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气盟（九）
第二天，论剑大会的比武终于正式开始。
各门派的精英弟子们都早早来到山脚下的比武场边，准备上场一展自家门派的风采。
碧涛山庄一行人也来到比武场边。
白偀等人俱是不动声色，但心中警惕地扫了眼四周。他们没发觉任何异常，这才安然地收回眼。
这两天，白偀等人住在由正气盟统一安排的房间中，已发觉这里的看守比前夜他们来地牢救人时更加森严。看来他们解救囚犯的行动确实刺激到了正气盟，但不知为何，正气盟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搜查。
他们在私下偷偷地讨论此事时，也曾猜测正气盟为何不大肆搜查。郁芜道：“还能为什么？害怕有损他们名门正派的清名呗。”
现在各门派的精英弟子们都在正气盟中。正气盟若想彻查此事，就难免会走漏风声。
乔浮懒懒道：“不用害怕。我们那天做的很干净，没什么明显的纰漏。就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等他们按这个速度查到，我们也早就溜远了。”
于是，这群坏了正气盟“好事”的碧涛杀手们，就这样泰然自若地在正气盟里住了下来，甚至还准备正常参加论剑大会的比武。
随着日头升高，参赛的各门派弟子以及东道主正气盟的人都到达了比武场。
此次论剑大会的六天日程分为两个部分：单人比武，团队比武。以昨天众人进正气盟为第一日算，第二、三、四日是单人比武，第五日则是以门派为单位的团队比武。第六日不再比武，而是用来评选本次比武大会上表现最出色的门派。
比武的规则也很简单：在不伤及彼此性命的前提下，威胁到对方致命处，则为胜；若能将对方击倒，致使对方在十息之上倒地不起，也为胜。
今日是第二日，乃是单人比武的第一天。乔浮、白偀、齐思枫、印岩都到比武台下去准备上场，不用参加比武的段楚己、郁芜和齐婵则在人群中观望。
齐婵看着白偀站上比武台后，耳边再次响起了不小的议论声。其中自然包括许多对白偀性别、长相以及门派的恶意评论。
她这次冷漠地忽视了这群人，没有再与他们争论。
齐婵抱臂望着台上的白偀，想起昨天傍晚在草地上聊天时，她和白偀聊天时说过的话。
齐婵问白偀，听见别人对她以及碧涛山庄的非议时会不会不爽。
出乎齐婵意料的是，白偀答道：“有时会有一点。”但她随即很有侠气地笑起来，接着道，“但是这会让我更有打斗的动力。”
她决心以刀尖击碎流言蜚语。而当看着原本瞧不起人的对手在她面前倒下时，她也会有种难言的快意。这种感觉或许是得意，或许是想证明自己，但更多的，大概是成为强者本身就令人有种喜悦。
齐婵一边想着白偀昨晚的这段话，一边看着在比武台上的白偀干脆利落地击败对手。
齐婵心中既有骄傲，又有一种怜惜感。骄傲自然是因为她家白偀这么厉害，打得原来不看好她的众人都如哑雀般没了声音。至于怜惜齐婵是没有想到，看似一向冷清的白偀，其实也会有这种小孩心性的一面。
比武台上的白偀是冷漠的杀手，有冠绝众人的武艺，在最锋利的刀刃上舔最烫的血，吸引无数人目光也遭人质疑；但是私底下的白偀那柔软的一面，则只有齐婵等人能看到。
齐婵对此感到很满足。
她有些想分享这份“我家有高手初长成”的心情，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郁芜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剩下的人只有段楚己。
齐婵问段楚己道：“师兄，郁芜哪去了？”
段楚己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瞥了瞥周围，凑近她低声道：“他去办点其他的事。嘘，别声张。”
因为旁边全是人，所以段楚己说话时不得不凑得极近。他的气息拂在齐婵耳边，搞得她有点痒地缩了缩脖子。
齐婵见段楚己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大概有几分猜测。她乖乖地闭嘴不出声了。
稍晚时候。
比武场上，白偀险胜了下一个对手。她想，对面这个水镜阁的弟子的确很有实力。
而对面水镜阁的弟子——风鸣，就不这么想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输给这样一个看着就像花瓶的女子，而且还是来自碧涛山庄的人。他想，要不是他刚才失误，岂会让她取胜？
风鸣冷冷瞪了白偀一眼，寒着脸走下了台。
傍晚，众人吃过晚饭后，郁芜回来了。
他言简意赅道：“惊梦解药的位置找到了。”
几日前，从地牢回来后，白偀把那夜在地牢碰见的男子长相记了下来。进正气盟后，她发现那人就坐在正气盟的长老之中。
郁芜道：“我已经悄悄打听清楚了，那人叫司毓，是正气盟中专门掌管伤药等物的长老。惊梦的解药想必是在他的百草阁里无疑了。喏，我今天去查探了一番，画了简易的地图出来。”
白偀站起来，接过地图。她的眉眼不自觉地冷然严肃下来，在地图上扫了几圈，默默将路线记在心里。
齐思枫道：“我跟你一起去找解药。”
白偀回过神，把地图折起收进怀中。她摇头道：“多谢你，但是不必，我自己去就行。”
印岩在旁边点头道：“就是，这种暗中潜入的事还是人越少越好，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齐思枫你就别去了，让白偀去吧。毕竟她和那个服了惊梦的左夜最熟，估计她也最着急想去拿解药。”
齐思枫眸中有些黯然，不过随即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当晚。
其他人都各自回房睡了，只有白偀在暗自等待夜色更深后，好去司毓的百草阁盗解药。
齐婵也不肯睡，执意要陪白偀一起等。她们本来就同住一间房。
白偀道：“你要是困，就先去睡吧。不用特意陪我。”
齐婵摇头在她身边坐下，道：“没事。左右你不平安回来，我也不放心睡。倒是你，今天比武一天，明天还要继续比武。现在晚上你还要去偷解药，就不累吗？”
白偀想了想：“反正都是我自愿去做的事，不会累。”
齐婵叹道：“你精力真好。唉，比我厉害多了。”
白偀：“也不是厉害。对我来说，做这些事或许身体会累，不过心却不累，那就还好。我比较讨厌那种累心的活计。”
齐婵好奇道：“还有让你觉得累心的活计？是什么？”
——自然是前前世，在现代工作的时候。
那个时候白偀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企业工作，薪水很高，公司环境也很好。她每天上班时，却都忍不住会趴在高楼的玻璃上往下看，心想从这跳下去是什么感觉。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开启一天工作的勇气。
但是穿越来古代后，需要费脑的工作变得几乎没有。在更低的科技水平下，每个人都需要付出更多的体力劳动。
白偀却觉得她因此获得了自由。
不过这些是无法和齐婵讲明的。
所以白偀笑了笑，没有正面答她，只是道：“总之现在做这些，虽然身体辛苦，也有些危险，不过我觉得很开心、很值得。”反正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自然怎样都不会觉得累。
而她的确心甘情愿去为左夜盗解药。
当晚，夜半时分。
百草阁建筑的一处阴影中，白偀正静悄悄地飞檐走壁。她行动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如一道无声的幽灵潜入阁中。
她一路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很快就到达了郁芜告诉她的很可能藏着解药的地点。
白偀屏息静静等了一会。四周一片黑暗，除了外面院子里的蝉鸣外，没有任何声音。
她脚尖一点，轻轻落到地面上。
白偀正要动手寻找解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来了。”
她回过头，看见司毓站在她身后。
他漆黑的眼睛映着月光，像一只狡诈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