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得寸进尺
春日午后的天气不湿不热,人便极其容易困乏,微风细细地吹着,穿过门廊,教人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下睡一觉。
越子险也不例外,他在询墨殿小憩了片刻,醒来已是未时三刻。
他没有等来云迟,倒是等来了钟离荞。
钟离荞今天穿的是荷粉的衣裳,簪子戴的是越子险送给她的,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微风,衣襟和发丝都镀着光微微飘动,美得不可方物。
越子险正在看廖辜愿上午送来的魔域各个关口的部署图,正看得仔细,没有抬头看走进来的。
钟离荞轻快地走到了越子险的面前,声音含着笑意,对越子险说:“师父,能敛去妖气的东西全部找到了,弟子已经将它们都放在了冰藏库中。”
越子险只是颔首,没有抬头,赞许地说:“很好,这几天你让文简试试可不可靠。”
钟离荞点了点头,她还有一件事想说,但越子险似乎没有空闲,她站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师父,蝶曳还关在魔圄中,还没说怎么处置她。”
从朝夔节结束后,越子险就没有说怎么处置蝶曳,蝶曳也仗着越子险亲自发话说不杀她而肆意妄为,魔圄守卫不敢动她,她经常提出一些无理要求,比如想吃什么山珍海味,还想每天梳洗沐浴。
最重要的是,她时常点名要见钟离荞,有时还是深更半夜的时候。
钟离荞只要看见看守魔圄的人来找她,她就知道是蝶曳又开始闹了,这几天钟离荞已经被蝶曳扰得不胜其烦,才主动来问越子险。
越子险听到蝶曳,抬头看向钟离荞,问她:“你觉得蝶曳怎么样?”
钟离荞皱眉,眼里尽是嫌恶:“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越子险闻言轻笑了声:“你把她放出来吧,今后教小花什么便教她什么,她是被棺阙收买的,并不是棺阙的死士,不会有什么问题。”
钟离荞怔愣了一下,不太理解越子险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想杀他的人心软不是他的作风,她提醒越子险:“师父,小心要养虎为患。”
越子险手搁在部署图上,食指轻轻点着桌面,对她说说:“我自有打算,你听从安排就好。”
越子险一开始没有让钟离荞在朝夔节宴席上就杀了她,就是因为她漂亮得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无论是皮相还是本事,只要是顶尖,留下来总会有用处的。
因为越子险并没有想到将她用在哪儿,所以这些天便没有提起她来,直到方才钟离荞提起,越子险突然就想到或许蝶曳这样的美人能吸引云迟。
云迟若是醉倒在蝶曳的温柔乡中,怎么可能还会惦记他,如此都不用费尽心思将他掰正,他自然而然就正了。
等云迟从青云派回来,再安排已经被钟离荞教好的蝶曳见云迟,云迟不沦陷他越子险三个字都能倒过来写。
而不清楚越子险想法的钟离荞此时很郁闷。
越子险先前有什么计划做什么事很少会瞒着钟离荞,现在却一个字都不透露,她难受得垂下眉眼,闷声闷气应了一句,便离开了询墨殿。
出门后没走几步,钟离荞撞上了来询墨殿的云迟,云迟还是一副快要死的模样,这模样将钟离荞吓了一跳,她立马就拦下不长眼睛直直往前走的云迟,问他:“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云迟摇了摇头,只说:“师父找我有事,师姐,我先走了。”
他绕过钟离荞,走近了询墨殿。
钟离荞叹了口气。
云迟进了询墨殿发觉越子险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他心情是极好的。
但云迟现在心情很不好。
越子险听到云迟进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向他,说:“为师已经准备了一个惊喜,只要你在青云派好好完成任务回来,为师就给你,你肯定会喜欢。”
云迟并不在意越子险说的惊喜是什么,因为肯定不会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说:“师父之前教导弟子世上许多事难辨是非,许多人难辨善恶,还教导弟子书上看到的不一定是对的,该有自己的判断力。”
这确实是越子险说过的话,但从云迟现在突然提起准没什么好事,越子险嘴角的笑意已经无影无踪了,他看着云迟,等他把话说完。
云迟抬起头看向越子险,眼里似乎有泪光,他说:“所以世间容不下他们并不代表他们是错的,师父的所作所为所想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越子险:“。”
所以你说悔过,悔过了什么?
罢了,越子险当他是小孩一时的想不通,过两年长大了就好了。
越子险没回他的话,只问他:“你有去休息么?”
