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深入地底
叶灼原是抱臂斜倚在叶燃身后的,此时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微抿起,一双杏核眼黑亮水润,两弯柳叶眉如远山青黛,肌肤白皙,鼻梁高挺,怎么看都是一位雪肤玉貌的佳人。
他这具身体刚过十八岁,身量还未完全长成,不似成年男子骨架壮硕,因而纵然比寻常小娘子高出不少,也只会让人觉得身姿颀长,风神特秀。
以吴庸的眼光看来,便是内侍中最有风姿的几位扮成女装,也未必比这位更适合做这“诱饵”了。
只要他师姐同意的话。
说起来以皇城司这种侦伺天下的能耐,竟然至今也没能查出这位失智十三年,一直生活在丁家人眼皮子底下的丁家幼子到底是怎么同叶大人搭上关系的。
当然也一样没能查出叶大人的出身来历,就仿佛凭空冒出来这么个人一样。
那秦娘子一家倒说叶大人是神仙下凡云云,但他们所言的什么白光现身听起来着实像是江湖术士的拙劣把戏。
先帝真宗晚年笃信道教,当日宫中供奉的那些个“仙师”各逞其能,莫说是区区一道白光了,便是凭虚凌风,步步莲花,玄鸟授书这一类的把戏也见得惯了。
待先帝驾崩后,刘太后将这群“仙师”俱都搜身更衣,关在空无一物的宫室中,再令他们做这勾当,便没有一人能重现昔日光景了。
叶大人自然是不能与这等人同列的,官家亦是神神秘秘地一副“朕早知道但朕就是不说”的表情,并未要他们继续追查下去。
但吴庸这做亲事官出身的人,习惯成自然,日常便免不了盯着叶燃的行为举止琢磨一二,也就不得不领受了被她家小师弟盯着放杀气的待遇。
他时常疑心自己若不是众人皆知的内侍出身,或许哪天走在路上便会被人套麻袋拖进暗巷里再一顿毒打了。
这并非无端臆测。
前来开封府协助的亲从官里也有殿中亲卫,都是年轻小伙子,见着这么两个绝色他们倒并不知道其中有一个和他们一样是男儿身难免便有些举止失措,这倒也还罢了,不过是知慕少艾,并无恶意。
但竟也有些欠尊重的人私下里传些不怎么正经的风言风语,这就是不能忍了。
吴庸还没来得及动手惩治,这些人便陆续被套麻袋拖进暗巷挨了一顿毒打,伤不致命,却也都动弹不得,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事后还被震怒的官家将差事一撸到底。
照他看来动手的多半便是眼前这小子,说不定也有白玉堂,这两人心黑手狠不要脸之处,着实有他们皇城司的风范,只可惜他试探了两句,这两人却是谁也不肯入皇城司受那拘束。
开封府商议剿灭“鬼洞子”一事原是机密,皇城司中也只有吴庸一人在场,连丁氏双侠都被公孙先生寻了旁的事支开了。
叶灼能站在此处旁听,一是他的身手经展护卫确认过,二是他的背景经他家师姐担保过后者倒更重要些。
此时他自告奋勇站出来,众人目光便不由得都扫向了叶燃。
叶燃微微蹙眉,侧头看了看小师弟,又想了一想,才朝包大人点了点头,道“小灼可以,我会随后策应,必不会误事。”
见包大人点头允了,这才转头叮嘱叶灼道“不可逞强,有事要及时同我联络。”
这个时候开封府的高端战力真的是十分稀缺目前就展昭和叶燃两个正编,加上白玉堂和叶灼两个编外,一共四个人。
平时查案巡街有四大校尉带着衙差捕快也够用了,可一旦有像今天清剿“鬼洞子”这等大动作,人手马上就不够用了,其捉襟见肘之处,简直堪比开封府那本清水公账。
按照计划,至少需要一人做饵,沿途留下暗记,另一人紧随其后跟踪策应,外间还要有两人领着皇城司和开封府的精兵埋伏以做强攻的准备。
叶燃也仔细想过了,展昭和白玉堂一个行事稳重一个爱剑走偏锋,搭配起来在外领队最为合适。
至于诱饵和跟踪一事嘛,猫鼠两人这会相见不久,还没处出什么深情厚谊来,就凭空比划个手势还彼此一头雾水的,远不如她和小师弟之间多年培养的默契。
因此现在这么安排倒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此刻叶燃便如同一股轻烟般跟在那牛车后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臭名昭彰的“鬼洞子”。
这入口乃是掩在一面山壁之后的,外面长满了藤萝衰草,看起来灰扑杂乱,毫不起眼。
那两人赶着牛车到了这里,四顾无人,才由那圆脸男子上前,在山壁上依照长短不一的节律敲了数次,随后那面平平无奇的山壁便忽然从中裂了开来,缓缓向两旁分了开来,露出一个足以容纳两匹马并行的通道来。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后面竟会别有洞天。
