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多事之秋
不多时便见米为义引着一对少年男女自外而来。
那少年一身锦衣,容貌俊美,神采飞扬,任谁见了也要赞一声品貌非凡,正是那夜随人将青城派的脸面踩到泥里的林家传人。
他身旁的少女清秀绝俗,身姿窈窕,却裹在一袭宽大的缁衣之中,显然是恒山派的弟子,她目光在堂上梭巡着,一眼看见了坐在上方的定逸师太,当下喜得叫了一声“师父”,人便要扑上去,却又强忍住了,只哭着道“师父,令狐大哥为了救我被田伯光那恶贼砍伤啦”
那田伯光的名头何等响亮,她此言一出,堂上众人倒是站起了一大半来,人人惊怒交加,刘正风这做主人的家中女眷众多,皆在本地,更是忧心重重,忍不住便出声问道“那恶贼此刻人在何处”
仪琳抽抽噎噎地道“已经教锦衣卫的人抓去了。”
众人又是一惊,田伯光恶名昭著,这些年来祸害的不止是江湖人士,官府也是下了通缉令的,若说他色胆包天,得罪了哪位达官贵人,也是寻常事。
只是这恶贼武功甚高,尤擅脚底抹油,就是此时在场的五岳剑派首脑自忖武功在他之上的,却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擒得住他,竟被锦衣卫中人拿住了。
这事儿就不能再往下想了。
定逸师太心疼弟子遭劫,又怕她受了田伯光侮辱,不好当众诉说,正要携她去后院再问详细,却听仪琳又求道“令狐大哥中了毒,经脉中还有别的气劲冲突,师父替他看看罢”
她不谙世事,叶燃他们说话时又不曾避着她,只是担心令狐冲,又把定逸师太看做天下第一厉害的人,心中想的什么便说了什么。
好在众人注意力都在仪琳身上,也无人注意到岳不群的面皮微微抽了一抽。
这两句话的功夫,两名衡山派弟子早已经抬着一架软床进来了。
上面躺着一个英俊青年,双目紧闭,不省人事,上半身衣物已经被除去,裹着层层白布,脸色苍白如纸,竟是一些血色也无。
在座众人也是俱都认得的,正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
岳不群尚未来得及开言,宁中则已经抢上前去,伸指在令狐冲鼻间一探,脸色微微缓和下来,转头朝岳不群点了点头。
她已探出令狐冲呼吸平和,并无大碍,心想只要还留得一条命在,有岳不群的紫霞功在,总不至于无计可施,倒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转头朝林平之点了点头,温言道“有劳林公子护送冲儿前来,我华山派上下感激之极。”
却见林平之恭恭敬敬地朝宁中则行了一礼,道“不敢当宁女侠谬赞,令狐大哥原就是晚辈的结拜兄长,本就是分所应当。”
他早听令狐冲提起过他师娘不喜欢人以“岳夫人”相称,更喜欢“宁女侠”的名号,再者见她关心令狐冲,将心比心也格外多了一分亲近之意。
宁中则倒是第一次见到林平之,看他人才俊秀,礼数周到,年纪也不过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小,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喜爱之情。
只是转头看见令狐冲的伤容,不由自主地又叹了口气,道“我先带冲儿到厢房中去安置,待此间事了,林公子再来看他罢。”
说着朝堂上众人点了点头,便自招呼了两个华山弟子过来抬着令狐冲往华山派暂居之处去了。
宁中则和刘正风等人家中不谙武功的女眷不同,她在同岳不群成婚之前,本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玉女剑”,同五岳剑派这一辈的高手原也是师兄妹相称的,因而她径直做了主,人人也只觉理所应当,并无异议。
定逸师太刚才拉着仪琳的手问了几句经历,已知自己这小徒弟只受了些惊吓,当下对令狐冲好感大增,看林平之也顺眼多了。
她只是脾气暴躁,却不是没头脑的人,自然知道觊觎林家“辟邪剑法”的人不止青城派一家,纵然那白衣女子说过乃是和施展剑法之人的内力有关,但毕竟只是一家之言,总有不死心的人想方设法地要再探个底。
此时这武功低微的小子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啻于羊入虎口,也不知他家长辈怎么能放心得下他一个人出来。
果然便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婉转向林平之问起辟邪剑法以及当夜神乎其技的那位白衣女子身份了。
