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我来撑
“你们都出去吧。”老太太挥退卫家丫鬟，又给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使眼色，让她们去外头守着。
李氏担忧道:“老太太，这……溆姐儿才二十一啊，这么年轻就守寡，怕是……”
老太太叹了口气，“溆丫头是我看着一丁点一丁点长大的，我疼她的心，不比你少。只姑爷没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守满三年夫孝，这件事儿先不要跟她提，哎，她没个亲生儿子，这日子根本没盼头，虽说名义上是有两个儿子，但到底不合适，等三年过后，她也才二十四，找个好人家，让她改嫁便是。”
李氏点头赞同，“也不求未来姑爷家多好，只求个人好老实，实在不行，媳妇这儿多补贴下，也就好了。”
“既是改嫁，也就没法子事事如愿了，只求个人老实就罢，其它的，也不重要。”老太太下定决心，只等三年夫孝满的那日。
白溆日日喝粥，不用荤腥，又连着在守灵，没两天，人就瘦了下去。
这天，翠菊来回，“奶奶，公中月钱……没发给我们。”
白溆也不意外，淡淡道:“大嫂子既然说已是分家，我们自然不会再走公中，也是我忘了，你去拿银子，照例把月钱发下去。另则加两个月的月钱，这丧事也累着他们。以后不必去公中，只从我这儿拿便是。”
张姨娘道:“都说人走茶凉，但这可是亲儿子啊，我不信老爷不知道。”
“以前，是因为五爷有用，如今人都死了，自然没用了。”白溆语气淡淡，只将纸钱丢进火盆，看着窜起火苗，将纸钱烧成飞灰。
二十五那天，四爷急匆匆回来，停灵时间也到，白溆跟着送葬队伍，将棺材葬入京外另买的坟地。
院子里到处都是白，白溆穿一身粗布麻衣回来，心如死灰，半晌，缓缓摸着肚子，“虽然很怕，但，我还是想有个我们的孩子，可现在，再也没机会了。”
因着丧事，她自己生日没办，过了几日，只叫翠菊拿了礼给胡茜送去，人也没到。
九月初一那天，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却来了，趾高气扬喊，“奶奶是傻了不成？怎么都不记得去给太太请安？”
付姨娘正要说话，却被她拦住，只淡淡冲丫鬟道:“我换身衣裳就来。”
人走了，付姨娘不满说，“奶奶，那丫鬟太放肆了。”
白溆苦笑，“如今我只是个寡妇，阖府上下，谁不知太太不喜欢五爷，也不喜欢我？罢了，我去见太太，如今五爷走了，正好也说说分家的事。”
她换了身白色衣裳，前去延绍堂见刘氏，行了礼道:“太太，媳妇想着，如今五爷去了，我想着既然都别居了，干脆等热孝一过，就找个宅子搬出去。”
刘氏喝着她递上来的茶，慢悠悠道:“你刚守寡就搬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再说了，父母在，不分家，我和老爷都在呢，你分什么家。”
白溆看向她那一身紫红，心里难过，只低着头，“是。”
见分家不成，她心中堵得慌，又伺候刘氏用饭，一切仿佛回到刚嫁过来时的模样。
汪莹莹急忙端了漱口的茶递上去，刘氏却仿佛没看见，让她尴尬不已，只好把气发在白溆身上，“没长眼睛不成？都不知道给太太递漱口茶？”
“是。”白溆递了茶，刘氏心下满意，只看向她的目光却是那么冷，“你一个年轻寡妇，能有什么见识？我看，指不定家业就被你败光了，还是我受累，帮你管着吧。”
说完看向自己丫鬟，“你去，把梅花院的东西搬回来，我帮忙看着，别被乱花用了。”想到自己被搬空的私房，如今终于能回来了，刘氏脸色大喜，毫无一丝丧子之痛。
白溆看向离去的一群丫鬟婆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可对方是婆婆，她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拖着疲惫身子离开延绍堂，胡茜急忙扶住她，想说什么，可到了嘴边，只能是一声叹息。
她苦笑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回到院子，一进屋，只见空空荡荡，仿佛山贼来过。
张姨娘道:“奶奶，六奶奶，方才老太太的人来，将院中东西都搬走了，就连那几件黄花梨木的家具也……”
