你就更不能离开他身边了,说不定他醒来见不到你还会像小女人那样哭哭啼啼大摔大闹,这样你也能放心”
“我……我……少爷不会的……”
冯晓仁听了不再言语,一步一步迎着他走上前去:“你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
林小叶额角一痛,被他砸的疤痕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消下去。
他跟着后退,谁知还没退几步,忽然被冯晓仁伸手拉过,怀里的小煤球一惊,从他身上跳下,在黑暗中逃匿的无影无踪。
“小煤球!回来!”
冯晓仁锁住他的双手,阴恻恻地笑着:“许嬴那蠢货有什么好?他就是一个对他爹命令惟命是从的窝囊废,你何必在他那棵树上吊死,更何况跟着那种窝囊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如跟着我,做我的娈宠,只要你能让小爷我舒服,我待你定会比那许嬴好上千倍万倍!”
听到‘娈宠’二字,林小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呵斥道:“冯少爷您在胡说什么请您放开我!”他的双手不断用力挣脱,然而皆被冯晓仁一一化解。
冯晓仁体格健硕,手劲像一条的刚硬的铁索,将他牢牢捆住,林小叶难以挣脱,不由得气急败坏:“冯少爷,我本就是许家的人,怎会去你冯家,更不可能做你的娈宠,我劝冯少爷您自重!”
“您走您的阳关道,做衣食无忧的快活少爷,我过我的独木桥,做一介日作夜息的山野农夫,我们各走各路,你早点放了我,若是以后有缘能再见到你,小叶还能尊敬地称你一声冯少爷!”
这人狂妄自大,怎会听他的话?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齿缝间硬挤出一句话:“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可是冯家的大少爷,家财万贯,美女如云,能看上了你是你莫大的荣幸,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也想进我家的门,好不容易能攀上金枝,你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林小叶一怔,只觉前方那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极其危险的信息,双肩一颤,已被摁倒在地,冯晓仁顺势而上,将其欺身压下。
断袖之风从古至今都不罕见,他是断袖自个也认了,只是身前那人并非心悦之人许嬴,这让他如何忍受?
自知大事不好,林小叶非常害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快放开我,我不愿意!”
“怎么,怕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做我的娈宠?”
虽然怕的要死,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他应了冯晓仁的要求,那便是对许少爷的不忠。
林小叶安慰自己,冯晓仁虽然是个轻薄的浪荡子,再怎么样也是一富家子弟,吃穿不愁,有应有求,若他实在不愿,定会对自己失去兴趣转而去追求其他人,并不会把他怎么样。
从前他受许嬴的庇护,生活简单,冯晓仁看不惯许嬴,自然也看不惯林小叶,一直在思索着逮到机会好好折辱他一番。
如今他被许家扫地出门,失去了保护屏障,原先所有堆积的恶意朝着他扑面而来,所以他压根就不会想到冯晓仁会害他性命。
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林小叶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我不愿意冯少爷又何必强人所难,夜深露重,还请冯少爷放我一马让我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如此也算君子所为。”
冯晓仁的身体凌跨在林小叶之上,将其禁锢在冰冷的乡野小道上,光是这般粗俗无礼已与君子仪态相隔千山万海,何来成人之美君子所为?
他对林小叶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摸上了他的额角,关切道:“还疼不疼?”
“什么?”
“都怪本少爷当年太过意气用事砸伤了你,这道疤竟然到现在还有,虽然已经很浅了,仔细瞧瞧还是能瞧的见---你说你,若是你当时好好管管你的嘴也不会受这种痛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也怪我---要是知道你以后能长成这副娇俏可人的模样,本少爷就下手轻些,让你尝到皮肉之痛的同时也不让你额角留下疮疤,啧啧啧,怪我。”
趁他分神,林小叶挣脱他的禁锢,铆足力推开他,怎奈冯晓仁反应迅速又压了上去,还锁住他的双手摁在他的头顶,林小叶一阵恶寒,浑身上下每个细胞无一不在抗拒:“冯少爷请自重,过往之事,不提也罢,况且我并没有记恨冯少爷,还请冯少爷放开我!”
