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受伤
一顿饭总算吃完,刘氏在白溆伺候下漱了口,不咸不淡道:“你做出这幅样子来,好似我是个恶婆婆,磋磨了你一般。”
白溆放下茶杯行礼,强挤出个笑脸,“太太极好,待媳妇跟亲女儿一般,只是媳妇担忧煦哥儿,一时情急罢了,毕竟媳妇才几岁?能吃几年饭?难免一遇到点事儿就慌了手脚,没个主意。”
“嗯,还算你有点良心。”刘氏满意道:“罢了,看你那不成器模样,回去吧。”
“是。”白溆恭敬退出门,立即急匆匆往回赶,待到进门,留守的碧纹淌着泪道:“奶奶,煦大爷怕是……不好了。”
白溆刚走到房檐之下,听到话浑身一僵,震惊问,“什么叫不好了?”
碧纹道:“煦大爷是被抬回来的,人都晕了过去,头上一条血口子,一身都是血,请回来的大夫说不好了,没法子。”
白溆气急了,急忙进屋,站在屏风后问,“大夫,不知煦哥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夫冲屏风道:“小孩子本身就骨头软些,身子弱些,这孩子破了头,伤了骨头不说,恐还伤到了脑子,又流了太多血,如今……若不奶奶请个太医来看看?”
“那请大夫先留下,照看煦哥儿。”白溆立即吩咐来报信的吉祥,“这个时候老爷在忙事,只剩下太太,你快去见太太,把煦哥儿情况说了,请太太拿帖子请太医,快去。”
“是。”吉祥立即离开。
白溆隔着屏风冲大夫道:“已经去请太医了,还请大夫帮忙看看,也让煦哥儿少受点罪。”
大夫道:“去打井水来,用帕子浸湿盖在哥儿额头上,避免发烧。”
“好。”白溆立即吩咐屋内丫鬟去打水,自己就守在屏风后焦急等待。
吉祥快步跑进屋,付姨娘一双眼都是希望,急忙问,“太医呢?快请进来啊。”
“姨奶奶。”吉祥急得哭出声来,“太太说,小孩子玩闹磕磕碰碰也是有的,不必麻烦太医,所以……”
“什么?”付姨娘心中绝望,浑身发软瘫在地上,白溆心中恨急,心内一横,吩咐碧纹道:“你马上去找蔡喜家的,让蔡喜套车,你们立即回白家,找老太太拿帖子请太医过来,要快。”
“是。”碧纹转身一阵风儿似的朝外跑,白溆扭头扫了眼屋内众人,“今天是谁伺候在煦哥儿身边?煦哥儿怎么受伤的,一五一十说来。”
被扶坐在凳子上的付姨娘跳了起来,急忙道:“奶奶,伺候煦哥儿的是福儿,人在院子外头。”
白溆立即出去,就见外头院子里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害怕的浑身发抖,见到白溆来,急忙跪下,嗫嚅着唇道:“给奶奶请安。”
“把事情说清楚,怎么回事?”
“回奶奶,今儿奴才伺候煦大爷去学堂,只因学堂上先生叫默写出一首诗,大房的灿大爷要煦大爷借给他抄,煦大爷不愿意,结果下课后,灿大爷堵住煦大爷,要教训煦大爷,结果煦大爷人小,被灿大爷一推,脑袋就磕在石阶上,当场就晕了过去,奴才和六房熙大爷和他随从,三人这才一块将煦大爷抬回来。”
白溆见牵涉到大房,自己应付不过来,只得吩咐碧痕,“你去,打发人去五军营请五爷,实话实说,请五爷快回来。”
“是。”碧痕也快步离去,外头传来丫鬟声,“六奶奶,熙大爷,炎姑娘。”
白溆忙走到门口,就见胡茜带着一双儿女过来,见到自己来,疾步走上前,将手里一个小瓷瓶塞进她手中,“这是之前我爹给我的药膏,治疗外伤很是有用,你快给大夫看看,能不能给煦哥儿用上。”
“好。”白溆也来不及客套,拿了药瓶走到屏风后,交给丫鬟递给大夫,问,“大夫,你看看这药膏给煦哥儿用可使得?”
