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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再见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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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冲本是奉了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之命,前来福州城观礼这一场朝阳神教前后两任教主对决盛事的。

    魔教与正派交恶已有数十年之久,从来是见了面便要不死不休的,此次东方不败却和任我行一道联名发了请帖送到了各大派之中,诚邀各派掌门前来观礼这一场“百年未有之盛事”。

    他们这请帖发得倒是容易,各派掌门聚在一起商议的时候,却是连胡子都捻断了好几根,好些人嘴上急起了数个大燎泡,却始终下不定决心,要不要趁此良机将魔教一网打尽。

    只因东方不败诡谲多计的名声深入人心,大伙儿将心比心,也怕他是假意和任我行闹翻,趁此良机将正道一网打尽。

    于是就这么“麻杆儿打狼两头怕”地拖延了三四日,眼看得比武之日越来越近,是再也拖不得了。

    各派掌门这才商议出了一个不算计策的计策。

    意图在各派中择些地位足够却又不怎么要紧的人物领头,先去探探情势,自己等人再带同派中好手在后暗中跟随,若有什么蹊跷,“也好随时施以援手”。

    这话虽然说得好听漂亮,然而谁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这是要被当成弃子的意味

    遂各展神通,推诿不已。

    这正道聚会场面正热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唯有华山派首徒令狐冲只略一沉吟,便慨然起身出列,请命前去。

    众人早知他因遭人陷害,功力全失。

    魔教向来阴险毒辣,但凡有半点算计,他此去便是十死无生之境。

    当下人人看向岳不群,口中称赞着“名师出高徒”“深明大义”云云,心中倒是也真的佩服羡慕得紧,不为旁的,而是为这位华山掌门竟能得出如此甘愿为师门赴死的好徒弟。

    岳不群反倒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一个。

    要说满座人中谁最不希望令狐冲前往,岳不群必定是排在首位的。

    他早就认定令狐冲和魔教中人有干连,所以才暗中废了他一身功力,却又不曾把人逐出门派,为的便是先磋磨令狐冲的心志,待他颓废欲死之际再施以关怀,好从他口中套出“辟邪剑谱”以及“葵花宝典”的真相来。

    纵然此时林家的“辟邪武馆”已经在衡山派的庇护下,热热闹闹地在衡阳城开了张,收了数十名弟子,林震南也认认真真地公开传授起了“辟邪剑法”,岳不群却始终不信叶燃当日的那套说法,更不信林家人当真会对外人倾囊相授。

    就凭令狐冲和林平之的结拜关系,他也是打算要将令狐冲留在门中徐徐图之的,甚至还预备将女儿岳灵珊也送去“辟邪武馆”学那“辟邪剑法”岳灵珊和林平之两人年貌相当,两人日日同在一处,说不定便能生出什么情愫来。

    因此岳不群本来是已经要开口,预备将二弟子劳德诺这嵩山派埋下的钉子派去参与魔教盛会了。他当初装作不知留下劳德诺也只是为了反向监控,如今嵩山派实力大减,这颗钉子用处也大减,去送死倒也是得其所哉。

    令狐冲却并不知道岳不群的这种种算计。

    他自得了叶燃所赠的混元功后,勤练不辍,已于日前过了最难的“引气入体”关隘。

    据那心法上的高人批注所说,只要过了这一关,随后便是一日千里,最多年便可踏入二流高手的境界,届时虽略嫌不足,但也足以下山行走,遇事全身而退了。

    这位高人并未在秘籍上留下姓名,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人物,也不知道当时的江湖中又是何等的盛景。

    但在这位高人口中堪堪能“下山行走”的武功境界,换算到如今的江湖上,却已经是能与五岳剑派掌门们大约持平,仅逊于少林武当两派掌门的水准了。

    令狐冲在开始修炼之前是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还有望在年之间便达到如此进境的。

    若是放在往日里,他早已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告师门,连同秘籍一并上交给岳不群来分配了。

    但念及叶燃将这本功法交付他时所说的话,令狐冲辗转反侧了许久,到底还是不曾将此事告知旁人。

    自始至终唯有从头到尾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林平之知情。

    令狐冲倒也曾起心想要将这“混元功”传授给林平之,谁知林平之却连连摇手,道叶前辈曾说自己于武学一道上根骨中平,悟性中下,耐心韧性更是平平,练起武来事半功倍。

    不如另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来走,譬如走他哥的路子袭个锦衣卫职位什么的。

    放在锦衣卫里,林平之这点子功夫却也不算很差了,小旗总是拿得下来的,再磨炼磨炼人情世故,放到地方上一个百户也是做得了的。

    令狐冲于官场中事向来不怎么留意,林平之却也只是听他爹语焉不详地提到过几次,两人在这上面也谈不上如何用心,也是话赶话才说到此处,不过闲话两句,就此撩开不提。

    唯有林震南见微知著,察知“林衍之”多半是起了隐退之心,虽然不明白他年纪轻轻为何竟起了这等心思,却也并不敢多问,只接过他同叶燃临离开前留下的资源,用心替儿子打点着备用。