“冯少爷,我念冯家与许家交好才一直忍耐至此,还请你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要失了分寸,我敬你是个大家门户的少爷,也请你不要为难我!”林小叶越说越急,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冯晓仁哪里会听,忽然俯身含住林小叶的嘴角,林小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断用力挣扎,恨不得将冯晓仁大卸八块,
他用力合上下颏,腔中旋即绽开一股咸腥。
只听冯晓仁大骂一声:“贱种!”甩手给了地上那人一个耳光,之后捂着嘴角高声痛呼。
似乎不够解气,他抬起手又扇一掌。林小叶挣扎逃跑,却不想,冯晓仁招呼出几个粗莽大汉,将他的手折在后背牢牢摁在地上。
“血!我流血了!”他惊骇道,像是许久没见过血的玉龙金体的太皇太子,可见冯节民平时对他有多娇纵惯养。
“真他娘的是个小贱种,竟然不让老子亲,还敢咬老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来人,给我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到了这步,林小叶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也是,一个金贵的主怎会大半夜从恩施跑到巫山的小树林里,定是早有计谋。
冯晓仁吸气嘶了一声,自顾自道:“真几吧的疼!”目光一转,视线投到林小叶身上:“小畜生,你想死吗?”
他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妹妹之前送许嬴的那块玉佩还记得吗上面我做了手脚。”
“你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吗若是那家伙没骗人的话,或许再过个几年,许家就会传出被灭门的消息,光是想想就觉得真他妈刺激!”
林小叶听罢瞳孔一震,脑子直接懵了:“什么”
玉佩。
那块玉佩。
他的声音在打颤:“你……竟然想迫害少爷一家,你简直不是人!”
“老爷明明待你那么好,外人谁看不出来他是把你当亲儿子,甚至比少爷还亲,想不到你竟如此歹毒,不但不知感恩还反咬一口,暗地里算计老爷少爷,竟然还想要他的命,冯晓仁,你还算是个人吗,你就是一畜生,你会遭报应的!”
你会遭报应的。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他的眼角滑下眼泪,谁愿意忍受痛苦,做那被追杀食用的玉魂?
四年。
他当了四年的死魂。
林小叶知道那玉佩有问题所以死后才会折回许府,在生魂吃掉死魂之后顶替死魂的位置,他不能变成恶鬼,也不能让生魂变成恶鬼。
冯晓仁杀了林小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难逃此劫。
李循是怕了,他向后退去,忽然转身拔腿逃离此地,逃离这令人毛骨悚人的是非之地,灵体的小煤球紧追不舍,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着跑的越远越好。
林小叶要被杀死了,他要死了。
没一个人能帮得了他。
没一个人能帮得了他。
九月份的时候冯晓柳嫁与许嬴为妻,大婚前夕,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下透了土层,打散久久停留的热浪,气温急转直下,仿佛是为他生命终结最后行的祭礼。
不知跑了多久,李循是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脸涨的通红,他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平复自己的心情,小煤球坐在他面前,睁着两只浑圆的金色眼眸。
缓了许久,久到境地都有些破碎,李循是终于道:“你很难过对吧”
他抱起它往回走:“你再见他一面吧”
为了建立起整个幻境,这期间它不知付出多少努力。
回到他刚刚逃离的地方,幻境破碎,四周一片漆黑,冯晓仁与那几个大汉早已不见,只剩下被吊在树枝上的林小叶,垂着空荡荡的手。
小煤球从他怀里挣脱,奔到林小叶脚边停下,它抬头望着他,林小叶背对着李循是,李循是甚至不敢走过去正面看他。
这时,被吓跑的小煤球也跑了回来,一个是幻境,一个是魂魄,二猫并排而坐,隔这么远李循是都能看到它眼里溢出来的悲伤。
斯人去矣,思念断肠。
他深深叹了口气。
一时间周身像是被打碎的瓷盏瓷盘,咔咔碎了一地,烟花刺破黑夜,待他回神发现自己置身念君湖畔。
皓月当空,千灯齐明,湖面波光粼粼,许嬴冯晓柳二人乘坐的小舟已驶离湖岸,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看这人一个一个笑的多么开心。
第二个幻境开启。
他旁边是一个买东西的大胡子小贩,地摊旁搁了两盏灯,摆的都是动物泥捏陶塑,给小孩子玩儿的小工艺品。
四年前,他带着哭哭啼啼的李星河来到念君湖在房顶暂时歇脚,为了哄他开心,就买了一个陶制微笑犬给他。
面前这摊贩便是他购买陶犬的地方,斜眼一看,只见那只陶犬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小煤球明显力不从心,老老实实跳到他身上窝在他的怀里,它缩了缩身子,气数将尽。
“你还想告诉我什么?”