一旁的翠菊道:“姨娘，哥儿姐儿屋子里也都空了。”
白溆扫了眼空屋子，苦笑道:“这跟蝗虫过境也差不多了吧。”
付姨娘急忙倒了水来，她喝了水，这才觉得干疼的嗓子好受些，看了眼自己空空荡荡的梳妆台，笑了说，“也好，反正我现在，也戴不了首饰。”
“哎，也是，整个院子都搜刮了一遍，怎么可能放过你。”胡茜讥讽坐下。
白溆听到这话，如遭雷劈，突然站起身来，倒把身边人吓了一跳。
“奶奶……”
她伸手死死抓住胡茜手，急问，“你刚说什么？是了，怎么可能放过我？”
胡茜担心她受刺激过度，忙安慰说，“不过是些东西，又值个什么，回头我再送来。”
白溆摇头，“保不住的，不必送。”她阵阵冷笑，叫屋内人都出去，这才看向胡茜，“当初院子被烧，我和五爷怀疑是太太或大爷，现在想来，这两人都被冤枉了。”
“此话何意？”
“若太太要对付我，更应该趁我在家时才对，为何要掐准时间，趁我去给你过生日放火？我的东西全被烧了，她还能因此弄死我不成？”
“你知道是谁？”
白溆眸中讥讽，“是当时的汪奶奶，现在的大奶奶。”
“大奶奶？”
她点头，“放火根本不是对付我，而是为了给当时的大嫂子安罪名，是汪莹莹，是她怂恿大嫂子这么做，给大嫂子把罪名安上，然后再畏罪自尽，而她再趁着兄弟升官，扶为正室。否则，只要太太在，她别想扶正。”
胡茜仔细一想，半晌拍手，“是了，这样一来，大嫂子畏罪自尽，她又刚好兄弟升官，若非如此，就算她兄弟升官，大嫂子是太太侄女，绝不能休妻，可要弄死大嫂子，也不可能保证不露蛛丝马迹，到时候太太厌恨她，她便一辈子也没有扶正的机会，甚至能不能保命都难说，但现在，大嫂子犯了错，畏罪自尽，那就顺理成章了，好计策啊。”
“难怪，是大嫂子的丫鬟来叫她回去，这才没让任何人起疑，而那丫鬟早被汪莹莹收买，趁着离开，她再让自己心腹将两人推入湖中淹死，再无证据。”胡茜气呼呼在屋内度步，“这个汪莹莹，好有手段啊。”
白溆重新坐下，阵阵冷笑，“当初因为院子被烧，就连老爷都认为是太太，所以才会逼着她赔偿，如今，太太将气全撒我身上，这个该死汪莹莹。”
“可要我帮忙？”胡茜问。
她摇头，“你跟她无冤无仇，别脏了手。”
胡茜顿了顿，突然问，“我听底下丫鬟说，公中抹除了你们这一房的用度？”
见白溆点头，她更气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又不分家，又不给你用度，这是要活活饿死你吗？”
“你放心。”胡茜握住她手，“因为之前大火烧了账本，重新补一份，闹了个好生麻烦，我便将账本子都放在两个心腹那儿，除了咱们几个，没人知道，我这屋子里放着的银子，又给五爷买了寿材，丧事开销，反倒花超了，钱的事不必担心，我不缺，只……以后要小心用了。”
胡茜想了想，“那这样，以后就说是我送给你的。”
她苦笑摇头，“自从你妹妹招赘后，太太对你态度也变了，何必再因我惹麻烦呢。”
“哼，我妹妹招赘，她发不了绝户财了，可不恨我？反正她恨我，多这一出少这一出也不打紧，只管如此。”
两人说了会子话，胡茜便回去。白溆累得腰疼，只好躺床上休息。
第二天，白溆去伺候刘氏用饭，汪莹莹只一个劲儿排挤她向刘氏卖好，“太太，这是哪家的女儿？连伺候婆婆用饭都不会。”
白溆瞧了她一眼，继续给刘氏布菜。
离开的时候，她在门口微笑看向汪莹莹，“我再不好，也是卫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奶奶，大家都叫五奶奶，自是不比你，大家都叫汪奶奶，扶正的时候除了摆几桌，还有什么呢？大爷可有开了正门，重新把你抬进来？”
见到汪莹莹那扭曲狰狞的五官，她面带微笑，“可惜了，你在大嫂子灵位前，依旧要执妾礼，我在家时，时常让太医院各太医把脉，倒是知道个很厉害的太医，回头我就请他来，把灿哥儿残废了的腿治好，汪奶奶，哦，不，现在该叫大奶奶，有原配嫡子在前，你就是生再多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汪莹莹气到快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总强过你这个不下蛋的鸡！”
白溆笑了，“这么说，汪奶奶是会下蛋的鸡咯，可你成二房也好久了，怎么还没下蛋呢？”她扫了眼汪莹莹肚子，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