    却说令狐冲同东方不败原也只是因着叶燃的缘故同路过一段时间,两人不但没结下半点交情,更是互相看不顺眼。

    他自忖若是魔教对正道中人有什么算计,东方不败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有半点放水,因而实在是抱了必死的心请命的。

    师父师娘对自己恩重如山,他这辈子是无论如何还不清的,最多也就是抵上自己这条命罢。

    令狐冲心意已决,自然不肯再拖累旁人再来一道送死。

    因而不但坚拒了从师娘宁中则起头,一路往下的师弟师妹们的自请同行,便连五岳剑派其他的人他也不等,便独自踏上了自衡阳往福州而去的路程。

    令狐冲虽存了个必死的心,却并不是心灰意冷当真要去寻死,此行若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他却也是要尽力去争取的,因而一路无论打尖住店,还是露宿山野,仍是勤练那“混元功”不辍,却也由此发现似乎有人在后偷偷尾随着自己。

    他此时内力未复,五感亦不如往日敏锐,查探不出这人是谁,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他察觉的,大约也是武功不怎么样的笨贼罢了。

    且幸他这些年行走江湖经验还算丰富,某日遂特意在所住的客栈外设了个陷阱抓人。

    谁知守到了半夜,窗外“哎呦”“扑通”之声不绝,他一个陷阱竟抓了两个笨贼出来一个是扮做了少年模样,满面尘土的小师妹岳灵珊,一个是扮做小贩模样,已然消瘦了不少的结拜义弟林平之。

    这两人俱都是不放心令狐冲孤身上路,分头偷偷跟下来,无意之中撞上了的。

    若不是魔教大事在即,教众无心搞事,而正道各派忙于猜测魔教何意,亦无心搞事,以这两人这点三脚猫的本领早不知道落在哪方手里了。

    居然能一路平安到此,也算是上天格外开眼了。

    令狐冲又好气又好笑,却也又是心酸又是心软。

    无论如何,这两人对他总是真心实意,满心关怀,这份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此时已离福州城颇近,赶是也来不及赶走了,倒不如把这两个人带在身边,至少还能照顾一二。

    于是便从一人独行成了三人同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岳灵珊和林平之这两人仿佛八字相克,五行犯冲,一路上不但彼此看不顺眼,连路边茶摊上的面煮得硬些还是软些,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闹到令狐冲面前来让他评个是非曲直。

    听得令狐少侠简直是头皮发麻,恨不能脚底抹油溜掉,却又势必不能溜掉。

    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直至到了进福州城的前一日三人正说笑间,却在光天化日之下,骤然遭袭。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蒙面黑衣人,甫一现身便向令狐冲袭来。

    其身手高绝,竟似是不在东方不败等人之下。

    令狐冲武功未复,同林平之和岳灵珊加起来也不是对方一掌之敌,若非此人不知为何似是有所顾忌,并不欲伤令狐冲的性命,三人早已魂归地府了。

    然而却也当场被点倒在地,动弹不得。

    令狐冲更被那人一指破了丹田气海若他不曾修炼那“从外而内”“内力蕴于四肢五骸内”的“混元功”,只此一指,必定已成废人。

    那人一见得手,更不停留,立时便飞身走了。

    林平之和岳灵珊见令狐冲口吐鲜血,昏厥过去,两人心急如焚,却又动弹不得,只得大眼瞪小眼地在一旁等了半晌,待穴道自解之后,方才一瘸一拐地起身扶着令狐冲,仗着林平之自幼生长于福州城内,路头极熟,才租了间小院暂且栖身养伤。

    方才林平之便是去外面替令狐冲采买伤药了。

    他很是嫌弃岳灵珊娇滴滴的担不起事来,故而便管她易容后的少年身份叫作“小三子”,岳灵珊也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便也满口“小林子”地乱叫。

    说着说着便又要打起嘴仗来,令狐冲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痛无比,遂出声问道“林弟,你家老宅可有异样”

    林震南押镖走镖素来谨慎,行事也是做一看三的,此时虽然将“辟邪武馆”托庇在衡山派门下,却也虑到此事在江湖上引起的风波,没有二三十年尚且平复不下来,林平之就算是托庇“林衍之”的余威入了锦衣卫,仍须有江湖势力从旁关照才行。