都说猫的性子随主人,林小叶不肯离开许府,小煤球或许也不舍得离开这个有林小叶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少年李循是走了过来。
一身兽面金丝锦衣袍,腰携灵剑,眉目俊朗,这放任何一个人身上不得走个葳蕤生光光彩照人,偏偏搁在李循是这单薄瘦弱的小身板看着颇让人觉得不自在,幸好他长了一副白净面皮,但凡他丑一点换一件邋遢衣服,再加上这畏畏缩缩的样子,保准旁边的人会把他当成一个臭要饭的。
连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道:唯唯诺诺,当真看着好欺负。
若非是在幻境里面,他现在真想冲过去拿剑鞘拍直他的脊背,挑起他的下颚,对他说:挺直腰杆,抬起头。
李循是亲眼看着少年的自己走到摊前蹲下拿起那只陶犬,当时他一眼就看中了它,本就冲着买一个的想法,再加上大胡子老板一通胡呲海编满嘴扯着瞎话,鬼使神差他就掏出了钱袋,下山少,经验少,没买过什么东西,高价陶犬直接掏光了他的家底。
大胡子搓了搓手,大展身手:“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狗可是开过光的,佛祖保佑,祛除厄运,比那些浸了符的好用一万倍,保准你买了它之后福气连连,好运成双,桃花运从四方来,厄运自身边去。”
一听就是假的,什么东西还能比浸了符的玩具好用,况且还是在这夜里趁着灯火的地摊上?
不过李循是信了。
那老板趁着火势正旺,赶紧多说两句,加一把干柴,少年人听得连连点头,满眼写着憧憬二字,一手交钱,一手交犬,末了那老板还神秘兮兮地对他挤眉弄眼:“不信走着瞧,看他笑不笑。”
事实证明李星河不但没有笑,还哭了。
“我当时真蠢”
小煤球轻轻哼了一声。
李循是:“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赞同了。”
跟着少年李循是跳上屋顶,念君湖风光尽收眼底,林小叶也登上船,站在许冯夫妇二人身后。
他抱着小煤球坐在十岁的李星河旁边,下意识腾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只可惜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少年李循是把陶犬给他,眼见他眼里的水就要溢出眼眶,头还像拨浪鼓似的扭到他这边,十分嘴硬,一声“我没哭!”喊的是铿锵有力。
李循是忍不住调侃道:“对,你没哭,是你哥瞎了。”
就算碰不到他,李循是还是想伸手给他擦泪,谁料,身后刹那间飞来一道视线让李循是瞬间如坠冰窟。
灵剑还未出鞘人已起身回首,月光洒落,只见屋下道旁一黑衣男子倚着青墙,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向屋顶正在说笑的二人投来锐利的目光,那眼神满满都是恨。
李循是看清楚他的脸后心下一震,只觉这世界好像是乱了套。
一袭黑衣,马尾高束,红色发带垂于脑后---皇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