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约会
至此欧阳靖带着欧阳秉钰便安心的住在了曾家厢房。
曾文成很快的准备了束脩，行了拜师礼。
欧阳靖也不是矫情之人，没两天就开始正式授课。
曾文成自然风雨无阻跟着先生学习。
欧阳秉钰也是常常一身男装过来听课，先生说读史能升智，女儿家家的更该听些历史典故，免得受人蛊惑了去而不自知。
学堂有学堂的规矩，欧阳靖做主让欧阳秉钰称曾文成一声师兄，曾文成也叫阿钰一声师妹。
从先来后到讲，曾文成原该是师弟，可欧阳秉钰不同意做曾文成的师姐。
阿钰觉得自己年纪明明比曾文成还小个四岁，若是做了师姐没得被叫老了去。
小女儿家的心思欧阳靖不懂，却极合曾文成的私心。
若是大师姐，他礼该敬着；若是小师妹，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罩着她。
曾文成原以为以欧阳秉钰爱动的性子，她不一定能坐得住，却不想师妹她学得极为认真，倒是以往小觑了她。
自此，曾文成更是努力，又有欧阳靖一针见血的指导，他的学业突飞猛进，连欧阳靖都连连点头，直叹这孩子若是头先年就能有先生指导，也不会连续七年都考不上一个秀才的功名。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端午，这一日学堂放假一天，两家人商量着一起过节。
曾家没有内眷，以往端午，曾世林都是去镇上铺子买一些粽子，不论好歹也拿来应应景。
今年却是不同，曾世林还想同往年一样多买些粽子，自己家留一些，再送一些于先生，没想到他这边还没安排下去，欧阳秉钰就提着一篮子各式粽子过来了。
“曾爷爷，这是我包的粽子，的是蜜枣粽，黄线的是鲜肉粽，蓝线的是板栗粽，都是我胡乱包的，拿来给曾爷爷和曾叔叔尝尝。”欧阳秉钰笑盈盈的放下篮子，指着篮子里的粽子一样样的介绍。
这么精巧的粽子，居然是先生家的女公子包的！
“乖孩子！真是能干！”曾世林由衷赞叹道。
欧阳家虽不是世族大家，但家里也是衣食无忧。
这女公子自小定也是有奴仆照料，又因为是欧阳家唯一的小姐，自然金贵得很。
曾世林原以为这样的孩子定是娇气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可至从欧阳先生住进小院以来，除了一个车夫，并没带任何丫鬟小厮，先生的一切穿衣吃饭都由女公子一手打理。
听说这女公子每天都跟着先生一起听书学习，曾世林还看到过她骑马使棍，他虽不懂武艺，但也知道一点骑术，他敢说这女公子的骑术堪称精妙。
那她使得那些棍法也绝对差不了。
再看看这孩子包的粽子，曾世林直觉得先生他真是太会养孩子了，把个女公子教导得如宝藏一般，让他羡慕不已。
“这是你师妹辛辛苦苦包的粽子，还不快说谢谢！”曾世林对着曾文成的后脚弯，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一脚，果然孩子是不能比较的，越比较越有火气。
这还是亲祖父第一次对自己不满，曾文成一点都没有不高兴，有这么好的师妹，他直觉得荣耀。
“师妹心灵手巧，师兄谢过。”文成对着欧阳秉钰规规矩矩的作揖。
欧阳秉钰大气的摇摇手，问文成，“听说今日临江有赛木排比赛，师兄你去不去看？”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喝水，湘乡背靠山林，面朝长江。
世有伐木者从山上将树木伐下，去头去树枝去根，将木头扎成木排，撑排人便驾驭着木排沿着长江水往下走，将木材输运到了长江俩岸的城市。
长江上风云突变，时有大风大浪，撑排人运送风险很大，完全是靠天、靠自身过硬的本事吃饭。
湘乡与他处不同，别处端午赛龙州，这里比撑排。
一个个健勇在长江上游定一个起点，驾着木排顺流而下，直至终点，谁的木排大，谁下得快，谁就赢。
赢的人能得县令大人十五俩银子的花红。
十五俩对于伐木工或撑排人来说都不是小数，引得众多壮勇都来争相参加，因此每年端午的长江水域极是热闹。
曾文成还没赶过这些热闹，以往他心里只有书，不肯浪费一点时间。今日却不同，陪师妹去看热闹，不算浪费时间。
“我陪师妹去。”
“师兄若不爱看那比赛，也不用特意陪我去，我并不是小孩，只看个比赛而已，丢不了的。”
“我想去看的，烦请师妹陪我。”
“那好，那咱们一起去吧。”