察子们之前所寻到的几处“鬼洞子”入口皆是狭小逼仄,有的甚至要屈身爬行一阵子才能渐渐站立行走的。
这处却似是在原本的洞窟基础上修整重筑过,不但牛车能轻易驶入,就连路面显然也是特意平整过的,这架几乎快要散架的老旧牛车在上面行驶得比在官道上更为平稳。
那位“鬼洞子”的幕后黑手,所谓的什么贵人多半也是从这么一个通道进入“鬼洞子”的,或许就是这同一处。
毕竟从察子传回的地形图来看,此地沟渠坑洞虽然四通八达,但毕竟受地形所限,要寻到这么一个开阔的洞口也不容易。
牛车进了那山壁之后一路前行,那两人似乎也紧张了起来,不再谈笑,除了牛车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外,便唯有甬道四周墙上的松明火把时不时爆开的“哔剥”之声了。
叶燃不远不近地蹑在后面,或许是此地主人自信于入口的隐蔽,除了洞口两个似乎是负责开关门的守卫之外,一路上再无看守,只在转角处遇到过一个巡逻小队,带头人同那赶车的凶汉交谈两句便挥手放行了。
那甬道地面一路以一个微小的角度倾斜朝下而行,叶燃一面打量四周情形,一面在心里估算着距离,好在前行了不久,大约在深入地底里许之后,牛车在一个凹入处停了下来。
那处正放置着两抬软轿,
那两人揭开车棚,将车里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抬了出来,分头安置在了两顶软轿中,打了个唿哨,不知道从哪里又钻出来了四个壮汉,同他们交谈了两句,便两两分组抬起软轿,朝不同的方向去了。
幸而叶燃五感敏锐,因而隐约听到他们交谈的言语中提到“贵人”,又抱怨自己这台轿子中的小娘子“怎地恁重”,这才择定了跟的方向。
叶灼佯装昏迷,人却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着的。
他又不是真的小娘子,倒不计较重还是不重的问题,但之前出手掳他的那两人,身上早就已经被他暗中打下了标记,只等待会儿洞中大乱一起,他就先去弄死了他们再说。
他记性极好,事先又刻意背熟了拿到手的那部分地图,只凭听声辨位便已推断出了此时大致所在位置,竟已是在城中的地面之下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头顶的位置应该就是某家人流稠密生意极为兴隆的瓦舍了,汴京许多著名艺人都在此处登台演出,他原本打算等此间事了要同师姐一道来看看的,听说有一家“软红堂”出品的胭脂水粉质地极好。
“鬼洞子”以鬼为名,一半说的是窝在这里的人全都见不得光,且人心如恶鬼,另一半说的却是这里的环境极度恶劣,有如黄泉鬼道,绝非活人能久留之地。
然而此时,在其中最深处的一个洞窟之中,却是与外间的黑暗潮湿不同,俨然一派连人间也少见的奢华气象。
龙涎香的白烟从两座仙鹤形的香炉中汩汩涌出,萦绕在空中,有如轻云薄雾般缓缓流动。深红色的波斯长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地面,软柔如云,轻轻踩上去便会将整个脚背盖住。四壁一层又一层地垂着各色轻纱,诸多在外间难得一见的珍奇琳琅之物散落在各处,似乎只是供主人随意赏玩又随手抛下。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斜倚在织金锦缎的隐囊上,一腿曲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一柄洁白无瑕的玉如意,看上去百无聊赖。
立在下首的两人却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的模样。
只听这男子蓦地冷笑了一声,道“辛部便是这么办事的至今竟还未能将十二癸女凑足,若是误了大事”
他这番话满是威胁之意,下面那两人却连半句也不敢反驳,只唯唯诺诺地道方才得了手下传信,今日正好寻到一个上等货色,只是尚未曾来得及调教,只怕万一是个性子倔强的,有伤尊使眼目。
那男子听了这话,方点了点头,道“那就将人带上来。”顿了一顿,又得意笑道“任她再怎么倔强,也抵不住我这原上草的绝妙功用。”
那两人在下面对视一眼,便挥手命守在外间的手下去将人带上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