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丘之貉
船上几日,师兄妹俩朝起钓鱼,午时一起喝鱼汤,下午陪着先生下棋,黄昏坐看江景,好不惬意快活。
这一日船行至武昌,停靠于黄鹤楼边。
黄鹤楼乃长江第一楼,楼高五层,翘角飞檐,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鹤翼,雕梁画栋,极为精美壮观。
“爹爹,你看是黄鹤楼!”欧阳秉钰细白的手指兴奋的指着飞檐下的几个大字道。
欧阳靖捋着新蓄的胡子,嘴角含笑点点头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文成,你可知道黄鹤楼的由来?”
文成道,“回先生,黄鹤楼乃是三国时孙权所建,初时用作瞭望军事之用,后来才渐渐的变成了观景楼,成了过往官商行旅的必去之地。黄鹤楼历史悠久,期间曾因战火被摧毁,后又多次重修,如今咱们看到的黄鹤楼已经不是始建时的那个楼了。”
欧阳靖满意的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多看书的好处。”
欧阳秉钰也凑趣道,“爹,我在杂书里看过,还有一个关于黄鹤楼的神话传说呢?”
欧阳靖心知肚明,假作不知,好奇问道“哦~是什么传说?”
“爹爹~,你又哄我。”欧阳秉钰稍作思考便点明了真相,“爹您都念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怎么会不晓得那个关于仙人的传说呢?”
欧阳靖哈哈大笑道,“为父看是看过,但没有听我好闺女讲过,阿钰,你且讲来听听。”
欧阳秉钰被自家爹爹哄得兴致颇高,也不推却,清了清声音便娓娓道来道,“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据说有一位姓辛的妇人很会酿酒,她在蛇山上有一个小酒铺,铺子里卖的都是她自己酿的好酒。”
“蛇山顶上还有座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仪表不凡的道士,这位道士常常下山来,路过辛氏的酒铺子便会停下来问辛氏讨酒喝。”
“辛氏心地善良,从未拒绝,每次都是舀的最好的酒送给道士喝。”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如此过了整整十秋,有一天道士突然跟辛氏讲,我喝了你数千杯酒,从未付过酒钱,你心地善良我要报答你。”
“辛氏见道士用橘子皮在洁白的墙上画了一只仙鹤。”
“仙鹤展翅欲飞,画得极为传神,道士告诉辛氏,今后店里凡是有客人来,你只需拍一拍手,那墙上的仙鹤便会飞下来给客人跳舞助兴。说完这话,道士就突然消失不见,直到此时辛氏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这是遇到了真正的仙人。”
“从此以后,辛氏的酒铺有仙鹤助兴,很快就门庭若市。”
“这位辛氏也算好人有好报。”
欧阳秉钰讲到这里,歇了口气停了停,接着又道,“如此十年,那位道长又一次来到酒铺,在酒铺里与辛氏把酒言欢,相谈愉悦,至第二天,道长拿出腰间铁笛,吹起了曲子,曲子优美,让人听了如痴如醉,正当大家听得入迷之时,便见墙上的仙鹤也飞下来辗转在道长身边翩翩起舞,曲未终,道长已经跨上仙鹤,骑鹤远去。”
“大家目睹这一现象都惊叹不已,而辛氏更是感慨良多,她心中对道长感激,于是便出资兴建了这座黄鹤楼,用来纪念乘鹤远去的仙人。”
欧阳秉钰一时讲完,也有些意犹未尽,她仰着润玉似的小脸问她爹道,“爹~女儿讲的可还行?”
虽是问句,脸上却是一幅快来赞我,表扬我的神情。
欧阳靖不置褒贬,反问文成道,“文成,你觉得你师妹讲得如何?”
欧阳秉钰连忙把小脸转向师兄,凑近几步,轻声道,“多夸夸我。”
文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遵命。”
欧阳秉钰眼巴巴的等着师兄口吐莲花。
文成果不负她所望,想了想后道,“师妹的故事讲的十分之好,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引人入胜,让人听了不由得还想再听,比故事更难得的是讲故事这人,她表情生动,声音清脆悦耳,听她讲故事,乃人生一大享受。”
说完,文成也往欧阳秉钰身前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我这么夸你,你可满意?”
欧阳秉钰一甩头,傲娇道,“还成,还成。”
话落,她自己也忍不住娇笑,拉着文成的袖子道,“师兄,好玩。”
欧阳靖和袁伯见此,也都不由的露出了宠爱的慈祥笑容。
一行人玩笑着步入黄鹤楼,才进一楼大厅,便有小二哥殷勤的迎出来。
“几位客官,可是来游玩?咱们黄鹤楼上看江景那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您们往上请。”小二哥一边招呼,一边带路,把欧阳靖几人带上了三楼。
寻了一处临窗的座头请他们座了,才道,“客官可是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咱们黄鹤楼里有上好的毛尖要不要给客官先来一壶?”
