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此等领头
今夜的汉口县县城注定是一个喧嚣的夜晚。
一队队打着火把的士兵从富贵的东城找起，闯进一家又一家，一户又一户。
半夜被人撞开门，城中百姓内心又一次惶恐不已，他们战战兢兢的抱成了团，或挤在廊下，或坐在地上，或躲在树旁，不敢哭，不敢说话，更不敢去休息。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兵凶神恶煞，如疾风般的闯进来，对大家又是推又是骂又是打，把宅子里的东西又是摔，又是抢，又是翻。
乱糟糟的像一群土-匪。
但百姓们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仰天悲叹，欲哭无泪，造孽啊，真不知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私军们把搜城当作了又一次光明正大敛财的机会。
火红的火把簇拥着一位将军，他骑座在高高的马背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在他眼里，士兵在干的事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他领的是要去行军打仗的兵，战利品是对他们最直接的激励。
在他看来，士兵之所以愿意打仗就是因为战争有能让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如若不能升官发财，那还有多少儿郎愿意去一刀一枪的搏命呢？
一条又一条街道被士兵们扫荡过去，将军依旧骑在马上督察着他们。
今夜他必须抓到秦安，生死不论。
只有如此，才能救得了武亲王！
他完全没料到此事竟然会被四公主插上一脚，他到现在都很震惊，为什么公主行事会如此大胆，不安章法。
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么？
他唯一觉得侥幸的事，公主到底还没彻底的到胆大妄为的地步。
至少她知道要把人送进京里去，要把人交给刑部，交给大理寺去审。
若不然他现在全然无法补救。
“很好。”将军想到县衙里的那把火，他心下暗喜，“秦安的儿子回来了，这次正好可以一锅端。”
而那本名册上的所有人，他会让他们通通的彻底消失，让刑部的人查无可查。
搜查的队伍离文成他们的院子越来越近。
先生秦悦包括戚氏袁伯都已经藏好。
这院子里明面上只有文成和慧娘。
他们扮作了姐弟，慧娘为长是姐姐，文成岁小为弟弟。
俩人各自躺在床上假寐，等着院门传来预料中的撞击声。
“把它踢开！”
他们果然来了！
文成和慧娘不等门被撞开就慌张的、披头散发的从房子里跑出来。
“弟弟！”
“姐姐！”
两姐弟才堪堪跑到一起，院门已是被踢倒在地。
私兵们毫无顾忌的冲进来，进了屋里就开始熟能生巧的翻箱倒柜。
房间的柜子里各自收放着一些散银和一点不值钱的首饰。
这是文成他们特意安排下的，为了防止这些贪婪成性的人不会搜不到财物而恼羞成怒，过分纠缠。
私兵们满意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对领队的摇摇头，意思是没搜到。
领队手上拿着两张画像，对文成招招手道，“你！你过来认认，这几个人还见过？”
文成一副害怕得很的样子，紧紧的拉着慧娘的衣袖，哭丧着脸，颤抖着声音道，“姐姐，我怕。”
慧娘也吞了口口水，眼神里蕴藏着害怕，她艰难的鼓励道，“别怕，姐姐陪你去。”
文成这才要勉强点头，却不想早被边上的私兵看不下去。
私兵抬起一脚就往文成的屁~股踢去，不屑的骂道，“龟娃子，还是个男人么？让你看个图像还能婆婆妈妈，再敢拖拉下去，老子就一脚踹死你！”
背后被突然踢了重重的一脚，文成自是站不稳了，连带着慧娘也一起往前扑去。
俩人都摔倒在地。
领头的皱着眉看着他们，他微屈下腰，一手依旧拿着画像，一手揪住了文成的头发，放狠话道，“看清楚了，有没有见过他，若是敢说假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文成忍着疼痛仰头委屈而害怕的往上看去，火光下秦悦的脸跃然画在纸上。
他真的很认真很认真的看了又看，直等到领队的耐心用尽，火气将要爆发的时候，才肯定的摇摇头道，“我没见过他！”
领队审视的眼光从文成转向慧娘，“你呢？”
慧娘也摇摇头，神色幸庆道，“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领队点点头，收了图像，没有起身，反蹲下膝盖与慧娘平视道，“我看你家里也没个长辈，你的岁数我一眼就看出不小了，而且相貌平平，倒是很适合做我的妻子。”
“你愿意跟我走么？”
“老大，这事你问娘们干嘛？”慧娘犹在怔愣中，一时没回过神，私兵们却都已经齐齐嚷起来。
“老大，你想要直接扛着走就是了，费那些多余的口水干什么！”
“就是啊，老大！你是老大呀，要了她那是给她面子！”
“你们都给老子闭嘴！”领头猛然喝道，“谁再张口，老子就废了谁！”
众人乖乖的闭实了嘴再不敢随便开口。
“你愿意么？”领队的再一次面向慧娘，这次他的声音比方才柔了两分。
文成知晓慧娘聪慧，他知道她能应对，所以此时他只是面色紧张的看向慧娘，单叫了一声“姐姐~”
慧娘轻轻的冲文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细声道，“我嫁过人的，是个寡妇。”
“寡妇就寡妇！我看你长得顺眼就行。”
慧娘不想寡妇的名头都不能吓退他，这倒出乎意料。
这人奇了怪了，一边说她长得丑，一边又说她长得顺眼，简直跟不上他的奇怪逻辑。
“我……我放不下弟弟，我弟弟还未成亲。”
“这个容易，让你弟弟跟了我，改明儿我给他抢个女人做婆娘就是！”
慧娘没料到他这般难缠，只得使出杀手锏道，“我不嫁当兵的，当兵的不长命。”
“臭婆娘！给脸不要脸，找死！”边上的私兵又忍不住了，她真当他家老大这么好说话……
小兵为自家老大抱不平，还想再接着骂慧娘几句，偏不想脖子处被领队瞬时架住了刀。
“老……老大？”小兵被吓住了，说话都结结巴巴。
“你小子,把老子的话当放屁！”
“老大，我、我不敢了……”
领队并不立即抽回刀，他不顾小兵的胆颤，犹望着慧娘的面孔道，“我要是死了，你不还是个寡妇，你亏什么？怕什么？”
这话他说得铿锵有力，把个慧娘都怔住了，不知道如何回应。
若不是场合不对，文成也想大笑一场，这大哥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此情此景，正不知道要如何发展下去，突听得空中传来尖锐刺耳的乐器声。
领队和私兵们俱都一惊，这声音分明是紧急召集的军令，非重大事情不能使用。
一行人神色凝重，不便再逗留，领队收起了刀，私兵们自觉的列了队。
大家默契的往外小跑而去。
滞后的领队，最后看了一眼慧娘，命令道，“呆在这里，我会活着回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