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个呆瓜
过了中秋,天气渐渐转冷。
秋风过处,稻穗熟了,树叶黄了,山野田间处处都是果香、稻香。
欧阳靖把文成和秉钰叫到一起,嘱咐道,“文成,你如今写文章已是掌握了答题诀窍,考个秀才是没有问题,即便是考举人也可以去试试。但想要更进一步,闭门造车也不行,为师已经跟你祖父商量过,这俩日会带你们去武汉,出去见识一番。”
“爹,您是要带我们去看秦伯伯么?”
秦伯伯名叫秦安与欧阳靖是至交好友,他进士及第后在京中户部待了几年,现在在汉口县做七品县令。
欧阳靖与秦安也有九十年未见,平时只得书信往来。
这次秦安出任汉口县令,离湘乡不算远,欧阳靖打算着去见一见这位好友,正好也能让文成多一次游历经验。
欧阳靖点点头道,“你秦伯伯有信来,想与爹聚一聚,他刚到任上,公务繁忙,便邀请你爹上武汉玩一玩。”
“太好了。”欧阳秉钰很高兴,这位秦伯伯她还是在六七岁的时候见过一次,很是亲切和蔼,她每年都会收到秦伯伯谴人送来的礼物,在她心里秦伯伯就跟自家亲戚长辈一般。
“师兄,咱们可以去武汉喽!你开不开心?”
文成微笑道,“开心。”能与师妹一道去哪里都开心。
“好了,文成、阿钰,今日为师就不布置功课了,你们都回去收拾收拾吧。”
“是,先生。”“好的,爹。”
文成和阿钰从欧阳靖处出来。
秉钰道,“师兄,我给你做了一个羊毛坎肩,天气寒了,等会给你拿过来,你带上穿。”
“还是师妹疼我。”文成哈哈一笑,礼了礼道,“谢师妹。”
“师兄礼多。”秉钰羞道,“此去武汉须得坐船,咱们且得多备一些晕船的药。”
“不只如此伤风感冒常用药也得备一些,出门在外最怕头疼脑热。”
文成赞道,“师妹想得周到,一切听师妹安排,这点事就交给师兄我去准备。”
“师兄不急,袁伯以前常随我爹出门,路上要备什么,他最是清楚,这事交由袁伯做最轻省。”
“行。”文成从善如流,“师妹可还有其他安排?”
“既要坐船,咱们可以多备些鱼食鱼竿,行江钓鱼也是一桩趣事。师兄,你觉得如何?”
与师妹一起一边赏江景,一边垂钓那自然是一件趣事,文成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极好,想来这次出行咱们能尝一尝江鲜了。”
欧阳秉钰欢笑道,“那是自然。”
没两日,几人都收拾妥当。
一路上,除欧阳靖四人外,还有曾书随行,等到了码头,曾书有会把马车驾回曾家。
因为曾书有除了到长沙府参加考试外,他也没有出过远门,今日第一次送儿子去外省游历,心中难免担心不舍。
他的儿子没吃过苦,从小到大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家里闭门苦读,即便是院门都极少出去。
如今儿子却要去外省,作为爹,岂能不担心。
这一路虽有先生陪同,但曾书有还是怕儿子出门遇事受苦吃亏。
“先生,文成第一次离家,还请先生多看顾一二。”
曾书有这话虽是一片拳拳父爱之心,但确实说得有些生分。
曾文成可不只是欧阳靖的学生,还是他的准女婿,就如自己子女一般,怎么可能不尽心看顾?
“曾叔叔放心,有我爹在,不会让师兄有事。”欧阳秉钰不待她爹说话,连忙保证道。
“爹,你儿子我长大了,该经历的迟些早些都会经历,这次还有先生在,等到明年去南隶府参加乡试,千里迢迢的难道就不去了?”
曾书有想想也是,他这个儿子总归不可能在家养一辈子,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他这般担心倒是容易给儿子扯后腿。
曾书有心中稍微释然。
“文成说得不错,这些都是早晚要经历的事,早一天经历比晚一天经历好。”欧阳靖肯定道。
曾书有面有愧色,他知道自己胆子小,瞻前顾后,做不了大事。他素来讨厌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改变,幸亏儿子与他不同。他心下默默决定,以后无论儿子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去干涉,不能相助,那就努力支持。
不一会儿马车行到了江边码头。码头上已经停着几条船,又捕鱼的小舟也有乘客的大船。
曾书有目送着四人先后上了客船,等船离岸,才赶着马车回去了。
欧阳靖他们定的客船有上下两层。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两个单间,单间一大一小。
小的给欧阳秉钰住,大的又分内外两间,内间欧阳靖带着文成住,外间给袁伯住。
几人进了房间,收拾好行李。袁伯又问船家讨了清水,先给欧阳靖煮了茶,又把棋盘摆在小几最显眼的位置。
欧阳靖好喝茶,爱下棋,袁伯很是了解自家大爷的爱好。
欧阳秉钰笑嘻嘻的推门进来,拿起他爹的茶杯,喝了一口,不由吐吐舌头,眯起眼道,“呼呼,好烫。”
袁伯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还是急性子,他正要出声提醒,她就已经把自个烫着了。
文成见此,连忙拿过一个桔子,三两下剥了,放到欧阳秉钰面前道,“师妹,快吃个桔子。”
桔子水清清凉凉的吃下去很是舒服,一个桔子解了欧阳秉钰嘴上的燃眉之急,她笑眼弯弯,嗓音甜甜的道,“谢师兄。”
“你呀你!”欧阳靖语气亲厚,状似生气道,“冒着这么大的热气你看不到么?”
“爹,前些日子我看古籍,有一门绝学叫铁砂掌,我也是好奇,这不,先拿舌头练一练。”欧阳秉钰不失调皮,随口胡扯道。
“哼,见过傻的,没见过如我闺女这般傻的。”欧阳靖神色嫌弃,转头对文成道,“文成啊,不是先生偏心要害你,先生也是才发现我这闺女竟是个傻的,看先生面子,你可不要嫌弃她傻里傻气的样。”
欧阳靖平日里很少像今日一般开玩笑,大概是离了课堂,少了严肃,又因为即将要见到好友,所以心情极好。
欧阳秉钰听了爹爹这话,颇不服气,她撅着小嘴,很是有信心的道,“爹爹你别挑拨离间,师兄才不会嫌弃我。”说完,她冲文成昂了昂光洁如玉的下巴,那神情似乎再问,“对吧?对吧?师兄?”
文成接收到了师妹传递过来的信号,假作一脸为难相,看看先生,又瞅瞅师妹,好似在思考一般。
“师兄?!”欧阳秉钰娇嗔着叫道。
她见师兄迟迟不表态,自家爹爹和袁伯脸上的笑意又越来越深,不由急了。
见她焦急,欧阳靖忍不住大笑出声。
文成怕师妹真的恼了,忙站起来朝她道了歉道,“师妹,别恼,我才刚不是故意不说话,只是一直在想我师妹如此聪明可爱,机灵聪慧,哪里会有傻气?分明都是灵气。”
“看吧,看吧。”欧阳秉钰得意的冲她爹眨眨眼道,“还是师兄有眼光。”
欧阳靖收敛了笑声,含笑着一指点过俩人道,“原来是两个小呆瓜。”
呆瓜也好,文成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能与师妹一起做个呆瓜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