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鼻血
说完这句话,顾忱又叫来茶楼里的店小二添水:“小二,这里再添两壶茶水。”
傅楼轶:“……”
不知道顾忱究竟在卖什么关子,傅楼轶也没继续问了。
他转头看向街道上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诗会赛,现在已经快到了决出胜负的时候了,台上一名穿灰色衣裳的男子答出了最多的诗句,而他的对手现下也显出了几分吃力。
不出一盏茶,灰衫男子必胜无疑。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面上,伴随着这一声沉重的声响,顾忱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手指紧握茶杯,指尖泛白,双目紧闭,语速飞快:“我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你能不能不要逼我……”
傅楼轶一怔,顾忱都知道了。自己这么些天以来的暗示顾忱原来都知道,还藏在了心里。
傅楼轶长叹一口气,应道:“好。”
虽然这些是为了顾忱,但是可能确实操之过急了,要求他立马舍弃他对阮浮的情感并不现实。
如今顾忱已经意识到了阮浮是什么样的人,要放下这段感情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能想清楚,这些都不是问题。
没想到傅楼轶应得这么快,这下轮到顾忱愣住了:“你说什么?”
心中的一件大事解决了一半,傅楼轶也轻松了下来:“我说好,我等你想清楚。”
“哦。”顾忱往嘴里塞了块糕点,不说话了。
在两人的静默中,楼下的爆发出了欢呼声和鼓掌声。
“你想看的七彩琉璃灯出来了。”傅楼轶瞟了一眼窗外,随后将自己面前的糕点推向顾忱。
顾忱急急站起身来,避开傅楼轶的视线,看向楼下的台子:“是吗?我看看长什么样。”
傅楼轶也站起身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搭在窗棂,也朝楼下的台子望去。
灯铺的老板取出了七彩琉璃灯。七彩琉璃灯在夜色中泛着荧荧光亮,丰富的色彩不太协调,倒是显出一丝怪异。
反正依靠傅楼轶是审美,他看不出来好看在哪里。
傅楼轶猜想的没错,胜出者果然是那名灰衫男子。只见他提着那一盏七彩琉璃灯一路小跑下了台子,拨开人群径直往台下一名女子走去。
那女子挽着发髻,样貌年轻,想来是一名新妇。
灰衫男子将那一盏琉璃灯递给那女子,那女子接过琉璃灯后,在众人的起哄中羞红了脸。
傅楼轶看着灰衫男子鞠躬作揖,笑着向众人解释自家娘子害羞后,牵起女子的手远离的人群。
傅楼轶神色淡淡,目送那对夫妻远去,余光中猛然注意到顾忱越憋越红的脸。
毕竟今日才认清了自己的心上人,看其他有情人浓情蜜意,心中不好受也属正常。
傅楼轶伸出手,像幼时一样安慰顾忱:“你可想要那琉璃灯。”
虽然傅楼轶觉得那灯并不好看,可如若一盏灯能让顾忱从那情绪中脱离出来,那傅楼轶也不在乎美丑。
顾忱沉浸在“七彩琉璃灯怎么名字那么好听,长得那么丑”,以及“傅楼轶怎么靠我那么近的”的震惊中,一下被傅楼轶摸头的动作唤回了神。
顾忱故作淡定摇头:“我不要。”
方才才说还没想清楚心意,现在接受傅楼轶的灯算怎么回事儿。而且那灯那么丑,他真心不想要。
“那这个呢?”
傅楼轶边说着,边将之前在玉器店里买的红玉簪子簪在顾忱的发束上。
簪完后,傅楼轶才发觉有多奇怪。顾忱原就有用发带束发,在簪上一根玉簪显得不伦不类。
“什么?”顾忱一脸茫然,摸上发束上的物件,轻轻拔了下来。因着傅楼轶觉得发簪配发带不好看,也就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见着是什么后,顾忱凝神看向傅楼轶:“送我的?”
傅楼轶轻笑点头。
顾忱:“……”
傅楼轶怎么敢的啊?方才不是才说要他先想清楚吗?现在又给他送玉簪。
他想把玉簪塞回傅楼轶的手中,却看见的傅楼轶希冀的眼神。
……他应该是很想自己收下这根玉簪吧。
他莫名不想辜负傅楼轶的心意,而且这玉簪真的挺好看的。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十七岁了还没有簪发,还没有玉簪,这玉簪对他来说是个很急迫要用到的东西!
对!不是因为傅楼轶他才想收这玉簪,是因为他刚好特别需要!
找了一连串理由的顾忱,终于顺理成章地说服了自己内心。
见顾忱重新将玉簪簪回发束上,傅楼轶松了一口气,顾忱喜欢就好。
傅楼轶帮顾忱正了正发簪的位置:“忱崽,这是不是你的第一根发簪?”
