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挨了巴掌
“挺好,谢你。”秦悦去了玉冠,披散头发,将玉冠放在桌上道,“这个送你。”
慧娘回过身来,看了一眼白玉冠,对秦悦柔声道,“公子稍坐,我替你挽个髻。”
秦悦依言坐下。
慧娘拿了梳子给秦悦重新梳通了头发,手指灵巧的给他挽发,挽好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细粉、胭脂,轻声道,“公子可要上妆?”
秦悦想着男女五官轮廓毕竟有别,也怕一路上被人看出了破绽,索性道,“有劳。”
慧娘动作温柔,细心的给秦悦上好了妆。
秦大公子的俊脸上多了一抹霞彩红晕,平添两分俏丽。
秦悦满意的点点头,今日真是多亏了慧娘,若不然他男扮女装的计策怕是成不了。
这时,慧娘突然下跪,看着秦悦,忍着泪眼道,“慧娘求公子收留。”
秦悦忙将她虚扶起来,为难道,“我此行凶险,确实带不得人,你看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你如何?”
慧娘道,“公子,只要能离开此地,是生是死我早已勘破,并不在乎。”
“公子,让慧娘跟着您吧,我保证不会拖累您,说不定还能帮上公子。”
秦悦看着她道,“我看你刚才似乎在等人,那位三郎是谁?”
慧娘坦诚道,“我来此地后,曾有幸遇过一位公子,他就是三郎,我和他曾有一段露水情缘,他曾答应过我要来迎我入门。”
“我才刚还有奢想……”
“他走了多久?”
“半年有余了……”
秦悦长叹一声,眼前女子也是命苦,想了想后道,“也好,你扮作我的丫鬟,一路跟着我便是。”
慧娘聪慧,有她一路想陪,主仆二人这等组合确实也更能掩人耳目。
“谢公子。”
“该称小姐才是。”
“是,小姐,敢问小姐贵姓?”
“我复姓欧阳。”
慧娘点点头道,“奴婢记下了。”
“嗯,你看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好好收拾一下,等过了五更咱们就走。”
慧娘点点头道,“一切听公子安排。”
慧娘所处的是下等妓~院,平时接待的大都是一身汗臭、不懂风花雪月,只求快速发泄的江上苦力、杂役。
院中的女子大都也是半老徐娘,如慧娘这等二十五六年纪的已算年轻。
慧娘长得并不出众,以秦悦的眼光看,她塌鼻子、小眼睛的长相放在普通人里也只算一般。
因着院中女子大数是走投无路,才被迫在院中落脚,所以跑几乎是没人跑的,即便是偶尔走脱一两个,鸨母也觉得无所谓,并不遣人追赶,实是因为这些女子她得来的几乎没什么成本,而养几个打手护院却得花大价钱,不划算。
再者报官,她也是不愿报的,她深知让衙门办事,没有不破财的道理。
为了一个两个一文不值的女子,花出去大把银子,很不值当。
所以这楼里渐渐的形成一条规矩,女人进了楼并不签卖身契,在这里就按楼里规矩来,想走也可随时走。
当然有一种女子例外,例外的女子本就是奴籍,她们被原主子卖身进到楼里,品相自然更好一些,鸨母把她们看成摇钱树,会看得相对严一些。
除银子之外,鸨母也知道但凡是有钱人家发卖到这里的女子,多数是在主家犯了重罪,卖过来就是让她们来受苦、受惩罚的,她也怕那些得罪不起的有钱人哪天心血来潮突然派人来看某人的凄惨下场,她却找不到人交代。
不过只要鸨母有心包庇,即便是真有人来打听,她报一个此人已死也就行了,反正这地离江也近,说人受不得凄苦投了江了,也是个死无对证。
这两年慧娘渐渐赢得了鸨母的信任。在鸨母看来,她们两个人倒也颇聊得来,慧娘这人沉稳、会说话,很合她性情。
正是前几日,慧娘生辰,鸨母给她报了身死,勾了原来身份名籍,又给她重新开了身份证明,将这身份证明当作礼物送于了她。
她现在也是自由身了。
慧娘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躲到床后面去换了一件家常的衣裳。再把个装了她大部分财产的钱袋子压着一封信放到了被子正中心的位置。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她记得初入楼里时她的不甘愤怒绝望和委屈,也记得自己咬着牙挺过来后对鸨母有意的接近和讨好。
慧娘对鸨母确实存了利用之心,没想到鸨母对她却有几分真心。
她如今也是把鸨母当了友人。
袋里钱并不多,却是她仅有。
更鼓敲足五下,楼里姑娘们都息下了,是楼里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慧娘带着秦悦悄没声息的下了楼,开了后门就出去了。
此时天色昏沉,尚未放白,但码头上却早已喧嚣不已,来来往往都是上货下货的人。
码头两侧各插着好些松木做的火把,把个码头和半个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秦悦在前,慧娘在后。
慧娘手上拿着热气蒸腾的包子,在身后叫秦悦道,“小姐,可要先吃个包子填填肚子?”