他看着云迟一副下一秒就要昏倒的神情,就知道他上午离开询墨殿后没有听话去休息。
“师父若是真关心弟子可以让弟子靠师父怀里休息,”云迟昏昏沉沉看着越子险,胆子也大了起来,他说,“弟子很困,但师父不在旁边睡不着。”
他说着,一步一步走向越子险,虽然脚步虚浮,但很坚定。
越子险没有阻止也没有拒绝,只是不可思议看着他。
他看着云迟走到他身边,半跪着将脑袋靠在他腿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听到云迟平稳舒缓的呼吸声,越子险才回过神,他微微叹口气,没有推开枕着他腿熟睡的云迟。
三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暗了,云迟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越子险看着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胳膊后睁开了眼睛。
云迟睁开眼睛就意识到不对,他立马想起来了睡前说的话做的事。
他现在枕着的东西又热又软,是越子险的大腿。
他心里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越子险,险些扭伤了脖子。
他发现越子险正低睨着他。
越子险冷冷对他说:“睡够了就起来。”
云迟立马站了起来,他耻得耳朵和脖颈有些红,解释道:“师父,弟子只是一时迷糊了。”
越子险挑眉看他:“现在清醒了?”
云迟点了点头:“嗯。”
越子险没跟他计较,只问他:“青云派的招收大典上,你应当注意些什么?”
云迟没想到越子险真的不罚他,更没有骂他训他,心里莫名有些高兴,他回道:“应当隐藏实力,装成一个胡乱摸索修行但天赋很高的人,再将其他来参加青云派招收的人打败,成为第一。”
越子险继续问:“其他的呢,都记住了?”
云迟回道:“弟子都记着。”
越子险将廖辜愿给他的部署图收起,说:“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帮我把廖辜愿叫来。”
云迟看了看越子险。
越子险被询墨殿殿顶的灯光照得肌肤冷白,他神色清冷,长睫鸦黑。
他坐在那儿,像是一副动人心魄的美人画。
越子险见云迟没动静,看向他:“你还有事?”
云迟只是并不想越子险见廖辜愿,从越子险当上魔尊后就没有一天不跟廖辜愿待两个时辰以上的。
因而纵然没什么事了,云迟也想找点事多留一会儿,不想让越子险见廖辜愿。
他看着越子险卷起来的图,欲语还休,磨磨蹭蹭,才说了句:“我想这两天搬到师父寝殿的隔壁房住。”
云迟想,他马上就要离开魔域去青云派,提点儿过分的要求越子险就算不答应应该也不会训他罚他。
越子险目光冷鸷:“你倒是会得寸进尺。”
云迟抿着唇不说话,炙热的目光看着越子险,眼里满是期待。
越子险想到他连续这么多天没有休息的要死样子,想着若是接下来两天云迟都不好好休息很可能会耽误计划,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就剩下今明两夜,他也翻不了天,他冷着脸说:“去搬。”
云迟眼里闪着光芒,他立马点头,已经兴奋到完全忘记了越子险要见廖辜愿的事,转身脚步轻快地往住所赶去收拾东西。
越子险本以为云迟会去通知廖辜愿,没想到等了一刻钟不见人来,他才发觉云迟并没有去,便离开了询墨殿,先回了寝殿,等晚上让廖辜愿过来。
云迟拉着舒文简吭哧吭哧把东西搬到了越子险寝殿隔壁,他见越子险寝殿亮着灯,看来已经回了寝殿,两人分开半个时辰不到,越子险这是见了廖辜愿还是没有见?
云迟把房间收拾好后把舒文简打发走,舒文简看着云迟,想到之前三个人住的地方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左边右边房间全部都空了,冷清得他不想走。
他心里胀胀的,拖着桌子旁的椅子坐下,说:“你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是要赖在你这里。”
云迟走过去握着椅背连人带椅拖向门口,说:“原来你想赖在这里。”
“诶?诶!”舒文简从椅子上跳下来,说,“你这是卸磨杀驴!我帮你帮搬东西,你不谢我就算了,居然还要把我赶出门。”
云迟木着一张脸看他:“天黑了,太晚回去不安全。”
舒文简没想到云迟如此绝情,扑到云迟的床上抱着他的被子痛嚎:“我不——我就要晚点回去——”
云迟看着舒文简一副故作忧伤却满脸都写着“我就要赖在这不走你能那我怎么样”的得意神色,正撸起袖子要把他丢出去,就听到门口传来越子险的声音:
“鬼哭狼嚎什么?”
舒文简下一瞬已经松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越子险看了看这两个人,一个温顺得像小绵羊,一个凶神恶煞冷着脸。
从刚才舒文简嚎叫的那句话中越子险大致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吵闹,他目光挪向了乖巧站着的舒文简,对他说:“若是不想分开住可以一并搬过来,还有几间房空着。”
舒文简惊喜万分,立马点头,说道:“师父,我这就去搬!”
云迟看向越子险,他不在想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为什么舒文简能够直接得到。
云迟还没想明白,舒文简已经一把勾上他的肩膀拉他走,兴致勃勃说:“现在轮到大师兄帮我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