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灯会
正月十五，上元节，白龙湖灯会。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黑夜，尽管如此，崇正山山脚的白龙湖却是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小摊小贩红灯彩绸高挂，湖面数百盏莲花灯竞相开放，顺水飘流不休，一时间，灯光摇曳，花团锦簇，比巫山的念君湖更为繁华热闹。
周边人来人往，路上也会遇到同门师兄，今时不同往日，崇正仙宗只剩下李氏一族，他们看到李循是并不会像杨循明那样冷嘲热讽，互不相识，莫不相干，彼此应了面都懒得多看对方一眼。
街道各色人物熙熙攘攘，李循是一个转头，李星河就不见了踪影。
这孩子总是一个劲的向前走，稍微不注意就不见人影，他本想大声喊几声，奈何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李字还没出口又被生生他咽了回去。
他又怂了。
心想，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现在人头攒动，一个接一个，着实不好下口。
他压低声音，轻轻喊了一声，还是被一个卖饼的小贩捕捉到，投来的目光，吓得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喊了不喊了。
喊不动。
他拦住一个面相和蔼的中年男子。
“十岁的孩子？”
中年男子拂了拂下巴的胡子，若有所思。
这个范围太广了，十岁的孩子，遍地都是，您找哪个？
“长得白白净净，腰间佩有一把灵剑，是个男孩子。”李循是连忙补充。
中年男子想了许久都没想起见过一个这样的男孩，惊乍道：“该不会是被坏人拐跑了吧？”
这倒不会。
修仙之人，一身功力，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普通人打残，而且哪个不长眼的敢拐金丝兽面锦衣袍？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表示爱莫能助，不料，他手中牵着的小女孩却道：“我看到那个哥哥了，他往龙尾那边去了”说罢指了指西南方向。
东南龙头，西南龙尾，白龙江自北向南滔滔不绝，途中遇地势低洼填充，江水汇聚，集成湖泊。
这湖分龙头龙尾。
湖泊东南有一山头，形似龙头，每至阳春三月，山雾四起，氤氲缭绕，状若巨龙吐息。
传说几百年前，有仙人经过此地，头发胡子花白，一袭白衣姣姣出尘，一挥拂尘，石碑刻字：白龙湖。
而且还听说，白龙湖双龙坐镇，一为白龙，代表阳，龙头朝东南，龙尾朝西南；一为黑龙，无角，又名蛟龙，蛟龙代表阴，龙头朝西北，龙尾朝东北。
后来二龙来回游动，形成阴阳八卦。
可蛟龙携煞，搅乱灵气，那仙人了然道声不好，便把石碑抬到西北，压在蛟龙头顶，镇住了它，由此定住灵气，因此，湖岸以北，灵气聚集，有人居住，湖岸以南，煞气冲天，无人居住。
说的玄乎，李循是也不知道真假，但崇正仙宗确实灵气环绕。
当然，这只是传说，李元朔看中这块宝地自有他的理由，而那块石碑也没有镇压什么黑龙蛟龙，它仅仅是一块石碑而已。
李星河往西南去了，如果说有所谓的蛟龙白龙的话，那儿既是白龙的尾，又是蛟龙的头，交替的地方灯光隐隐绰绰。
李循是越走越深，乌黑一团，尤其瘆人，他过去的时候，此处无人走动，唯他一人，他不由得头皮发麻，暗暗叫苦，这死孩子真能乱跑。
他并不担心李星河，清泉长老的儿子没那么弱，小花葵养大的，说不定比她还皮，啪啪打你两巴掌，你还不知道是谁，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他自己，万一半路杀出个恶鬼……不过仔细一想，毕竟是崇正山脚，哪个恶鬼敢来撒野？
但那孩子也不能撒手不管。
“李星河，你在哪？”
趁没人，李循是尝试喊了两声，希望这孩子能够听见回到他身边，结果，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没人回答。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阿是？”
李循是循声望去，黑暗中，只见李循善双腿交叉坐在湖边，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已经啃了一半，盲杖搁置一旁，背上负着一把灵剑。
他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李循善，走过去直接坐到他身旁，脱口而出：“循善师兄，你知道李星河在哪吗？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找不到他了。”
他眼前系的红色绸带随风而动:“不知道”
紧接着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循是找话题，问他：“师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方才李循是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湖边的背影，竟然他产生出一种孤独落寞的错觉。
“没干什么，吃东西，发呆”
也未必是错觉。
李循善咬一口手里的冰糖葫芦，轻轻咀嚼两下，褐色糖皮咯吱脆响：“累了，然后再休息休息。”
李循善性格比较冷清，小时候教过李循是画阵法，以至于令他对他颇为亲近，那时候李循是总想让他带他下山去玩，他也总是严词拒绝。
这人好像一直都很孤独。
他把冰糖葫芦上的糖皮啃干净后，觉得山楂难吃，手心灵光一闪，将山楂连同棍子直接汽化。
“循善师兄，你……”
李循善回答：“酸，难吃”
说实话，李循是也觉得山楂难吃。
李循善摸到盲杖站起身来，若无其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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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
然而，李循是一个转头，李循善也不见了!
难不成这暗暗黑夜中真有妖兽把他们掳了去吃了？
他自己一个人往龙头那边走，走到一片灯火通明处，听有人喊他:“哥哥”
这声传来，李星河已然出现在他身后，他还没开口，李星河倒是先说了：“终于找到你了，你一个人乱跑什么”
“……”
他站在灯下，灯笼散下的红光打在他的脸上，使他原本精致的脸愈发好看了，他肩上披了一件绒面斗篷，与李循欢的那件极为相似，那是李循安亲手做的，他也有一件。
李星河去拉李循是的手:“走吧，安姐姐她们也在找你呢。”
四人相会，灯火可亲，李循是总觉得像一场梦。
在白龙湖凉亭上，他们四人坐成一排，湖面花灯漂流，李循欢低头观赏湖面的花灯，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李循安靠在李循是的肩上闭目养神，李星河则躺在他的腿上昏昏欲睡，最后不耐困意，打个哈欠还是进入了梦乡。
李循是腾出一只手托住他的头，防止他掉下来。
“安姐姐，你困吗？”李循是问。
“不困”
“冷吗？”李循是又问。
“不冷”
……
夜色与湖面融合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如果是梦的话，他甚至希望这场梦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