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昏迷
远处的乌云一点一点蔓延,压过初升的太阳,将这一片天地的日光遮盖。
比武场中心平日里用以计时的香散发香气,白烟袅袅向上飘进每一个人的鼻腔中。
这天,怕是要变了。
顾忱双眸微眯,猩红色的火星在香上忽明忽暗,那根香已经差不多燃烧到了尾部,快烧完了。
顾忱挺直腰背,选择听从原先的计划,“不参与这次的反叛”计划。
阮浮的目光状似随意地在演武场下扫视,在看到站着的顾忱,眉头不自觉一皱。
“顾忱,你可是不愿?”
顾忱的目光依然落在那柱燃烧的香上:“是,我不愿,总统领的选择与我无关。”
阮浮意味不明地看了顾忱一会儿后,随即笑了起来:“你说的有理。”
与阮浮的话一同落地的是那香的灰烬。
香已经彻底燃尽,依然直挺挺矗立的香灰被风一吹,消失了。
阮浮转头看向燃烧殆尽的香,唇角微勾抬手示意安静,随后道:“我已知道大家的意见,不愿之人我们绝不强逼。但十分抱歉,我也绝不可能放任诸位知道或阻止此事。”
先前反对的声音最大的将士说:“阮浮,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浮摇摇头不说话:“时间差不多了。”
此时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直到有一个将士晃晃悠悠地倒下,众人这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顾忱冷静地盯着那顶香炉:“你给我们下药。”
阮浮抱拳深深鞠了一躬:“抱歉,今日之事,我阮浮也是情非得已。这药只是让你们睡一觉罢了,药效也只能持续十个时辰,待此事过去,诸位都会醒来。”
那药已经开始发作,顾忱也感觉迷糊了起来,眼前的人全都变成了一片重影。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顾忱听见了阮浮吩咐道:“将他们关起来。”
关起来……
……
豆大的雨珠从黑压压的天空中倾洒下来,一颗又一颗接续砸在地面上,深深沁进厚厚的土层。
一道闪电劈开鸦色的天空,那一瞬间将军营照得恍如白日。随之而来的雷声轰隆作响,将军营的诡异的平静打破。
在大于瓢泼中,顾忱猛然惊醒,像是一条垂死的鱼重新入了海。顾忱喘着粗气,掌心抚上胸口,胸膛下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
发生了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他不是应该在演武场上吗?
顾忱环顾四周,只见周围连片地倒着歪七扭八的将士。
顾忱头疼欲裂,他屈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欲图缓解一下这种似是被刀劈开的疼痛感。
他想起来了,阮浮给他们下了药,让他们全都昏迷了过去。
今天阮浮就要带着五千将士攻进京城了,他必须立即起来,要不然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顾跌跌撞撞站起身,却又一时不查,被一边依然昏迷着的将士给绊倒。
正在顾忱挣扎起身的时候,门外的响动让顾忱停下了动作,立马警觉起来。
门外雨声太大,再加上顾忱此时的神志不算清醒,任凭他拉长了耳朵,也听不清门外的人在讲些什么。
但没过一会,营帐的门帘便被拉开了,进来的两个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快点醒过来?”
一听见这个声音,僵硬着身子的顾忱立马放松了下来。他喑哑着嗓道:“傅楼轶,我再这。”
进来的那两人是傅楼轶和薄苋。
虽然顾忱的声音很低,但傅楼轶还是听见了。傅楼轶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将顾忱半抱在怀中。
“你怎么样?”
顾忱不自在地摇摇头,脱离出傅楼轶的怀抱:“我没事,只是还有点晕。”
傅楼轶收回手,两指无意识地摩擦,他颔首着,示意知道了。随后,傅楼轶转头环顾四周,对着薄苋道:“薄姑娘,你来看看吧。”
薄苋像一只小松鼠似的,乌溜溜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才后知后觉道:“噢噢噢,知道了,我来看看。”
薄苋半跪着,三指轻轻搭在顾忱的脉搏上,探了一会脉后道:“就是普通的致人昏睡的药而已,药效挺强,差不多十个时辰左右。顾小公子能这么快醒过来,我还挺惊讶的。”
顾忱撑着站起身,喉间干涩:“现在几时了?”
薄苋讪笑地看着顾忱,尴尬笑道:“顾小公子你昏迷了六个时辰,现在是酉时末了,阮参将他们刚出了军营。”
顾忱长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半晌后,顾忱睁开双眸眉间微蹙:“刚走,还来得及。”
顾忱偏头看向地上的将士们:“薄姑娘,还得麻烦您用药将他们唤醒。”
薄苋连连点头:“交给我,这药的药劲虽猛但不难解。”
说着,薄苋便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包药粉和火折子,寻到营帐中的香炉后,便将这药粉在香炉中点燃了起来。
做完这些,薄苋转头看向傅楼轶与顾忱:“等这点药粉被烧完了,他们就该醒了,差不多就半刻钟吧。”
“好,多谢薄姑娘。”
薄苋摆摆手,又从袖子中掏出几包一模一样的药粉:“其他的营帐中还有将士,我先去忙了。”
语毕,薄苋嘴角带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冲进雨帘中消失不见。这下,只剩下营帐中唯二清醒的两人沉默对视。
顾忱此时的脑子混乱一片,都在想着今晚阮浮要造反的事。他焦虑地四处环顾昏迷的将士,再不快点醒过来,阮浮或许就要到京城了。
“别咬嘴唇,再咬就要出血了。”
沉浸在自己心绪的顾忱没听见傅楼轶在说什么:“什么?”
傅楼轶轻轻叹出一口气,伸出手指在顾忱的红唇上点了点:“再咬就要出血了。”
顾忱被吓地往后退了一步,昨天的记忆猛然涌上脑海,昨日傅楼轶亲上来的触感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傅楼轶见顾忱突然之间变得呆若木鸡,还以为是药效又起了作用。他前倾几寸,与顾忱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一大截:“又起作用了?头还疼吗?”
“没,没事。”顾忱傻傻地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猛然摇头,“我没事,头已经不疼了。”
傅楼轶缓缓放下停驻在空中的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安静的雨夜中,顾忱率先打破了宁静:“抱歉,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没有做好。”
此时顾忱是背对着傅楼轶,从傅楼轶的方向上根本就看不到顾忱的表情。但单从顾忱的语气上,便能听出顾忱的失落。
顾忱的头微微低着,鬓角处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散落了在脸颊,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大型犬。顾忱的两手也垂在身侧呈拳状,青筋在手背上浮现。
傅楼轶想摸摸顾忱的脑袋,可一想到顾忱的抗拒,便又默默放下了手。
“对,你确实没有做好。”傅楼轶两手搭在顾忱的肩膀上,将顾忱转了一个身,面朝自己,“但是还有机会,现在可不是自责丧气的时候。顾总统领还在等着我们,将士们也快要醒过来了,接下来的只要按照计划走就好了。”
顾忱眼眶微红,定定地看着傅楼轶,重重点了点头。
傅楼轶点点顾忱的鼻子道:“那还不振作起来,等着我这个病号拦住阮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