    届时刘正风却应已同自己一样老朽,纵然有心照看,只怕也力不足了,须得另寻年轻些的高手托付。

    难得爱子同华山首徒交好就算此时令狐冲功力尽失,林震南亦极为看好这人的心性人品,也知道此人有大机缘,得了叶燃所授的心法秘籍,对他家的“辟邪剑谱”没有觊觎之心。

    故而早就将福州城中老宅藏有的秘密说与了林平之和令狐冲两人知晓,并嘱咐两人,一旦有机会拿到那件写着“辟邪剑谱”的祖传袈裟,便立即将之毁掉。

    林家全家都没什么习武的根骨和天赋,从此以后,就因袭个锦衣卫的虚名,安安分分在江湖外做一富家翁,这袈裟留着反而是个祸患。

    令狐冲同林平之两人当时便都点头应了,将此事记在心中不提。

    林平之此去买药,顺道也绕去隔壁坊的寺庙佛塔上登高眺望了一番,只见向阳街的老宅早已被烧为一片焦土纵然先祖当真在房梁之上藏了什么袈裟,此时就算没有被旁人取走,也已化为灰烬了。

    他本也意不在江湖,见此情形,虽是不免有些怅然若失的伤感,心底却反倒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令狐冲问起,才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令狐冲沉思半晌,倒觉得多半是当日青城派来灭福威镖局门之时顺手而为,自己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中,欲待将来去寻青城派的余孽询问个究竟。

    只是虑到那蒙面人武功高强,又不知来历,自己三人倒是不如在此安心养伤更为安全,待到东方不败同任我行比试的正日子再出面不迟。

    短短十几日,转瞬而过。

    令狐冲的伤势业已恢复大半,据林平之出外打探得来的消息,正道各派来客亦陆续抵达了福州城中。

    魔教中人也已经将城外一座名为青云山的山头布置得花团锦簇,定做了比武现场。

    这一天到了正日子,林平之和岳灵珊两人早起便兴冲冲地易容改装,要扮做两个随从,跟令狐冲一道去看热闹。

    刚彼此嘲笑完,正在令狐冲面前叽叽喳喳,要他评判谁今天的扮相更丑,却忽觉一股深沉的倦意来袭,两人无论如何极力支撑,却也撑不过去这股睡意,先后伏在桌上睡了。

    林平之到底经事比岳灵珊多些,也警醒些,还意图向令狐冲示警,却苦于口唇手脚俱都无法动弹,直至看到令狐冲匆匆过来的人影方心头一松,沉沉睡去,却不曾看到令狐冲面上的苦笑。

    令狐冲既然知道此行凶险,又怎么肯带着这世上最看重他的两人前去送命。少不得用上了当日从魔教中人处搜刮来的“千日醉”,掺在早饭的粥水中,哄林平之和岳灵珊吃了下去。

    林平之和岳灵珊两人对他毫无戒心,自然不会起疑,又急着去看热闹,端起碗便灌下了肚,此时药效发作,自然也就昏睡了过去。

    令狐冲瞧着义弟和小师妹,叹了口气,将两人一一扶抱而起,分别安置在了房间两头的床榻之上,放下了床幔,又在窗前门上布置好了机关,以防外人闯入。

    这才自行往青云山去了。

    令狐冲赶到青云山之时,只见山头早已按座次安好了十来把高背座椅,已有大半坐上了人。他也不同人推让,自度着华山派的位次,在中间大喇喇地坐了下来,抬头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只见这山头东西两侧原本就高高坟起,此时两侧各放置了一把华贵至极的宝座。

    东面坐着一个身着红衣,雌雄莫辨的丽人,正是东方不败,身周并无旁人随侍。

    西面宝座上却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面色青白,像是长久不见天日所致,双目微垂,应当便是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了。他座下左侧立着一个清癯老者,神情恹恹,似是极无精神;右侧立着一个戴着面纱的绿衫少女,看不清面容,身形窈窕。

    任我行纵横江湖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了,令狐冲却是不曾见过,此刻不免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却见那中年人若有所感,蓦地朝他看了一眼,那目光如电,令人生寒。

    令狐冲不敢再多看,遂收回了目光,心中却想着,听说这任我行重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功高手,地位甚至在向问天和他女儿之上,怎地竟不见踪影。

    难不成是因何事恶了任我行,故而不曾带他前来与会

    令狐冲一眼扫过去,此时这青云山的山巅少说也有千人到场,正乱哄哄地各自入座,场中喧闹一片,正在感慨魔教到底是乌合之众,突然见那任我行缓缓地自宝座上站了起来。

    他本就高踞在上,一举一动都为人所瞩目,此时一有动静,就连东方不败都不由得朝他看了过去。

    只见任我行青白着一张脸,缓缓开口,犹如背书一般地道“任某年老德薄,不堪教主之任,自今日起,我将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传于归来子”

