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胡岱
李宝刚立刻拍板，带着常夕和同事去褚家的大院。
警车乌拉乌拉地开进村子里，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天整个都亮了，无启村也陆陆续续地苏醒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和生活。
这次一听警车的声响，立刻涌来一群人。
这些人都是无启村的村民，早上刚起来，正准备继续重复日常的生活，就听说褚家这些年竟然住着两个逃犯，还把唯一在世的小姑娘杀了，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气得不行。
现在一听警察要来打捞褚甜甜的尸骨，村民们都围了过来，盼着能出个好结果。
无启村保留着落叶归根的朴素观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葬入祖坟，求得安宁。
挤在最前面的是吴婶，她家是住得离常兮家比较近的一户。吴是无启村的大姓，一开始是无启的无，但作为姓氏不太吉利，就改成了“吴”。
吴婶见警察到了院子里，开了井盖，放下钩子，就开始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常兮听她默念“佛祖保佑找到褚家丫头的尸骨”，念了几句，又改了一句话，仔细一听，竟是在说：“佛祖保佑让那两个王八蛋永世不得超生，入阿鼻地狱，下油锅，过刀山……”
说完，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常兮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质朴的感动。
李宝刚和同事用钩子往下探，水声哗哗，绿波荡漾，但过了好一会儿，却没碰到什么。
常兮上前询问：“没有吗？”
李宝刚摇了摇头：“没，而且你看这水，清清澈澈，不像是抛尸之后的水。”
的确，褚家水井里的水干净得能照出人脸，如果水下有腐尸，必然会滋生不少寄生虫和水藻，绝不可能这么清澈。
但本着宁可搜到底，也万万不可错过的原则，李宝刚还是说：“这个钩子碰不到底，可能没钩到，我回去找专业人员再来看看。”
常兮点点头，警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围观的村民，村民们失望地咕囔了几句，一哄而散。
村民散去后，李宝刚收拾好钩子和绳索，正要离去，突然看到有个青年在院子外面张头晃脑，四处梭巡。
配合他踮起脚尖的走路姿态，怎么看怎么可疑。
李宝刚走上前去，拍了一把这个小伙子的肩膀：“你在干什么呢！”
那小伙子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轮到李宝刚吓了一跳：“嚯！非洲来的啊？”
小伙子本来有点恼火，看李宝刚一身警察制服，立刻怂了：“我不就是黑了点吗？警察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宝刚打量了他一番，能看出来五官底子不错，但皮肤黑得胜过家里冬天烧的火炭，硬生生盖过了他那双风流婉转的桃花眼：“你这不是一般的黑啊！”
小伙子委屈巴巴，却不敢说什么，看到李宝刚身后走过来的人，赶紧招了招手：“常兮！”
常兮见到他，也十分惊喜，冲上来就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胡岱！”
“我想死你了！”
“我也是！”
两人多年不见，喜不自禁，就差没手拉手转圈圈。李宝刚看他俩如此要好，问道：“常兮，这位是？”
常兮介绍说：“这是我的发小，胡岱！”
李宝刚看了一眼胡岱，一个一米七几的小伙子，不说人高马壮，也是身强体健：“原来是你发小啊……他昨晚怎么不来接你啊？”
要不然常兮会住到逃犯窝点去？
胡岱摸了摸鼻子：“我昨晚身体不太舒服……”
他今早醒来，看到短信，再结合村里的传言，已经大概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所以赶紧来附近找人：“常兮，以后你再回来，我一定来接你！”
常兮噗嗤一笑：“没有以后了。”
“啥意思？”胡岱吃了一惊，“你不走了？”
常兮点点头：“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这次直接辞职了，接下来就在这种种地，给我爸妈守守坟。”
她的父母虽然葬身在泥石流中，死无全尸，但在山上也立下了衣冠冢，常兮准备去祭扫一番。
胡岱看她笑得灿烂，反而担忧起来：“真的啊？你要是在城里被人欺负，一定要跟我说啊！”
常兮笑问：“跟你说能怎么样？你这辈子连江北县都没出过，还能去城里帮我报仇吗？”
胡岱一听，不乐意了：“我、我……我有亲戚啊！我在我们老胡家还算有点威望的好伐？我们的家族成员遍布每个地方！”
常兮翻了个白眼，只当他在说笑。胡岱又说要请她去镇上吃早饭，正好李宝刚要回江北县，就顺路载他们两个去镇上。
李宝刚一边开车，一边对常兮说：“你先去镇上把水电费交了，就在那个便民服务中心，交完出来就是农贸集市，里面吃的用的都有，可以一次性买个够。”
常兮有些惊喜：“现在这么方便啦？以前是要去县城的。”
李宝刚笑着说：“这些年也在搞建设嘛！哦，对了，今明两天是庙会，可以看看。”
“什么庙会？”常兮问。
“迎春庙会，昨天不是春祀吗？春祀祭拜完山神，第二天就是庙会，活动挺多的，还卖各种吃的，都是自家做的，安全放心又好吃。”李宝刚一边说，一边心痒痒，可惜今年有案子，否则他一定带老婆去玩玩。
常兮谢了李宝刚，下了车，她就拉着胡岱一起去把水电费交了，然后才去吃早饭。
倒是李宝刚，开着车回到局子里，和领导汇报了一下打捞尸体的情况，又给家里打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才有空去食堂吃饭。
他到食堂的时候，早饭的饭点已经结束了，餐盘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食堂打饭阿姨给他塞了三个剩下的猪肉白菜包子，又帮他在保温杯里打了一杯豆浆，让他拿去慢慢吃。
李宝刚拎着包子和豆浆回了工位，坐下来，拿出一个大肉包，刚咬了一口，嚼两下，就觉得里面夹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细细长长，就跟头发丝似的。
他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挑开一看，却是几根灰棕色的毛发。
难道食堂做饭的师傅染头发了？
那师傅都秃成个地中海了，还能这么造作呐？
李宝刚心里奇怪，仔细一看，发现自己的指缝里竟然也有这样灰棕色的毛发，只不过和他的肤色比较接近，没有看出来。
看来包子里的毛发是从他手上沾染上去的。
可他又是从哪里沾上这些毛发的呢？
同事看他盯着手掌发呆，凑过来一看：“李叔，你家养猫啦？”
李宝刚摇头：“怎么可能？我老婆对动物的毛过敏呢！”
“那你是去哪里撸猫了吗？我看这毛和我家咪咪换下的毛一模一样！”
同事说着，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家小猫换毛的视频，只见那只圆滚滚的橘猫往床上一滚，黑色的被单上满是黄色的细毛。
李宝刚更加奇怪了：“可我最近没碰猫猫狗狗啊……”
但他的话已经无人在意，大家一拥而上，围观橘猫换毛的视频，其他几个养了猫的也纷纷分享最新的咪咪照片，一时间，办公室里响起了“好可爱”、“想撸”、“想吸”的声音，空气中飘出了一片粉红泡泡。
李宝刚笑着摇摇头，联系打捞人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