大夫打开塞子,倒了一点儿出来查看,欣喜道:“是好东西,先用上,或许能撑到太医来。”
“那就好。”白溆暂时松了口气,一众人在屋子里焦急等待,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看。
碧痕已回转屋内,站在她身边,“已经打发人去了。”
“嗯。”白溆点头表示知道,愁眉不展看向外头。
终于,碧纹领着太医进门来,白溆急忙道:“麻烦太医了,还请快看看孩子。”
太医急忙走到床边,在凳子上坐下,放下药箱给煦哥儿把脉,又查看了伤口,半晌才冲屏风道:“奶奶怎的不早请太医?拖到这个时候,这哥儿怕是玄了,我也不敢给你打包票。”
“这……”白溆心中又急又慌,只能道:“请太医尽力。”
“也罢。”太医应下,打开箱子,拿出银针来,又开了药方叫去抓药,几番折腾,人仰马翻,但煦哥儿仍没有醒过来。
天色将暗,丫鬟已经点了灯,众人心慌着急,就听外头响起丫鬟欢喜声,“五爷回来了。”
胡茜听到话急忙道:“五嫂子,那我先回去了。”她说完转身进了旁边屋,绕走到外头,方才出院子离去。
白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胡乱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不安抓紧手帕,身边碧痕凑过来,轻扯她袖子,两人来到角落,碧痕才小声道:“奶奶可是担心五爷将这件事怪罪在你身上?”
“嗯。”她心绪不宁承认,“我进门才一个月,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
“奶奶杞人忧天了,这要怪也是怪灿大爷,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是灿大爷把煦大爷推倒撞到石阶上去的,难不成奶奶还能跟去学堂不成?至于请太医,那是太太不愿意,还是奶奶你打发人去白家找的老太太呢。”
安慰之语并不能让白溆放心,依旧不安扯着帕子,“我只担心……”
她话未说完,屏风外头就穿来‘砰’一声巨响,随之是卫砚暴怒声音,“你是说煦哥儿被耽搁了才难救?”
太医道:“正是,小孩子本就脆弱许多,若是一开始就请太医来,不说全部,七成把握还是有的,只如今一番折腾,错过了好些时间,只看能否过今晚,若是明日天明,哥儿没有发热且醒过来,那将养上几个月也就是了。若是发热或仍未醒过来,只怕……五爷还是做好准备吧。”
半晌,卫砚道:“那请太医暂且留一晚上,尽力吧。”
“好。”
卫砚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右眉毛上一道两寸长血口子的卫煦,心里沉沉如压了座大山,拉过被子,将卫煦露在外头的手盖住,这才绕过屏风进去,一面落座,一面问,“怎么一回事?来报信的人只说煦哥儿头磕破昏迷不醒,是怎么个缘故?”
白溆道:“今儿跟着煦哥儿去的是福儿,我已经问过了,说是在学堂里,先生让默写,灿哥儿写不出来,就要借煦哥儿的抄,煦哥儿不肯借,被灿哥儿堵住,把煦哥儿给推倒,脑袋磕在石阶上,当场就晕了过去,这福儿便和熙哥儿,以及熙哥儿的小厮,三个半大孩子一同把煦哥儿抬回来的。”
卫砚看向站在一旁的卫熙,缓和了两分沉重面色,“熙哥儿,可是如此?”
“嗯,就是这样。”卫熙被上午那鲜血长流的场面吓着了,这会子还有些发呆。
卫砚点头,又扫了眼炎姐儿,“你们兄妹先回去吧!”
俩孩子走了,卫砚道:“太医说是耽搁了时间,若是能早些,便有七成把握,只现如今却难说了。”
一旁的付姨娘心都冷了,她只有煦哥儿一个孩子啊,是她此生的依靠。
又想到发生的事,心中恨毒了太太,恨恨道:“煦哥儿抬回来的时候一身都是血,我吓得急忙使人去通报给奶奶,奶奶来的时候正好大夫说煦哥儿怕是不好,奶奶便叫人去太太那儿,说是拿帖子请太医,可太太也不知怎么误会了,觉得煦哥儿不过是小孩子磕着碰着,就没请,奶奶只好打发人去了白家,请白家老太太拿了帖子,这才把太医请来。”
卫砚抿紧唇,问,“是谁去请的奶奶?”
吉祥走上前两步回道:“是奴婢,当时奶奶正在伺候太太用饭,听到奴婢的话急忙要回来看煦哥儿,结果太太……”
卫砚见吉祥心虚看自己,厉声道:“说。”
吉祥吓了一跳,只好乖乖将事情禀明,“太太骂白家没教养,说伺候婆婆才是天经地义,骂奶奶偷懒不伺候太太,不让奶奶回来,只让请大夫,是大夫来了诊完脉,奶奶才回来的。”
卫砚沉着脸不说话,屋内寂静的可怕,连窗外冬风吹拂枝叶的声音,在此刻听来也如惊雷。
好半晌,卫砚起身看向白溆,“还得累着你,今晚继续守在这儿,我出去一趟。”
白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急忙道:“照顾煦哥儿是我应该做的,五爷有事要忙,尽管去就是。”
“嗯。”卫砚大步迈出门去,付姨娘抹着泪感动看向白溆,“今儿真要多谢奶奶,若非奶奶,恐怕,只能等去请五爷回来后,才能请来太医,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