    他一言未毕,场中已是哗然。

    这归来子又是哪号人物何德何能竟能接任教主一位

    莫说是正道来人面面相觑,便是东方不败亦是面现诧异之色。

    东方不败同任我行虽也是多年不见,但当年他还是任我行下属的时候,为了上位,处处留神揣测任我行心意,以便投其所好,因而要说当世最了解任我行之人是东方不败,绝不为过。

    任我行这等傲气之人,便是被关入西湖黑牢也不曾向东方不败服软过半个字,此时竟会当众说自己“年老德薄”这人难不成是在黑牢中被关疯了

    只见任我行脸色木然,无悲无喜,便是立在他座下的向问天和任盈盈两人亦是毫无动静,如同被人控制的木偶一般。

    东方不败是何等聪敏之人,一眼便看出来此中大有蹊跷,他虽不曾得传那“三尸脑神丹”的炼制秘法,对魔教诸般传承却是了然于心,连带各种轶事都看得熟了的人,当下心念电转,陡然扬声道“归来子又是哪号货色,出来让我瞧瞧。”

    只听得“哈哈”数声大笑,从任我行的宝座后头,竟转出了一个人来。

    这人面目黧黑,生得寻常,身着青色道袍,却丝毫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清净,从任盈盈身上一扫而过的目光中满是淫邪之色。

    随即又看向了东方不败,“啧啧”了数声,道“虽是不男不女,倒也生得魅人,做本教主的如夫人也使得。”

    要是换了数月之前,东方不败若是听了这话,势必勃然大怒,势必要将在场之人全数杀了灭口才可。

    此时却只不过懒洋洋地笑了数声,道“是么你这般姿色,却连替本教主洗脚也不配。”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场上红影一闪,东方不败身形如电,已然疾射至那西侧山头,转瞬便已同那自称“归来子”的道人“砰砰乓乓”地对了七八招。

    竟是不分胜负

    要知道早在数年前,东方不败便已是公认的武林第一人了,除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外,旁人对上他是决无胜算。

    便是之前任我行重出江湖,大伙儿私下开的赌局之中,压东方不败胜的人仍是有七成之多,足见其多年来在江湖中人心中积威之胜了。

    这归来子竟能同他对战而丝毫不落下风

    令狐冲坐在椅上,一颗心更是跳得砰砰的,盖因他已经从身形武功认出了归来子便是那日在城外突袭他的人。

    这人武功如此高强,为何却竟只是破了他的丹田气海,不曾伤他性命后来又为何匆匆离去

    他心中仿佛已经有了预感,目光不由得转向四处,搜寻着理应在场的一个熟悉的人影。

    果然便听一个极为好听的女子声音自顶上响了起来,其间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气,道“归来子,你好大的威风”

    那归来子却似是早已料到了一般,桀桀地怪笑了起来,道“叶宗师既然在此,何妨现身一见”顿了一顿,又道“总不能是怕了我这个小小的刑堂长老罢。”

    又听一人应道“对付你这小小的刑堂长老,却还用不到我师姐出手。”

    三人说话之间,场中众人便见一对年轻男女自山巅一棵高耸参天的古松顶端翩然而下,正落在了那归来子面前。

    在场众人中无论正道还是魔教都认识叶燃,反倒是她身侧那青年男子样貌陌生,并无人见过,此时倒也无人在意这等小事了,目光俱都聚焦在了叶燃身上。

    唯有令狐冲微微一怔。

    他原以为伴在叶燃身侧的应是林平之那位堂兄,怎地竟换了人却也是个俊美无俦的青年人,同叶燃并肩立在一处,正如一双璧人只是说话口气倒是同林千户一般无二,一般地气人。

    归来子目光在面前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又朝场中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忽地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喃喃道“四个气运之子都在,看来我的运气也不差嘛。”

    叶燃忽地一怔,她也会在小世界中寻找气运之物以吸收其中的异种真气,但是气运之子四个

    这说的是谁

    她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目光在场中一扫,不知怎地便看到了东方不败和令狐冲两人。

    眼角余光瞥见归来子似乎也正看向了这两人,面上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叶燃当机立断,朝着归来子便是一扬手,不管是非曲直,总要先将这人擒下再说。

    却没料到竟有人比她还先出了手。

    是任我行。

    自登场开始便一直木无表情,状若心死的任我行,离归来子本就只有三步之遥,此时忽地阖身前扑,双手成锁,紧紧扣在了归来子的咽喉要害之处,沉声道“将解药交出来”

    归来子的一身武功本就来路不正,反应速度亦是慢了半拍,故而任我行一击必中,是连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左侧的向问天一口气方才吁出一半,心还未曾定下,便见归来子脸上浮起一个诡谲的微笑,忽地举手做刀,朝扣在自己喉间的任我行双手斩下。

    这一下变生肘腋,就连叶燃也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归来子这一记斩下,生生将任我行双手砍断,余势未消,竟是砍向了他自己的脖颈,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系统已经在叶燃脑中尖叫了起来,“防护罩,他用了个人防护罩”