曾世林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静等他们商量妥了才嘱咐道，“今日江边不同往日，文成你可得多护着妹妹一些，身上不要忘了多带点铜钱银子，不可渴着饿着了你师妹。”
文成忙点头应下。
欧阳秉钰从小受父亲教导，学的一直是如何独立，还真没感受过来自哥哥姐姐的关爱。
她有些好奇，被这个新认的曾哥哥当个小妹妹一般的照顾会是什么感觉。
俩人出了门，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
这次欧阳秉钰没有发挥她矫健的身手，反是看着曾文成道，“师兄，你先上去，拉我一把。”
阿钰想一般有哥哥的妹妹是怎么坐马车的呢？想来有妹妹的哥哥定是要拉妹妹一把的。
不想文成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关切道，“师妹，你受伤了？”
自家师妹这身手若不是因为受伤，怎么可能上不去马车。
欧阳秉钰就知道自己没这矫情的命，认命般叹了口气，率先登上了马车，心下暗想道，唉，这个曾文成他也没做过哥哥，自然不知道怎么做哥哥的道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期望感受什么做妹妹的待遇了。
没一会儿，文成也上了车，他本没想往车里去，今日先生不在，车厢里只有师妹，男女有别他原不打算进去的，可想到刚才祖父的吩咐，他觉得近身照顾更可以放心些。
【说不定这马车一路颠簸得厉害呢？我总得护着些师妹。】
他私下权衡一番，也就揭开车帘坐进去了。
秉钰性子一直是大咧咧的，当然不在意世俗这些过于顽固的男女大防。
“师妹，下次上车，师兄把手借你。”文成骤然开口保证道。
秉钰的视线便自然的落在师兄的手上，师兄的手很白皙，指骨也很修长，看上去极美，只是不知道握着会是什么感觉。
“师兄有当过哥哥照顾过别人么？”
文成摇头，“没有呢。不过我以后可以学着照顾师妹。”
“比如从扶我上马车开始？”秉钰笑着玩笑道。
“可以。只要师妹不嫌弃，今日就让师兄来照顾你。”
“好。我一切听师兄的。”
马车不急不缓，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江边。
今日的俩江岸确实是热闹非凡，远远望着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袁伯把车找了个地方停好。
文成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大爷，让袁伯也去看看热闹，等比赛结束了来停车场就行。
老伯客气的谢过，又不放心自家小姐，不忘叮嘱道，“小姐，到了人多的地方您可得避着点。”
“知道，袁伯你只管宽心，我省得的。”
今日江岸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都汇集于此，欧阳秉钰再怎么以男装打扮也是位闺阁女子，自然得避着些臭汉子。
袁伯见小姐明白，又素知她行事有分寸，便告辞离开。
“师妹，登高望远，咱们不如往上走走。”曾文成指着君山道，“我看那山腰处有座亭子，应是能看到江面。”
欧阳秉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直觉得山高路远，虽是清净，怕是难看清比赛，也感受不到现场的氛围，便摇头道，“师兄，我们还是先走着看看，反正比赛也不会这么快开始。”
“好。”曾文成一口答应。
两人沿着江岸往西走，碰上人多的地方，曾文成便让欧阳秉钰拉着他衣裳，跟在他后面，他在前头张开手臂替她开道。
秉钰皙白的手指紧紧的拽着文成的衣服，她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再看看手心里握着的捏皱了的衣裳，低着头，缓缓笑了。
一直习惯单打独闯的她，第一次依赖人，竟是这般感觉，还真有些新奇。
文成一直像一只漂亮得有些过份的大公鸡一样，张开双臂，竭力的护着秉钰，不让人触撞到她。
两人只这一路过来，也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
众人见儿郎长得俊俏自是心生喜欢，于是便纷纷侧身，不约而同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