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回门
钱嬷嬷忙拒绝，却又拒不了，只好收下，白溆又道:“我这边刚来，丫鬟也不认路，叫个原本丫鬟来一起。”
“是。”碧纹脆生生应下，两个丫鬟捧着料子，送钱嬷嬷回家。
人走了，白溆赏了赏东阳先生名作，正好碧纹也回来，她吩咐道:“方才来叫我的那丫头，和方才跟碧纹一起送东西的丫头，各拿一吊钱给她们。”
给了钱，白溆小心翼翼收好名作，叫了碧痕，“时辰差不多了，快给我更衣去伺候太太用饭，碧纹看家。”
饭厅内，白溆一边摆筷子端菜，一边暗中打量，却发现胡茜并未到，心中好奇，见大嫂子刘慧搀扶着刘氏坐下，急忙拿筷子布菜，却因不知刘氏爱吃什么，便只夹放在刘氏面前的菜，又拿过小碗盛了汤，服侍完太太用饭，这才带着碧痕回去。
三朝回门，她激动地几次斟酌回礼，衣服首饰挑了又挑，仔细嘱咐碧纹两人，“回去后记得，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若是问起，一定要说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千万别让他们担心。”
“知道了奶奶，你都说了一百遍了，再说几遍，我耳朵上都要长茧子了。”碧纹好笑，随之又犹豫，“奶奶，你真不打算告诉老爷太太？可你嫁来卫家这几天，着实是辛苦了，每天太太用饭你就要站在一边伺候着，吃完了还要伺候太太漱口，完了回来才能吃上饭。”
白溆心中叹息，嘴上却随意，“哪家新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我是来做人媳妇，又不是在家当姑娘，过些时候也就好了，难不成以后但凡遇到个事儿，就要回娘家麻烦老爷太太不成？”
收拾好自己，又再三检查回礼，这才出门上了马车回去。
重新站在熟悉家中，眼眶霎时泛红，恍如隔世，来到院中拜见老太太，眼泪夺眶而出，“老太太。”
“好，好。”老太太急忙起身走下去，扶着孙女起来，牵着人坐到椅子上紧挨着，祖孙两人热泪盈眶，只握着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老太太冲屋内下人道:“都下去吧！”
屋内只剩两人，老太太才叹气，“委屈你了，我又何尝不知，你一新嫁娘，一进门就有儿有女，心里必是难受。”
“老太太，我心里都明白。”白溆急忙道:“若我还是十三四岁，自然不怕，只我如今都已十九了，总比与人填房，不知好多少倍。”
老太太叹了口气，拍着她手背，“你能明白就好，实在是家里两桩丧事凑一块了，活生生耽搁了你六年。对了，那卫家哥儿和姐儿怎么样？他们姨娘都是家生子，想来翻不起多大浪，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你想想看，你祖父在时，身边十几个妾，可如今呢？白家的老封君依旧是我，那些姨娘，如今也不过拿银子养着，很不必在意。”
白溆不欲老太太担心，实话道:“两人瞧着都还规矩，这几日也是天天来伺候，我瞧着到底是老人，又生了哥儿和姐儿，况且我身边也不缺伺候的，故而她们来，我也只是叫她们说说话。那天两个姨娘来给我敬了茶，扭头又带着哥儿姐儿来孝敬我礼物，姐儿倒是罢了，哥儿却给我他亲手抄的佛经，被我说了一顿，叫他好生念书，我每月要检查。”
老太太赞同点头，“敬了茶后才来孝敬礼物，恐怕也是打着先看看你是个什么态度，再做决断，姐儿倒是罢了，不过一副嫁妆，还能联姻，只是哥儿，怕你心里不好受，故意这么做，你不必放心上，将来你有了儿子好生教养才是，若不然就算没有庶子，也会有别人来抢，总归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
白溆老实点头，老太太又问，“婆婆待你如何？妯娌小姑子们呢？哎，要说原本我是不愿意把你嫁去卫家，哎……况且姑爷那性子……”
老太太摇了摇头，显见的这门婚事她并不满意，“偏生你年纪等不得了，又必须是原配嫡妻，确实是不好找了。”
“老太太疼我的心，我岂能不知？”白溆笑笑，“我去的第二天，五爷奶娘来给我请安，说了府中人事，又说婆婆当年生五爷时难产，而且还亏了身子，因着这事儿，婆婆不怎么待见五爷。”
老太太点头，拍着她手，声音意味深长，“既如此，那你好好孝敬婆婆就是了。”
白溆想起刘氏，忙挤出个笑，生怕老太太担心，“这些天，孙女都是尽心尽力伺候婆婆，这孝心啊，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那就好。”老太太笑容更深了，“那姑爷呢？待你如何？”