欧阳靖点点头道,“那就先来一壶茶,再随便上些糕点。”
“你这里有什么菜,我们也一并点了。”
小二哥听了,忙热情介绍道,“咱们楼里今日有新鲜的甲鱼,今早上刚从江上打捞上来,做红烧做汤都极好。”
“客人到了咱们武昌,那定得尝一尝咱们的武昌鱼,红烧清蒸皆是鲜美。”
“还有爆炒的鳝丝也是鲜香无比。”
“咱们武昌人最喜欢吃鱼,也喜欢吃鱼肉做的圆子,客官要喜欢可以点一份豆腐圆子试一试。”
欧阳靖听了后拍板道,“那就来一份清蒸武昌鱼,一份甲鱼汤,一份豆腐圆子,你这里可还有小炒?”
“有的有的,咱们的酸辣藕带最是清脆爽口,还有嫩嫩的豌豆苗和红菜薹炒腊肉都是特色菜。”
“那好吧,我们再要一份藕带,一份菜薹。”
“好的,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给您们上茶。”
小二动作极快,没一会儿,一壶好茶,几样糕点就上了桌。
欧阳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对袁伯道,“你也累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袁伯是欧阳靖母亲的陪房,原管着母亲在外头的嫁妆,几个商铺和两处田庄。
母亲死后,父亲被个后母哄着,动不动想夺走母亲的那点东西,也亏得母亲死前想到了这点,她信任袁伯,让袁伯去了奴籍,让他代为打理。
袁伯没有负母亲所托,他感念母亲对他的恩情,一心一意替她保住了财产。
所以袁伯在欧阳靖和欧阳秉钰心里都如同亲人。
袁伯笑着应道,“好。”说着便拿起一块豌豆糕来,咬了一口道,“很甜。小姐、曾公子你们也快尝尝。”
欧阳秉钰听话的捡了一块豌豆糕,小口的咬着吃,边吃边点头道,“师兄,还挺好吃哎。”
文成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喝口茶,别噎到。”
欧阳秉钰接了茶水,仰头一口喝完,“师兄,再倒一杯。”
欧阳靖好笑的看着闺女道,“可惜了这壶好茶。”
欧阳秉钰不同意道,“茶就是用来解渴的嘛,不管是慢慢喝,还是快快喝,还不都是喝。”
欧阳靖气笑道,“一通歪理。”
欧阳秉钰不服气,胳膊肘碰了碰文成道,“师兄,你说,是我说得对,还是我爹说得对?”
文成心想,让他说嘛自然是师妹说得有理,在他这里师妹无论说什么都是有理的。
而且他也认为茶水茶水嘛,说白了还是水,人口渴的时候,解渴最重要,还分什么喝快喝慢?
文成也不去瞧那未来岳父的神色,不作犹豫,坚定的站在师妹的阵营道,“学生觉得还是师妹说得在理。”
欧阳靖冷哼一声,听不出喜怒,一手指着俩人骂道,“一丘之貉。”
这场景直把个旁观的袁伯乐得不行,他们家大爷啊,平时看着稳重,现如今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几人正说得热闹,但见店小二带着几个人又上来道,“客官,您们点的菜好了。”
有伙计替他们收了糕点盘子,重新抹过桌子,把热腾腾的菜一个个的摆上了桌。
小二又道,“楼里有上好的花雕,客官可要来几两?”
“且打三两酒来。”欧阳靖同袁伯道,“等会你陪我喝几杯。”
“听大爷的。”
一时四人吃完,饭菜鲜美,酒香醇厚,都有些意犹未尽。
饭后,小二上来收了餐盘,又重新泡了茶,上了新鲜果子。
登黄鹤楼,望长江,江景一览无余。
欧阳靖拿出棋盘,招呼文成道,“摆一局?”
文成正想点头,不想师妹忽然拍桌起身,指着窗外的江面道“师兄,那里是不是有流~氓在强抢民女?”
文成几人顺着阿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江面上有俩艘船,一大一小,大船把小船卡在江边。
隐约可见小船上站了两个人,有一个裙裾飞扬,应该是个女人。
而大船上站着的人数明显要更多。
两方似乎有争执。
“我去看看,师兄,你去不去?”欧阳秉钰按捺不住心急。
他嘛自是要妻唱夫随的,师妹都去了,他焉有不跟着去的道理?
文成对欧阳靖行了一礼道,“先生,我随师妹去看看。”
欧阳靖点点头道,“让袁伯陪你们去。”
又吩咐欧阳秉钰道,“不可鲁莽。”
“知道了,爹。”说着便拉着文成的袖子急忙忙的跑下了楼。
若真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她一定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