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鱼上钩
你怎么这么忠心呢？
凌相神情恍惚，他脑中响起另一个声音，曾经也有人这样问过他，声音歇斯底里。恍惚间，凌相看到了记忆中的身影，一身素衣的女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件仙鹤叼桃的孩子小衣，她满眼泪水，脸颊不断地摩挲的小衣。
女子看向凌相，木楞悲伤的双眸突然发出凄厉的怒火，“你怎么这么忠心呢？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我……我也不想，我没想到他们会痛下杀手。”凌相不知所措地解释。凌相不知道怎么解释，在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清楚，也许会死。但是他不得不试一试，只要这次无事，可保二十年平安。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们分开吧。”
…………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听。”容小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凌相的回忆，“反正你就是皇上的亲爹，爱得不行。”
“放肆！无理！你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凌相骂道。
“不然呢，不然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忠心呢？”
“受人之恩，忠人之事。皇上的母亲曾经对我有过恩惠，我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皇上。”
就这……
容小二心中疑惑，他怎么不信呢？忠心只是因为承诺？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不用骗我。因为承诺，你连女儿都嫁出去了？”
凌相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本就应该行忠义之事，信守承诺……”
容小二伸出手制止他，以防止他再讲什么大道理，“行，行，行！你说的对，都是我小人了。”说罢，容小二将大皇子抱起，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凌相拦住了他。
“我要带着他去书房。外面鬼鬼祟祟，我可不敢把他放在房间里，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好了，万一出了事还能及时搭救。”
皇上不在，政务都被凌相接手了，虽然容小二这个假皇上不用办事，但样子还是要装装的。每日晚饭之后，容小二总要挑灯夜战两个时辰。这里不得不说当皇帝真是累，天黑了还要干活。
凌相没有拦他，放了他离开。
容小二将大皇子放在书桌旁的摇篮里，掐着大皇子的小脸蛋儿逗弄……嗯……逗弄……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嫉妒婴儿皮肤娇嫩。
直到把大皇子的脸蛋戳得绯红，大皇子依然乖巧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哭也不闹，乖得有点无聊。
容小二玩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坐到龙椅上翻开一本奏折。
明黄色缎面的封皮，上面印着飞龙的暗纹，表面看起来和旁边的一捆奏章没什么两样，但容小二翻开封面，里面是一张张……
粗糙的小人画……
内容是在比剑，貌似是一群人在群殴一个人，火花四溅，四面楚歌，大战一触即发。
容小二看得津津有味，没有发现屋里进来一个太监，低垂着头，大半张脸藏在帽子之下，只露出一个光洁的下巴，略尖，就像是一把凿冰的冰镩，随时能把一切坚硬的外壳凿穿。他没有向容小二请安，而是着了魔一样径自走到大皇子身边。吃手的小胖胖已经睡了过去，两个小拳头高高举起，两条莲藕般的小胖腿也大剌剌的敞开，整个睡姿可以用豪迈来形容，看起来他睡得很熟，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反应。
太监痴痴地看着大皇子，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大皇子的每一寸。良久，太监伸出手抚上大皇子的脸，慢慢地摩挲着，指尖微颤，带着小心翼翼，一看就是把孩子当成了珍宝，怕弄疼了孩子。婴儿脆弱，但不至于把孩子当成价值万金的珍宝，世间只有父母才会这样如珠如宝的疼爱着……
太监猛然收回手，一下子跪在地上，嘣……墨黑的石板和脆弱的人骨碰撞，发出一声震耳的闷响……皇宫里的石板都是避震的，这是跪得多狠才会发出这样的响声。
容小二吓得一激灵，猛然抬头，“怎么了，地震啦！”定睛一看，地上居然跪着一个人，容小二又是一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人？
容小二以为是自己看闲书太入神，没注意到进来了人，值班的太监宫女时常进来加水，每次都是悄无声息的，容小二以为这次也是倒茶的下人。
“下去吧，不用加水了。”容小二揉了揉僵硬的肩膀，伸了一个懒腰。
下面跪着的太监纹丝不动，整个人藏在黑夜之中，书桌上的烛光鞭长莫及，将将照到他一步之远的地砖上，极短的一步就像一道洪流将他隔绝在光明之外。
容小二见他没动，背后突然一凉，不会是君玉逸的秘密手下吧！容小二也是知道暗士的，他们这位皇上就像是狡兔，不知道藏着几窟呢。
容小二打了精神，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跪着的人中等个子，不胖不瘦，身材很匀称，低垂着头，大宽檐帽子将他的整张脸都遮住，看不见他的样子。单看身材，就是扔进人堆里再也找不到的“大众人”。
容小二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或者见过，但忘了。容小二一时间有点慌，不敢说话，怕泄露了身份，但一直不说话也有点奇怪，不过容小二没有纠结太久，在他沉默之时，跪着的太监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和他的身材及其相配的大众脸，短宽，眉骨高，五官紧凑，这些是天随男子常见的特征，如果不是略尖的下巴，估计又是扔到人堆里找不到了。不过这次容小二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这个小太监。
太监眼睛含泪，嘴角绷成一条线，内心就如岩浆翻腾，汹涌澎湃，但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只是看着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皇上和安睡在摇篮之中天真烂漫的大皇子，太监实在有些强压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一滴泪落下，太监低下头，重重的砸在地上，光滑苍白的额头一片殷红。
偌大的宫殿发出熟悉的闷响，容小二心中一颤，只听太监道：”求皇上饶大皇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