白溆低下头，羞涩道:“挺好的，还告诉我小心大嫂子和三嫂子，避着八爷。”
“嗯。”老太太还算满意，“这世上的夫妻啊，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有了儿子，好好教养，男人那边也不用管的太严，这人嘛，没几个喜欢被管，管太严了反而嫌你。”
“我晓得。”
“那就好。”老太太伸手，从一旁茶几上拿过一个小匣子，塞到她手中，“这是给你的，一大家子，哪里能不花银子？”
白溆打开匣子，见里面放着银票，急忙推还回去，“老太太，我出嫁时你给了压箱银子，我哪里还能再收？”
老太太强行塞给她，“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吃多少穿多少？还不都是给你们的，拿着，不然我可要生气。”
见白溆无奈收下，她这才缓了脸色，却沉沉道:“宫里要选秀了。”
“什么？”白溆一惊，脱口而出，“那赶紧给四妹定亲啊。”
老太太笑了，“你这孩子，急什么？这消息是我前儿跟两个太妃老姐妹聊天时，她们跟我说了一句。”
白溆并未放心，“倒是没听到选秀的消息。”
“你自然没听说过。”老太太摇头，“宫里有这打算，还没下旨呢，不过也快了，只今年选秀并非所有人都要去，全凭自愿，我自是不会让四丫头去的，放心便是，只是卫家那边……”
老太太脸色又沉了沉，“当年，你公爹有个姐妹就是进宫去了，可惜了，那姑娘福气不够，折了。”
白溆沉默许久，“老太太是要我跟五爷说？”
“嗯。”老太太点头，“姑爷没个嫡亲姐妹，姐儿又还小，自然不会去，但此事还未下旨，你现在私下偷偷跟姑爷说，也让他觉得，你是跟他一条心。”
白溆道:“我明白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丫鬟声音，“太太。”
白溆扭头，就见母亲走进门来，眼眶一红，放下匣子疾步过去抱住人，“母亲。”
“哎。”李氏一手抱紧孩子，一手摸她头，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老太太见着道:“罢了，你们母女回屋去说说话吧！一会子再过来吃饭。”说完看向桌上匣子。
“哎。”白溆过去拿起匣子，行了礼和母亲回去。
一进门，李氏打发走屋内伺候的人，急忙问她在卫家过得好不好。
白溆一一回答，李氏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拿着帕子抹眼泪，“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姑爷那性子不知多有名，我真害怕你嫁过去后挨打呢。”
“太太这话说的，姑爷在军中任职，要打也是去营里打，打我做什么？”白溆被这话逗笑了。
“你这丫头，哪里知道我这做娘的心。”李氏轻叹一声，“姑爷原本十六岁就中了举人，多好的苗子，却非要去当个武夫，跟着家里父母闹成那副德行，直闹了个满城风雨，这亲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听到担心的话，她握着母亲手安慰，“太太别多想，五爷待我很是不错，我也没受气。”
李氏还算放心点头，看向那匣子，“老太太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白溆便打开匣子，将银票拿出来轻点，“一共三千两银子。”
“嗯。”李氏道:“既如此，那我就不给你银子了，一会子你跟姑爷回去，我给你拿些料子，记得，大方些。”
她被这话逗笑了，“我这回一趟门，不但拿了老太太银子，还拿娘的料子，这说出去像什么样？”
“给女儿拿点东西，还用得着谁说不成？”李氏故意板起脸，就听外头丫鬟喊开饭，急急带了女儿前去饭厅。
天黑前两人便告辞，回到家时天已黑尽。
进了院子回屋，白溆便去看母亲送的东西，共六十匹各色料子，看的她鼻头发酸，急忙拿帕子擦拭，一面吩咐，“碧痕，这匹葱绿色缎子很是适合张妹妹，那匹印花缎子倒适合付妹妹，大红色这匹正适合丽姐儿娇俏，这匹水蓝倒合适煦哥儿，你拣出来，跟碧纹送去。”
碧痕应了声，拣出料子送去，卫砚掀帘子进来，“你倒是大方，我看这些料子很是好东西呢。”
白溆转身笑看他，“好东西也要用了才是好东西，白放着发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