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进局子
李宝刚和小刘赶到报警人说的地址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紧接着就是人的叫声。
那叫声极其惨烈，令两位警察都心惊心惊胆颤
院子的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破了，散落一地木屑，小刘打着手电筒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宽敞的院子里，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正呼啸着朝地上的两个人驶去，轮胎直接从两个人的下半身上碾了过去。
“啊———”
两人发出了厉鬼般凄厉的叫声，但面包车似乎还不解气，又倒车往回碾了过去。
如此反复三次，那两人的下半身已经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般情景令李宝刚和小刘大惊失色，小刘将手电筒打向了面包车驾驶座的位置：“车里的人，我是警察！你这是故意杀人，快停……停下……”
气势汹汹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在手电筒的刺眼光芒下，他清楚地看见，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何止驾驶座，整辆面包车里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时，一个女孩从里屋走了出来：“警察您好，我就是报警人，您看，这就是我说的情况，我真不是恶作……哎？警察同志？！”
咚的一声，小刘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女孩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小刘，愣了愣，和李宝刚对视一眼，赶紧撇清：“我、我没有袭警啊！”
说罢，指了指消停下来的面包车：“都是这……这辆嫌疑车干的。”
李宝刚：“……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一个小时后，昏死过去的黄毛和刀疤脸被送进县城医院，一同被送过去的还有吓晕过去的小刘。
送小刘去医院的警察说，那小子半路被救护车颠醒，一醒来就说什么面包车成精了的疯话，甚至还嚷嚷着要跳车，最后护士忍无可忍，直接给他来了一管镇定剂。
警察说到这里，觉得好笑：“他还说面包车疯了呢，我看啊，怕不是他自己疯了！”
同事哈哈大笑，正要一起嘲讽几句，突然收紧了脸上的表情：“局长好！”
局长披着衣服匆匆走来，朝他们点了点头，又匆匆朝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目送局长的身影远去，那个送小刘去医院的警察忍不住戳了戳他：“发生啥事了？”
同事说：“一小时前，李叔带着一个女孩进去了。”
“女孩？”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带着毛绒帽，跟个兔子似的，李叔还绷着一张脸，我看把人家吓得够呛。”
送小刘去医院的那个警察奇怪：“我听李叔说，一桩陈年悬案有了眉头，难道和那个女孩有关？”
“卧槽，哪件啊？”
“能让李叔心心念念的，除了面包车那案子，还有哪件？”
……
……
常兮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盯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口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你在说什么？”李宝刚严肃地审问她。
“我太困了，背点法条，找找熬夜加班改合同的感觉。”
李宝刚沉默了一下：“你之前是做法律工作的？”
常兮点点头：“我是个律师。”
李宝刚挑了挑眉毛：“你？”
“我怎么了？”
“你看起来像个学生。”
常兮：“……”长了张娃娃脸是她的错吗？
因为这张带点婴儿肥的脸，她刚进入律所的时候生意极其惨淡，合伙人带她去见客户，客户一看她就皱眉头：“怎么给我找了个在校实习生？”
合伙人只能尴尬地解释：“这位是常律师，已经拿证三年了，从业经验丰富。”
常兮坐在客户对面，内心满是绝望——她能说今天早上坐公交来上班，司机说“学生不用刷一卡通，直接往后面走”吗？
没想到现在她不干这行了，还是少不了被容貌歧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常兮要一头睡去时，审讯室的门才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气势威严，披着一件带警衔的外套。
李宝刚见到他立刻站了起来，口里称呼“局长”。
常兮心里一惊，没想到还能惊动局长。
局长又招呼了几个人进来，都是刑侦骨干。一排穿着警服的中年人坐在常兮的对面，个个面容肃穆，双目炯炯，让常兮产生了一种马上要做b超的错觉。
“开始吧。”局长冲坐在他边上的刑侦队长说。
由刑侦队长打头，开始了对常兮的漫漫盘问。
常兮就跟倒豆子一样，把自己是谁，家住哪里，之前干什么，现在又干什么全部交代了。
说到辞职回家种田，刑侦队长打断了她：“你为什么辞职回来？无启村可不是什么发达的地方，和大城市没得比。”
常兮自然不可能说，都要死了，谁还工作啊？
她又拿出了那套重复了无数遍的理由：“因为律所工作压力太大了，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经常要出差去各个地方，我觉得太累了，就想辞职回家，休息休息。”
坐在她对面的几个对视了一眼，显然对这个理由不太相信。
从山沟沟里考出去的，谁想回来呢？
常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自己的回家经历。
等她说到自己在火车站怎么打到那辆面包车，车上都有些什么人，她又如何发现车上的不是人的时候，对面一群刑侦骨干的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就差没脱眶而出。
没人打断她，她就顺着说了下去，说自己识破这是一辆鬼车之后，立刻跳车跑路，还把司机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人拖着二十多公斤的行李箱，深山老林走夜路，差点沦为野兽的腹中餐。
好不容易到了家，家里还没水没电，想着去找邻居吧，谁知道邻居竟然是两个穷凶极恶的逃犯。
讲着讲着，常兮都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她现在严重怀疑大明寺主持在诓她，她今年何止一难，简直九九八十一难，孙猴子去西经都没她这么能遇妖怪。
对面鸦雀无声，她就借着讲，说自己拜托褚甜甜交的水电费，结果给她打电话没打通，又在床下发现了她的书包，上面血迹斑斑……
最后，故事在刀疤脸要砍她的地方收尾——正当刀疤脸踹开房门时，那辆面包车从天而降，直接将两个歹徒撞飞了七八米。
“那辆面包车像是疯了一样，追着那两个人跑，我就报了警，后面的事情李警官都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常兮真诚地看向对面的这群警界精英：“以上就是我的经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局长沉默了片刻，默默将自己掉在地上的眼珠捡了起来，吹了吹灰，塞会眼眶里，然后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那群刑侦骨干又鱼贯而出，只不过这次个个步伐紊乱，眼冒金星。
审讯室里只剩下李宝刚一个。
和其他警察不一样，他中途虽然脸色变了又变，但并未失态。
常兮好奇地问：“您相信我说的？”
放在几天前，她自己都不相信。
李宝刚苦笑着说：“从世界观的角度，我是不信的，但情感和逻辑上，我觉得你没说谎。”
“怎么说？”
李宝刚缓缓地说：“面包车这个案子，当年是我办的。我们当时调取监控，发现上车的是三个人。”
常兮的眼皮跳了一下。
“其中两个你已经见过了，另外一个，”李宝刚顿了顿，“就是褚甜甜。”
常兮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李宝刚叹了口气：“怎么说的都有，有说三人同流合污，也有说褚甜甜是被那两个逃犯威胁的……总之，他们三人上了那辆面包车，然后那辆面包车就在河里被发现，车上却只有司机一家的尸体，褚甜甜和那两个逃犯都不见了。”
“我们去褚家找过，但空无一人，也去她的学校问过，学校说她放假回家了，然后就一直没来报到。”
“现在看来，褚甜甜可能早就遇害了。”李宝刚盯着常兮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所以，你那天的电话，真的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