秦悦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不急,等寻了船再说。”
边上有人听得,探眼看过来,这大清早的竟然见到两个女子,不由大奇,他在码头上也混了七八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独独两个女子天未亮来赶路的。
他心下一动,眼珠里转了转,语气巴结又热心,双腿一上一下拦住正下台阶的秦悦道,“这位小姐,可是要搭船?我有船,小姐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
秦悦瞥了一眼这人,对上他贼亮的眼神,心下明了,“好小子,敢对你秦爷爷动心思了!”
秦悦不客气的推了人一把,冷淡道,“别挡着你姑奶奶的道。”
那人不想这女子恁般大力气,一时不查,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他心下恼怒,暗唾一声,“呸,臭娘们还当自个是什么金贵人儿?!”
他复又朝秦悦靠过去,涎着脸,挂着贱笑,调~戏道,“呦!还是个烈性子,爷我还是头回见,稀罕!”
说着,他躬了身,飞也似的伸出手去,一把捏住了秦悦的屁~股道,“让小爷来给你掂一掂……”
“小姐!”慧娘见了也是目瞪口呆,她知道这些人行事放浪,最是粗鄙,她刚才也是怕这码头上有人认识她,所以一直刻意拿包子遮了一半的脸,此时见秦悦被欺负,索性找条帕子当了面巾,冲上去,去救秦悦。
秦悦的暴脾气,哪能忍得住这个,他一向不是个好欺负的。
一惊之后便是狂怒,他扭过身去,扯住了那人抓着他屁~股的手,抡起拳头对着他脑袋瓜子就是一顿揍。
只是还未揍得三四下,便被那人反手制住,啪的一声瓷瓷实实挨了一耳光。
这耳光打得不轻,秦悦的左半边脸瞬时红涨起来。
“臭娘们,看你还敢不敢再打我了?”
秦悦忍着痛,抬起脚对着人肚子就是一脚。
那人见此也不着急,往后速退两步,避了开去,却不想被边上的慧娘用力一撞给撞滚到了台阶下面。
慧娘细眼圆瞪,手插着腰,底气十足的骂道,“你们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家小姐也不是没有家人做主的人,今日你们敢调戏我家小姐,我们等城门一开就一起见官去,看县老爷怎么判你们这些个无法无天的流子!”
慧娘对码头的这些人太了解了,这些人就是些流氓无赖,制他们就得抬出官府来才好使。
果然,码头上有人听了,心下慌乱,怂道,“这位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调~戏你家小姐的事可全是赖四一个人干下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慧娘不吃这套,手指一指赖四道,“你们敢说你们刚才没有跟着起哄?等见了县老爷,我就说你们跟他是一伙的。”
这时,赖四已经爬起来,捂着腰子龇牙咧齿,表情狰狞,恨声道,“小娘皮你敢!”
慧娘知道他虚张声势,也不怕他,摆出的气势比他更凶,反问道,“怎么,大庭广众你还想杀人灭口?”
赖四被慧娘如同炙烤般的眼神盯得不敢与之正视,又在众人怨怪的神色中,软下来道,“哼,这次便算了,下次别让我碰到你们。”
秦悦自小到大,哪吃过这等亏,这不要命的渣~子,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哪里忍得住,他此时眸色凶狠异常,咬牙切齿道,“你自求多福!”
别让我有机会报仇,等下次见到,小爷我饶不了你!
大家见没了事,也都各自忙碌起来,再没人来理会秦悦俩人。
面上大家相安无事,但其实这小小码头上暗潮汹涌。
秦悦问了一圈,江边竟是没有一艘船肯租给他们。
船家们都会权衡,刚才的一切他们看在眼里,他们要靠着码头养家糊口,没资格论对错,他们只知道得罪了码头帮的人那以后自己就别想在码头上赚钱了。
秦悦和慧娘对视一眼,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改陆路?
可陆路绕远,哪有水路方便?
正发愁呢,秦悦突然抬眼看见一人从岸上走下来,他心中巨喜,等这人走近了,才猛然靠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欣喜着,尖柔了嗓音,缠缠绵绵喊了一句道,“相公~你可来了,让奴家好等~”
这突如其然嗲声嗲气的一句话,直把整个码头都定住在了那里。
众人木呆呆的忘了手上的活计,皆半张着嘴,斜眼看他,心里哆嗦一句,“啊呦妈呀,这还是刚才那个母老虎么?!”
慧娘是了解内情的,此小姐可非真小姐,却是个实打实的公子哥,他这一幅邀宠的亲热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莫不成自家公子还想在路上讹个相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