    防护罩是主脑商店中可供兑换的商品之一。

    叶燃原本也只是推测这归来子是偷渡者,欲待擒下拷问,此时却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这人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可见其穷凶极恶。

    便是没有师门的大仇,她也不能任他在此间世界作恶。

    任我行双手被斩落却丝毫不退,人跃起在空中双脚连踢,将归来子逼向了左侧,向问天挥掌而上,势如疯虎,呼呼风生。

    叶燃见任我行和向问天两人舍生忘死,竟已将归来子缠住了数瞬,却也知道他们两人撑不了多久,朝令狐冲喝道“将她带开”

    她眼力敏锐,早看见任大小姐立在一旁不说不动,面纱之外的双眼中却早已盈满泪水,想必是任我行和向问天不舍她一同搏命,故此点了她穴道,却不知此时此处才是最危险的。

    又见东方不败亦加入了战团,三人缠斗之下,归来子纵然有诸般道具,也无暇分神去用偷渡者身上是决计不会再有系统相助的但最多也不过十瞬,便会被他寻到机会。

    眼见情势紧急,叶燃伸手便要先将叶灼推到身后去护着却没有推动,她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双眼仍自注目着归来子那方,心中飞快盘算着出招时机,只厉声喝道“小灼,听话”

    却只觉得手中一空,身前却蓦地被一片黑影罩了下来,耳畔传来了叶灼带着温热呼吸和低低叹息的声音“师姐,我长大了。”

    叶燃怔了一怔,无暇细想,却见那归来子忽地飞速后退,脱离了那三人的战团,朝自己这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手腕一翻,在纷飞的道袍广袖之下竟露出来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一点红炎已然从枪口露了出来。

    她反应已经算是极快的了,当即向前一扑,将叶灼就势一并压倒在地上,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归来子枪口朝地面微微挪了一分。

    叶燃方才力道用老,此时已经收势不及,自忖是决计躲不开这一击了,手腕发劲,正要将叶灼推开,却忽地觉得一股大力自身侧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右侧飞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记黑光擦着叶灼右肩而过,瞬间他整条右臂连带着腰腹间的部分躯体便不见了踪影。

    叶燃人尚在空中,见小师弟面色瞬间惨白,一声未出便昏死了过去,那归来子却又抬手要开第二枪,霎时急怒攻心,不假思索地探手往袖中一拉,一柄明净剔透宛如冰雪雕成的长剑便已握在了手中,回手朝那归来子遥遥一挥,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离体而出,当即便将他举枪的右手斩了下来。

    归来子一声痛呼尚未来得及出口,叶燃足尖一点,人已经朝他疾飞而去,人尚未到,手中长剑连挥之下,方圆一丈之内俱都是剑气纵横,锋利无匹,顽石巨木皆成齑粉。

    她此时乃是含恨出手,全力以赴。

    那归来子原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是仗着手中利器作恶罢了,他害人之时志得意满,轮到自家断手,却是痛哭出声,涕泪连连,恨不得立刻脱离此间世界,逃之夭夭。

    然而他是早被主脑登记在册的偷渡者,没有系统随身,无法通过正规途径脱离,所需时间要在十秒以上。

    此时人被叶燃追杀得左支右绌,哪里还空得出这许多时间来。

    况且他昔日在中州世界逗留的时日甚长,知道叶燃是出了名的貌善手黑,又将师门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年坑害自在门一事自己并未亲自露面,纵然落入她手中,也可狡辩一二。

    但此时可是当着她的面伤了她打小儿护着的宝贝师弟,一旦被她抓到,不但必死,还必定死得苦不堪言。

    遂一咬牙,将压箱底的宝贝拿了出来。

    他们成了偷渡者之后便不能再从主脑商店中兑换东西,这门粒子炮是他脱离系统前兑换来的威力最大的一门武器,施展开来足以湮没整座青云山。

    像叶燃这等自在门教出来的正道弟子,行事再怎么狠辣,也必定是救人优先的,只要能拖上一拖,他便能脱离此间世界了。

    叶燃眼看归来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要挥剑先断他四肢,再拿下拷问,心中警兆忽生,蓦地抽身后退,只见归来子身下忽地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

    她心中大惊,再顾不得任何旁的事,扬掌往空中一拍,一道白光自掌心疾射而出,随即化作千万道白色流光从头顶倒卷而下,又复朝四方升腾开来是系统同她合作日久,默契十足,在那一瞬间及时兑换出了最高级别的防护罩,将方圆十里的人俱都护了起来。

    在场的人只见一朵九瓣白莲陡然自场中升腾而起,转瞬便已扩展到了整个山头,将众人俱都笼罩了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外间黑光闪耀,撞击在那白莲的花瓣之上,爆出五光十色的光华来,其明亮程度令人不敢逼视。