顾忱痛恨自己的心软:“才不是!我的发簪多的是,多到我都数不清了。”
但都没戴过,全堆在库房里。
虽不知为何顾忱突然恼羞成怒,但这不妨碍傅楼轶笑话他。
“笑什么笑,我说的是实话。”
这句话说完,傅楼轶还是笑个不停,气的顾忱作势伸手要去打他。
傅楼轶大掌包住顾忱的拳头:“君子动口不动手”
伸出另一只拳头:“我有说过我是君子吗!”
傅楼轶再次裹住:“这句话好像我说过。”
顾忱两手都被制住了,他急中生智,猛扑过去:“那又怎样,我不能说?你还笑!”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傅楼轶没做好准备,真被这一下给扑到了。
在着急中,顾忱手比脑子快,抽出手放在了傅楼轶的后脑。而傅楼轶也下意识搂住了顾忱的腰。
两人叠在了一起,齐齐摔在了地上,若非顾忱另一只手及时撑住了身子,两人现在怕是嘴唇都磕破了。
顾忱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傅楼轶,在那棕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他的脸。好似傅楼轶眼中除了自己,便再没有其他了。
顾忱视线下移,划过傅楼轶高挺的鼻梁,充满血色的薄唇,最终落在了傅楼轶稍有凌乱的衣领中露出的锁骨。
好想……
“啪嗒”
一滴殷红的血从顾忱鼻中滑出,好巧不巧落在了傅楼轶的锁骨上。
苍白的皮肉,殷红的血。
苍白与殷红……
顾忱的脑子嗡一声变得空白。
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顾忱猛然跳了起来,挣脱了傅楼轶的手臂,拿起桌上茶楼放着的白帕子擦鼻血。
顾忱:傅楼轶不会以为我馋他身子吧?
顾忱赶忙解释:“肯定是因为这茶楼里的糕点太补了,所以我才流鼻血,像你就没事,你可不要多想。”
而顾忱一转眼,傅楼轶还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
因着用布巾捂着,顾忱瓮声道:“你还不起来吗?”
傅楼轶方才如梦初醒般起身。他揉揉太阳穴:“那明月楼里的酒,后劲还挺大的。”
顾忱顿时忘记了先前的事,走上前扶住傅楼轶:“你又晕了?怎么还会反复。”
傅楼轶迟疑地点点头:“有点。”
就在顾忱突然扑到他怀里时,那酒意好似突然间又再次涌了上来。
脑子像是裹了层浆糊,然后被扔进了沼泽中,黏黏糊糊的,顾忱的话在他的耳边也是忽远忽近,听不清楚。
可顾忱离开的那一瞬间,这些感觉又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应该是醉了。
只这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忱抓起桌上另一块布巾,缓步靠近傅楼轶,状似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脖子:“那要不要在茶楼里休息一会?”
擦过一遍后,顾忱留在傅楼轶锁骨上的那一滴血被擦干净了。顾忱耸起的肩膀落下了,他攥着布巾放下了手。
可顾忱不知道的是,方才他在擦拭那滴血时,手指也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傅楼轶的脖子。
傅楼轶底下头,望着顾忱那一小截露出袖子的手:“不用了,现在回去吧。”
“好。”
说着,顾忱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随后便要转身去扶傅楼轶。
两人走到下楼的楼梯口,顾忱看着傅楼轶依然略有发红的眼眶:“早知道就不要你喝了,以后你也得少喝点。”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早知道,大伙说是不是。”
顾忱循声望去,是茶馆一楼的说书人正抑扬顿挫地讲着书,却正好应上了顾忱的话。
堂下的百姓们也热情回应:“是啊。”
“那大伙们猜猜,那顾小公子接下来会……”
顾忱:“!!!”
堂上的说书先生侃侃而谈,楼上的顾忱心惊胆战。这说书人居然讲的是《近水楼层》!
方才那股子教训傅楼轶的语气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被傅楼轶听见了!要不然五千两就要泡汤了!!
在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下,顾忱猛然抱起傅楼轶冲回了先前的包厢,还好还没被收走。
顾忱一进门,放下傅楼轶后,便反脚将包厢门给踢上了。
在状况之外的傅楼轶:“怎么了?”
顾忱不敢与傅楼轶对视上,径直走到窗边,伸出身子往两边的屋檐瞧了眼。
嗯,不高也不远。
而后,顾忱转过身,指着窗外说:“楼下人太多了,不好出去,从这边走。”
傅楼轶满脸不赞同:“人虽多,但还是可以出去的,这样太过危险了。”
顾忱双眸微眯,装作不开心的样子:“你不相信我?”
傅楼轶喉结滑动,否认道:“没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