林平之心想来之前叶燃只让他不要将父母的居所透露出来,旁的并无交代,可见说出来是不妨事的,再者本来他也觉得此事坦荡并无不可对人言之处。
遂有问必答地将家中欲开设一间辟邪武馆,大伙儿只需交点银子就可学习“辟邪剑法”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原本对此事想得不多,这几日里反倒是听了不少林震南反复推敲的想法。
于是坦然承认自己父子天赋根骨都不怎么样,多半不会再混迹江湖了,却也不愿意先祖的剑法在自己手中失了传承,遂决定将其公开。
无论何门何派的弟子都可以来学,尤其是少林寺弟子,为了报答当年先祖林远图得少林授艺之恩,连束脩都无需缴纳,便可免费来学。
他自己虽不曾有幸见过先祖,但他爹爹林震南却是受过林远图指点的,必将当年林远图所授的所有心得,尽数传授给武馆学徒。
至于叶前辈,那是位品行高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世高人,他们一家蒙受她恩惠甚多,哪里还能一直拖累旁人呢。
林平之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当下便有人动了旁的心思。
虽不知林家是否当真会不藏私地将辟邪剑法传授给外姓人,但若能将一家三口控制在自己手中,岂不是更为稳妥些。
只是他们还不曾将招揽之意流露出来,方询问了林家这辟邪武馆可曾选址,林平之已然兴冲冲地将本家堂兄在锦衣卫任职千户一事说了出来,又提及堂兄乃是在北镇抚司见到福威镖局案宗,特意南下前来查实此事的。
末了还将堂兄一招擒下田伯光之事细细说来,仪琳虽然不知林平之为何要将那位叶前辈的招式统统归到林千户头上,但她生性柔软,体恤旁人,心想不能当众扫了林平之的面子,等人后再提醒他便是。
当下闭口不言。
旁人见她表情,只当此事是真,座中立时便有人面色大变,端起茶碗连饮数口。
林平之只是心机不深,并非当真蠢钝,就算一开始不曾觉察,此时对答了这许久,不可能还对这些人的用意一无所知,特意提及自家新鲜出炉的便宜兄长“林衍之”,为的就是拉虎皮做大旗。
果然便有城府不那么深的人露了痕迹,他暗中记下了此人形貌,预备等回群玉院再向叶燃询问。
当下也不耐烦同他们再做敷衍,遂礼数周到地向堂上众人拱手告辞。
直到他跨出厅门为止,他始终能感受到背后有如实质性地不怀好意的目光,却并没有人当真来阻止他。
及至到了刘府大门之外,林平之方长吁了一口气,回头望望朱漆大门上高悬的匾额,只觉得诸般念头在脑中,绞成了一团乱麻。
刚绕过街口,忽地眼前红影一闪,紧接着便被人拎了起来,瞬间风声呼啸,直灌进两耳中去。
头顶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冷响了起来,“你身后有尾巴。”
林平之满口是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拎着一路往北而去,离群玉院越来越远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至少有三拨,分属不同势力,却没一个能跟得上这从天而降的红衣青年的脚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影跳屋上房地,早没了踪迹。
一个一个恨得牙痒痒的。
略有些头脑的,却又不由得暗自心惊,这小小的衡阳城中,是何时来了这么多高手
果然是多事之秋了么。
却说叶燃刚回到群玉院中没多久,李多福突然在外求见。
及至进了屋,便现出一脸的惊惶痛恨来,急急道“本教兄弟伏击那京中来的锦衣卫狗贼未果,竟然全数被擒,此刻押在卫所牢狱之中,生死未卜我等欲趁明日城中人多之时前去劫牢,不知您老人家可否施以援手”
锦衣卫京中来的
叶燃挑了挑眉,问道“可知这人姓名来历”
杀官造反的事当年明教打天下的时候没少干,她倒也没什么心理障碍,但李多福这描述实在听着耳熟,不得不多问一句。
便听李多福咬牙切齿地道“属下打听过了,此人乃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名叫林衍之在京中行事心狠手辣,手下向来无活口”
心狠手辣向无活口
那关在牢狱中的是尸体么
叶燃不语,只看着李多福,他果然也犹豫了起来,迟疑道“大约是偶尔留手”
叶燃想了一想,道“你们先别轻举妄动,等我看过再说。”
只是她要想一想,是去锦衣卫卫所中看,还是等那位林千户来群玉院中看。
从林平之那里问个居所地址还是挺容易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