    大伙儿俱都被逼得低下了头去,如令狐冲同东方不败等人虽是心中担忧叶燃两人的安危,却被那光芒刺得低头闭目,泪水长流,半点办法也没有。

    时间大约只过去了短短几瞬,于他们而言却像是过了许久许久。

    突然之间,黑光白光一同散去,天地重又归于一片寂静。

    东方不败反应最快,立时跳了起来,奔出去朝四处张望着,以他的目力,也只见身侧山野茫茫,一望无际。

    什么黑光,什么白光,什么剑气,俱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要不是这青云山头西侧空地之上一切俱都化为齑粉,他几乎要疑心方才自己所见的都是幻觉了。

    只是无论是归来子,还是叶燃同那样貌陌生的俊美青年,俱都消失不见了。

    还有一侧失了双手的任我行,正由向问天和任盈盈搀扶着,面色煞白地朝东方不败看来。

    东方不败独自立在那山巅许久,忽地扬声大笑了起来,越笑越是畅快,越笑声音越是响亮,四面八方的山谷中俱都回荡着他的声音,说的是

    “自今日起,盈盈便为我朝阳神教的左护法,教中事务俱都由她处置,若有人不从,杀无赦”

    世人皆知,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多半是下任教主的候选人。

    只是数月之前,教主东方不败已经传令天下,日月神教自此改名为朝阳神教,光明左右二使也改为左右护法。

    名字虽是改了,实质却是不变。

    此时东方不败这一番话公告天下,等同是将任盈盈立为下任教主了,至于现任教主到底是谁,却也无关紧要了。

    任我行总是要帮自家闺女的,只要东方不败不出来同她为难,自此朝阳神教便可说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任盈盈霍然抬头,一双妙目中满是惊讶之色,场中众人同她一样愕然,待看向东方不败时,却已经只见一袭红衣于山间飘荡,倏忽而西,倏忽而东,人却已经去得远了。

    令狐冲独自立在场中,朝着高天流云看了半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方缓缓走向任盈盈父女,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绿色瓷瓶,形制甚是古怪,状如水滴。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衡阳城的林震南手中亦展开了一封信笺,细细读着,力求将其中写的诸事记下来。

    他那过世堂哥的独子,林衍之林千户已然在数日前上表辞官,将林家家产和人脉俱都留给了他,他须得好好打算,为独生爱子博一条出路来。

    叶燃眼前一黑,不到一瞬,又亮了起来。

    她站在了一个广袤无比的空间之中,脚下是万千星海,头顶身侧也俱都是万千星海。

    人处身在其间很容易便会迷失了自己。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隔了多少年的星光闪烁着,却始终无法照进这片空间。

    唯有她面前有一大团不可名状的光晕,在不停地变幻着,每一瞬的大小形状乃至颜色,都和下一瞬截然不同,也永远不会相同。

    这里是主脑空间。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系统曾经试图给她解释过,主脑不在此处,却又无处不在。

    它不存在于任何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却能在任何的时间和空间中都存在。

    它并非叶燃眼中所看到的样子,它没有任何固定的样子。

    然而此刻那团光晕却在她面前涌动着,就像是有什么从中呼之欲出似的。

    叶燃全然顾不得去细想其中的诡异之处,或者说她已经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了,只朝着那团光晕怒道“小灼人呢”

    小师弟纵然是偷渡到笑傲江湖世界的,却并没做什么不妥当的事,何况他的系统一直还在身上,理应是回归主世界的,所以人呢

    之前叶灼替她挡了归来子的那一发避无可避的粒子枪,已经没了半边身子,后来那一记威力更大的粒子炮,她只顾着咬牙撑起防护罩,眼前又在五光十色地乱闪,眼花缭乱之际连他的人都没能看到在何处,更看不清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主世界的医疗舱她是颇为熟悉的,最高端的那种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得回来前提是人还得有那一口气

    她本来是打定主意,一回到主世界就立即将所有任务积分全都压上,先用医疗舱救人,再跟主脑赎人。

    谁知道一睁眼竟会直接被拖到了主脑空间来,她正急着要跟阎王爷抢命,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口气。

    要不是知道那团光晕是看得到碰不着的,她早已发急过去揪着问了。

    面前却忽地弹出了一面光屏。

    光屏上可以看到叶灼正双目紧闭,浮在一潭深绿色的澄清液体之中,人似是已全无神智,昏迷过去了,但胸膛微微起伏,显然还有呼吸。

    有呼吸就好

    叶燃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到光屏上了,仔仔细细将人看了个清楚,知道他性命无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再细看叶灼的伤处,几乎触目惊心。

    他右半边身体已然缺失了大半,虽然知道在医疗舱中能缓慢生长修复好,但她自己经历过,深知其间种种麻痒苦痛难耐,仍是不由得眼睛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在叶燃还记得此时身在主脑空间之中,勉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转向那团光晕,真心实意地道了声“多谢”。

