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衡图星洲
不远处的温以凡催促着:“你们两快过来啊,还在磨蹭什么。”
待到二人走进,温以凡以颔示意牢房里的人看过来:“阮浮,你要找的人过来了。”
说着,温以凡打开了阮浮的牢门,示意两人进去:“你们进去吧,他可不让我旁听,差不多结束了你把牢门锁上就行。”
傅楼轶接过阮浮递过来的钥匙,颔首表示明白。等温以凡走后,傅楼轶也没再磨蹭,直截了当询问阮浮:“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阮浮嘴硬,短短一天内身上的囚服已经多出了几道血痕。阮浮浑不在意摇摇头道:“找你们来能有什么事情呢?那肯定是有事求你们呗。用你们大理寺想知道的消息来换。”
顾忱撇撇嘴,别扭道:“大理寺想知道的消息你跟我们换什么,你该要和大理寺的人说。”
对于阮浮是南疆的奸细这件事,顾忱还是耿耿于怀。
阮浮面露不屑:“都是些皇上的走狗罢了,我不信他们。”
傅楼轶揉捏着顾忱的手指:“是那个青楼女子,你喜欢她。”
阮浮人已经进了这大理寺了,所求之事肯定是为大理寺外的人求。可阮浮又愿意将南疆人的行踪据点告诉大理寺,那便也不是南疆在东景的探子。
想来想去,阮浮常去的地方便是青楼,所求之人该也是那青楼女子。
阮浮落寞地摇头否认:“我这样未来都生死不知的人,何谈喜欢,只是对不起她。”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吗?那块狼牙玉是我的,‘满’是我的小名……”阮浮目光越过两人,落在牢房中唯一狭小的窗口。他的眼神不再聚焦,像是落进了对过往回忆的无尽深渊中去。
阮浮本名并不叫阮浮,而是衡图星洲。
衡图星洲是南疆护国大将军衡图鲁的儿子,总角之年被衡图鲁送到了南疆隐世高人绛犹处修习武艺。除衡图星洲外,衡图鲁还育有一女,名字叫衡图明月。
十年前,衡图明月被南疆皇室封为长恒公主,远赴东景国和亲。不过这场和亲维持的和平并没有像长恒公主的称号一般恒久。
不过短短一年半,这种和平的假象立马便打破了。
东景与南疆再度开战,夹在中间的衡图明月日子必然不好过,过了两三年,就病死在了宫中。
又过了两年,衡图鲁也过世了。不过并非病死,而是在战场上不敌东景将士而死。
说到这,阮浮表现出了极度的气愤:“放他娘的屁,我爹根本就不是战败而亡,而是被朝廷上那位和那些虚伪且恶心的东西害死的!”
“更令人恶心的是,害死我父亲还不够,还要利用我父亲的死让我为他们办事。”一滴清泪从阮浮的眼角滑落,“或许这才是最恶心的事。”
阮浮擦去那滴清泪,好似这样做那滴泪水就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在我父亲死前,你们东景国一提到南疆,第一个想到的想必不是南疆王,而是我父亲吧。
也就是这个功高盖主的原因,我们那窝囊的南疆王害怕了,与他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臣子,生生逼死了他。
你说可不可笑,我父亲当时还在与你们东景打仗呢,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杀了。那群狗|杂|种也不想想没了我父亲,他们凭什么能安坐于朝堂之上?凭他们满腹的算计?还是短浅至极的目光?”
许是过于激动的情绪扯到了阮浮的伤口,只见他富有骨感的手死死抓着床板,力道大得几欲将那床板抓烂,不知他是疼的还是气的。
过了半晌,阮浮的情绪逐渐平复,而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躺在床上。
“父亲死后,我匆匆从师父那赶回都州,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曾见着,也没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只凭他们一群人毫无根据的话,我便来了东景国做奸细。后来,日子一长,我也渐渐察觉了其中端倪,发现真相并非我所知道的。来到东景国的第三年,我才真正知道了真相。”
“就是这么简单的骗局,我当时也看不穿,只知道为父亲,为阿姊复仇。到头来,却连仇人都找错了。若是父亲和阿姊的在天之灵看见了,或许都不想认我了。”
“其实顾总统领和我父亲很像,不过顾总统领更聪明些,懂得遮掩锋芒。”
阮浮笑着笑着,泪又不自觉地往下流。
“你们说的青楼女子名叫又依,是你们东景国的人,她也一直不知我是南疆人。这几年来,她虽不知我具体在做什么,但帮我打探了不少消息,做了不少事。我只求你们能将她从青楼中带出来,不让她在烟花柳巷中讨生活,她愿去哪儿便让她去哪。”
傅楼轶哑然:“我虽然官职不高,保这一个姑娘还是可以的,你放心。”
阮浮缓缓合上眼皮:“多谢。给她赎身的银子我也攒够了,就放在姻缘寺后院榕树的树洞中。
给她赎完身银子该还有剩,就拿给她吧。也不用告诉她我的状况,就说我回家乡娶亲去了,不会再来京城。”
阮浮说话速度极慢,一字一句像是在用他的活力生生挤出来的。
阮浮僵硬着四肢撑起身体:“没什么事情你们就走吧,这牢房也不是好留的地方。离开的时候将外面守着的人叫进来,就说我愿意交代了。”
阮浮坐在床沿边,坐得板正,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阮浮,而是衡图星洲。
不过下一秒,在看见顾忱为自己打抱不平的神情时,衡图星洲又转瞬变成了阮浮。
“顾忱,你不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吗?只要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东景国,那南疆必败无疑,这也算是为我父亲报了仇了。只可惜阿姊的仇,我是永远都报不了了……”阮浮笑着说,“若你真为我抱不平,来日有了机会,杀了那南疆王也不枉我这么撮合你们俩。”
阮浮揶揄的目光落在两个十指相扣的手上:“在一起了?挺好的。”
“嗯。”
阮浮轻呵:“傅楼轶你还是这么冷漠,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你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傅楼轶心虚不说话。
阮浮接着说:“算了算了,你们这一出去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了,以后你们的大喜日子我应该也是参加不了。没什么能够贺你们的,我那点银子肯定也不够,你们肯定也看不上。
我就口头道一句贺。恭喜两位喜结连理,恭祝两位百年好合。”
语毕,阮浮和那唱戏的一般,说变脸就变脸。阮浮不耐烦地赶起人来:“好了,你们快走吧,我这后边还有事情要忙呢。再不走,我这都要坐不住了。”
顾忱:“……”
傅楼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