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四）
若羽派陈明督促若寒马上回京，陈明虽然是若羽的宠臣近侍，但官职过低，威望不足，若羽担心陈明不能代替自己震慑住若寒，就又增派了老臣王锋带着自己的亲笔手书前去接应。然而没想到，这份手书连宣读的机会都没有。
王锋送回消息——陈明接到若寒后遭遇刺客，陈明身亡，若寒重伤。
王锋将若寒护送回京后，若羽来不及发怒，只能先派太医前去医治已经重伤昏迷的若寒。
太子若寒遇刺一案移交给刑部大理寺审查，陈明的尸体安置在大理寺。若琼亲自前去探查，见到陈明胸口上的伤却是双眉紧拧。
“刺杀陈明大人的凶器可有找到？”若琼对王锋发问。
“没有。”王锋道：“下官到京郊，看到陈大人的尸首时，上面是没有凶器的。太子受了重伤，下官只能先护送太子和陈大人的尸首先返京。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认为是刺客将兵器刺入陈明大人身体后直接拔走。下官在那种情况下还不是先抢救太子，将太子平安送回京城，而是先搜查杀害陈明的凶器，反倒是惹人怀疑，认为是下官动的手，在那贼喊捉贼。”
“那如果现在再去查呢？”
“就算再回到遇刺地点，怕是什么也找不到了。”
若琼不再多言，甩袖离开了大理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离开大理寺后的若琼私下会见王锋，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将桌案上摆放的物件全部扫落在地。
若琼身边的人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们主子今年以来第几次扫落桌案，踢翻橱柜了。无数奇珍异宝都在殒身在他们主子的手中。他们这些下人只能照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收拾完马上退下。
原本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若羽派去接应若寒的人全部被杀，若寒的人却毫发无伤。此时王锋在带人恰好赶到。若寒说他遭遇了刺客，谁信？陈明的尸体运回大理寺后，将他的伤口与铁血的剑一对比，发现刚好吻合，若羽脾气一上来，和若寒所有的账交叠在一起，哪里还有若羽细想若寒分辨的余地！此时的若寒不应该在东宫养伤，而应该在宗人府关着！
王锋已经是能说的都说了，他就差将当时他见到若寒情景的记忆从自己的脑子里扒出来，塞到若琼的脑子里，让他相信那真实发生的一切。王锋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真的不知。”
若琼的所有幕僚都垂手而立，一片静默中，若琼靠在椅背上，脚搭架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这一声一声的闷响，吓得屋内所有的人都在炎炎夏日里出沁出一串一串的冷汗。忽然，若琼邪魅一笑，脚上一用力，就将桌案掀翻。桌案翻了个面，四脚朝上。
“东宫的人是都受了伤，可是一个都没死，不是吗？”
贾绍文点头道：“东宫侍卫确实无一死亡，但东宫的人都是太子若寒精挑细选的，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有万夫不当之勇。陈英等人与若寒身边的人，实力相差悬殊。陈英等人尽殁，东宫均得保全，于理也说得通。”
“那你们要本侯如何？”若琼近乎咆哮。
“这是哪位出的问题，您还得再去找哪位说个明白。”贾绍文道。
若琼其实并不想和贾绍文口中的那位打交道。他始终看不清那位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每次和那人一谈话，总有一种无名的压迫感狠狠地卡住他的喉咙。让他不得不对那人言听计从。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又全部变成了他的过错，那人是不会帮他收拾这烂摊子的。
可是，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废物！”闲鹤仙师重重地往一个人身上踹去：“交给你们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闲鹤仙师的脚力很大，那人直接撞到墙上，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爬起身，跪在闲鹤仙师的面前，不住的磕头：“仙师饶命，在下确实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绝对只杀了陈明的人，若寒的人我们一根汗毛也不敢碰，更不用说是他本人啊！”
闲鹤仙师吞吐了几口气后，缓缓道：“你先退下！”
“谢仙师恩典！”
待那人退去，独留闲鹤仙师一人在室内。这么多年来，他很少有愤怒的情绪。原本的心如止水，如今却频繁被打破。怒气一旦被点燃，就会燃烧人的理智，让他失去原本冷静的判断，才会让目标逐渐偏移，越走越远。
如果他的人没有伤到若寒，那就是若寒自己出手伤的自己。
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北塞太子若寒，原本就是个狠人。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只是方才他怒气一上涌，就思虑不周了。
不过这样的狠也挺好，说明在必要的时候，他对那人也可以足够狠，狠到她足以断情绝爱。
“若寒……”闲鹤仙师在心中暗念着这个名字。
若羽将若寒召回京城后，若寒在东宫接连几日发起了高烧，若羽每日都亲自到东宫探视若寒的病情。但发现依旧严重，没什么好转，只能将那些问罪的话一拖再拖。
“杀南塞王蓝林者，北塞太子若寒也。”这句话已经在全北塞传开了，与此同时，玄鹰关被多伦大王子纳兰繁峰所攻占，多伦士气大涨，封汝陵仓皇败退，自己还受了箭伤，被蒙守南派去的援军所救。蒙守南上书陈明玄鹰关的情况，请若羽定夺。
还能怎么办？玄鹰关不仅是北境的战略要地，还是重要的粮仓。纳兰繁峰将玄鹰关夺去之后，多伦又有了粮食，可以与北塞展开鏖战。
若羽恨不得现在就把不争气的封汝陵召回京城千刀万剐，可是他不能杀了封汝陵。一旦杀了封汝陵，就再也没有将领可以牵制蒙守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