    纵然主脑并无感情,不能理解也并不需要她这一声谢,她却不得不因为它及时出手,救回了小师弟的性命,而谢上这一声。

    主脑没有感情,但是有利益。

    积分、资源、她自己的性命、包括余生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用来交换一个机会。

    一个让师门恢复如初的机会,一个让小师弟脱离这种生活的机会。

    如果前者不可以,那么后者也是可以的。

    既然当年在浩如星海的小世界中,系统特意选择了她,那必定是她身上有什么值得系统,或者说,值得主脑利用的地方。

    眼前的光晕变幻更快,不过片时,竟从中缓缓地“吐”出了一个人形来。

    那人形身周霞光万丈,绚烂之极,较之她之前展开防护罩时的白光更要明亮百倍,一时之间竟连叶燃也被刺得双目胀痛,不得不略微转头避开。

    待面前光芒淡了下去,她再度转过头来之时,才见那人形随着光芒内敛入体,渐渐地清晰起来,耳目口鼻历历可见。

    竟是她从未真正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一张面容。

    头挽灰白发髻,颌下三柳长须,面容清癯,一身道袍超然若仙若不是他身上仍是流光溢彩,虚幻得不似生人,叶燃几乎一句“祖师爷”便要叫出口来了。

    即便如此,她亦不自觉地将早已背诵得熟透的祖师生平纪事在脑中又过了一遍

    “岳兴洲,自在门祖师,寿三百,以大宗师境界破碎虚空,足踏白虹而去,自此再无人得见。”

    白虹

    是白光吧

    是每次脱离任务世界时接引的白光

    所以说祖师爷并不是中州世界本土人士,而是前去做任务的执行者

    这个认知对她的冲击有点大,叶燃正在发怔,耳畔忽地响起一声悠悠长叹,道“你身上那系统,还是昔年我亲手埋在坐忘峰下的,我倒是希望永远用不上它才好,谁知竟会应在你身上。”

    那声音中满是慈爱关怀之意,叶燃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是主脑,还是祖师爷”

    只听那声音又叹了一声,道“我是岳兴洲,也是主脑,主脑却不是我”

    主脑是无数个世界意识的融合体。

    而岳兴洲只是其中的一个。

    北宋仁宗年间,东京汴梁。

    城郊野外,草长莺飞,茶楼林立,游人如织。

    城中有名的各家酒楼,便是在此处没开设分号的,此时也派人前来架棚搭屋,卖起了诸般美食佳肴。

    盖因此时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汴梁城民素来爱热闹,又喜玩耍,多得是连洗脸水也要花钱买来,三餐俱都在外解决的民众,素来是以“笼袖骄民”而闻名四境的。

    趁这天气晴好之际,哪里还肯放过,自然是三三两两,呼朋唤友,往此处寻乐子去也。

    时值春日,四处花开锦簇,人人也穿得鲜艳夺目,但凡世间所有的颜色,但凡织匠绣娘制得出来的,便没有他们不敢上身的。

    又有肩上负着托盘叫卖簪花的小贩,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灵活地来往穿梭着。

    大朵的时令鲜花价格不菲,唯有一掷千金的富户或是高管显贵之家方能用得起。

    这簪花却是巧手匠人以草髓纸绢等物染色所制成,除了无甚香气之外,外形与真花一般无二,且不受季节限制,牡丹芍药乃至荷花红梅一应俱全。

    往来的男男女女,多愿意随手花个几文,买上几朵插在鬓边。簪花人笑入花丛间,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花更娇艳些还是人更夺目些。

    叶燃缓步走在人群中,打量着四周的情形,难得地目露好奇之色。

    她先前穿梭做任务的各个小世界风土人情俱都光怪陆离,与中州世界相仿的唯有倚天屠龙和笑傲江湖这两个小世界,屈指算来,此间世界也不过是第三个而已。

    当日她先至倚天屠龙,后到笑傲江湖。

    元末那等“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自然是不用提了,便是在笑傲中,民间也是一派惨淡气象,江湖之外,民众往往劳苦终日也仅能足够温饱。

    因而她竟是头一次见到这等无需为生存奔忙的盛世景象,人人面上俱都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纵然她仍有满腹心事未解,也不由得被这欢喜的景象感染得微微露出了笑意。

    她行路间身周自有气劲护持,旁人虽是挨不上她半片衣角,却也并不会被推开,最多也只是感慨这素衣女子身形纤细袅娜,竟也力道极大,善能拒人。

    然而在此时的瓦舍中连女子相扑都有,连官家亦曾微服出宫观看,故而女子力气大些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与之相较,反倒是她这副好容貌更引人注目些。

