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醋缸子
凌时安不知道为什么会蹦出这样一句话,把人想得如此坏,她心道不应该如此揣测人心,要积极向上的对待他人,所以应该换一个词——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词一蹦出来,凌时安又惊了半分,这也不是什么好词啊。
再换一个!
口蜜腹剑,人心难测。
人心隔肚皮。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
想了半天,脑子里没有一句好话,凌时安突然发现她的防备心如此之重,这让她不禁有些纳闷。
按理说环境造人,要是生在商贾之家,定是七窍玲珑心;要是生在农家,定是老实本分,勤勤恳恳。凌时安生在官宦之家,长于皇庭深院,没受过罪,没遭过难,生活平顺富贵,应该是活泼开朗,天真烂漫,坦率无邪,怎么变成如此呢?就像是被人贩子拐走过一样,遇见陌生人搭讪都揣测……
想到这儿,凌时安突然灵机一触,开发了另一种想法。
环境可造人,但近朱者也可赤,近墨者也可黑。凌时安突然想到她这种性子就是君玉逸养出来的。
这事还要从凌时安小时候讲起。
凌时安刚进宫时正是孩提时期,长得粉妆玉砌,娇憨可爱,一双大眼睛犹如溪水洗涤过一样,水雾连蔓,眼波含情。她对着你一看,恨不得让你把心都刨给她,更不用提她对你撒娇了,一个软软嫩嫩的粉团子甜绵地喊哥哥,想想人都化了。
凌时安从相府那帮刁奴手里吃了点儿亏后,就养成了不得罪人的性子,知道自己可爱,便对谁都是见面三分笑,软软地叫人,掳获宫中一群人的心,尤其是上书房的那群王孙公子,更是爱到不行,每天课间休息都抱着凌时安玩耍,糕点玩意天天往宫里送。
其中当属寿王家的小儿子超哥儿,更为最甚。每天都跟在凌时安的后面,当牛做马。
这当牛作马,是真得当牛马,天天让凌时安骑在脖子上,凌时安一喊“驾”,他就跑,凌时安一喊“停”,他就停,哄得凌时安开怀大笑,对超哥儿的称呼也从超哥变成了超哥哥。
君玉逸听到这声超哥哥可不得了,原本只有他一人是哥哥,现在又多了一个超哥哥,那他成什么了!
但君玉逸偏偏拿超哥儿没有办法,皇家人脉单薄,近三代的君王都是早亡,没有一个活过三十岁,所以君玉逸没有近亲,只有公主所生的表哥、表弟之类的亲人。
唯一堂哥就是超哥儿,他父亲寿王是君玉逸亲叔叔,是君玉逸祖父微服出巡时,与一个民间女人所生,直到三十多岁母亲去世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上京寻亲。
当时君玉逸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对于突然出现的弟弟很是照顾,封为寿王并赏封地。亲王有了封地就可以养兵了,手握兵权可就是真的权利了。天随历史上不乏拥兵自立,推翻皇帝的王爷,即使不行篡位之事,有兵的王爷分量也更重一些。
但寿王偏偏没有接受封地,只是本本分分在京州生活。别人识时务,你总不能追上去欺负,不然旁人寒了心,谁会再忠诚于皇上。
所以当君玉逸对着凌相说道,要将超哥儿赶出上书房时,狠狠地被凌相教育了一番,绝了整治超哥儿的心。
超哥没有办法下手,君玉逸又打起了凌时安的注意,搞了一处“疯太监抓小孩,帝妃被关小黑屋”的大戏,弄得凌时安见谁都觉得是坏人,唯有救出她的逸哥哥最可靠,而超哥儿也从此失了宠。
这事到此还不算完,还有一个小后续,凌时安变成君玉逸的小尾巴后,君玉逸的尾巴也撅上了天,每天得意洋洋地在超哥儿身边转,还把上课时的座位换到了超哥儿的前边,超哥儿一抬头就看见凌时安拉着君玉逸的胳膊,亲密无间,气得超哥儿趴在桌子上,将头捂得死死的,结果先生以为他走神,又是一戒尺。超哥儿回家哭诉了一番,死活不再去宫里,于是寿王给他在家里找了一个先生,这事儿才结束。
凌时安回忆起童年趣事,不禁笑出声,君玉逸对自己的做法虽然不耻,但君玉逸的得瑟性子,确实好笑。不过自己的性子也需要改改,有戒备心是好事,太过戒备却是一件坏事。眼前之人不过是搭讪,自己和他吃顿饭交个朋友也无妨。
而且……
此人还是一位俊俏公子,剑眉星目,面如玉冠,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正是时下最受女子欢迎的白净面貌。
凌时安笑说道:“我们是三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坐下?”
抹额男子见凌时安呆楞片刻,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凌时安居然同意了,便引着三人往里走去。
“小生名叫严宫音,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凌……”凌时安本想报上自己的大名,但凌相太过有名,自己与君玉逸的事情又经常是百姓闲话家常的聊资,她不想别人认出她的身份,“凌安。”
严宫音笑道:“原来是凌姑娘,想必凌姑娘应该不是京州人士吧,这家涮肉的生意十分火爆,如果不提前来的话,是排不上位的。”
说着他们来到严宫音的桌子前,严宫音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三个同伴,一位穿着月牙白的饕餮暗花绸衣,一位穿着宝蓝色瑞锦直身,一位穿着竹青色祥云暗花直身。三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虚长凌时安几岁。
严宫音对凌时安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朋友,白衣的是严商,蓝衣的是严桷,青衣的是严徴。这位是凌安姑娘。”
凌时安福身,行了一个安礼,眼中含光的盯着眼前的三人,心道: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