    自古以来凡是盛世,必定好热闹繁华,好锦绣富贵,自然也好那等明丽耀目的美人儿。

    以叶燃这等明艳姿容,若说无人垂涎,反倒奇怪了。

    不过片刻,叶燃停在一个小摊前,欲买上一碗桂花糖水元子尝尝这季节竟还能有新鲜桂花可用,在高门富户家中算是寻常,放在摊贩之中却着实难得。

    却见那卖元子的老汉朝她连连使眼色,将碗递至她手上时低声道“姑娘快些走罢,这碗不用还了。”

    叶燃怔了一怔,以她的武功修为,纵然收到了此间世界的限制,也还是武力值的天花板,自然是不惧什么人的。

    却也感念这老汉好心,不欲拂了他意,遂笑着点了点头,略一思忖,又多塞了两块碎银子过去,端着那碗左右一打量,便朝着行人较少的一处暗巷走了过去。

    果然便听得身后有人声纷沓杂乱地跟了上来,大约在七八人之数,落地沉重,呼吸急促,显然都不曾练过什么武功。

    叶燃心中立时便有了数,想来不过是地痞流氓之流,仗着身强力壮欺负百姓罢了。

    她知这些摊贩生计不易,不愿在此地打起来毁了他们的家什,纵然事后能多赔些银两,却也要重做,耽误上这几日,说不得便有熟客转去了别家。

    遂故意放缓了脚步,引着那几人朝暗巷深处走去。

    耳听得四周已然人声寥落,眼前暗巷也将到了尽头,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眼前那几个恶行恶相的汉子,脸上已罩了一层寒霜。

    彼时尚在四月间,天气尚不曾暖和,这几人却俱都将上半身衣服垮在腰间围着,赤衤果着上半身,露出一身刺青纹绣来,手中各持着铁棍等物,形甚凶恶。

    此时见叶燃转过头来,一个个面上却俱都露出惊艳垂涎之色。

    先前他们只见了叶燃侧脸便觉得定然是个绝色,在后跟踪了许久,见她身边并无随从护卫,衣着亦甚简素,发上腕间连件首饰也无,想必是穷家小户的女子,故而起了掠买人口的恶念,一路尾随至此。

    此时见到叶燃正脸,竟是生平不曾见过的角色,人人皆有“果然如此”之感,领头那人更是猥琐地笑了两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好占点便宜,却蓦地自左侧空中横飞来一物,径直撞入了他口中。

    那物力道甚大,竟是将他的门牙撞掉了两颗,其势头仍是不减,直入喉头,将一张大口塞得满满的,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当下那人便觉得满口甜腥之味自喉头涌起,又夹杂着一种咸鲜之味,待手忙脚乱地将口中之物取出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被人吃了一半的鸡腿,那骨上尤挂着残余的鸡肉,夹杂着他的口涎血沫在其上,看着便十分恶心。

    他气得将那鸡腿往地下一摔,怒道“是那家贼子宵小,竟敢暗算你家黑金刚爷爷”

    叶燃亦颇为诧异地朝那方看去,她双指虚扣,本已经暗蓄了一股气劲在掌中,原也是打算出手惩戒的,却没想到竟还能被人抢了先。

    该说到底是开封府管辖之地,治安良好,民风向上,虽有地痞流氓挑衅,但也不乏见义勇为的好心人么

    她一个念头还未转毕,忽见眼前白影一闪,已有一人自墙头翩然而下,立在了她的身前,朝那群地痞傲然道“尔等鼠辈,还不配知道你家爷爷的名姓。”

    说罢又转头朝叶燃道“这位姑娘还请速速离去,此地有我。”

    话音未落,却见她望着自己的脸,竟楞了一瞬的神。

    他因生得年少华美,容貌冠绝侪辈,自来走到哪里都是被人看惯了的,倒也不以为意。

    只是这位姑娘自己便生得极好,理当不至于会被自己容貌所慑,那就是

    他尚未想定,便听她忽地开口对着自己叫了一声,仿佛是“杨左使”什么的,便又住了口。

    他家里上数八代,连带结拜兄弟,以及结拜兄弟家的姻亲也没半个人姓“杨”的。

    果然还是认错了人罢。

    只是,天下居然还有人能与他白五爷生得相似

    叶燃这句“杨左使”原是脱口而出,却立刻便知道自己必定是认错了人。

    就姑且不提此时乃是北宋仁宗年间,较倚天屠龙的世界早了三百来年,就单说两人的样貌,虽然生得的确极像,但眼前这位俊美青年看上去最多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2,而她初次见到杨逍的时候,杨左使就已经二十五六岁年纪了。

    况且此人明显性子比杨左使更跳脱些,也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锐气锋利,因而开口时还比杨左使更要气人。

    长成这样,性子这样,又能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又不为美色所动。

    在七侠五义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叶燃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也可以说正是她此来的目标之一锦毛鼠白玉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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