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探坑道险遭暗器
大明正统四年,农历六月底,仲夏。
南直隶南京,应天府江宁县,方山上林苑。
落入东厂魔爪的第十二天。
却说孙二贵被那苍臂白猿扔进深坑,落在大蛇尸骸之上,居然没有被摔坏。
不知道这巨蛇中了什么样的剧毒,居然连肋条骨都化作了泥浆,只有脊椎骨还坚硬如故。孙二贵一屁股坐在大蛇鳞片上,非常的舒服,好像是某种软垫。孙二贵知道这是毒物的效果,立马站起来跳下蛇身。
孙二贵之前在妓院当奴隶的时候洗过很多软垫,但就是没有坐过。如果不是师父救他出来,他早就被虐待死了。
孙二贵想到了师父,现在师父死了,师兄弟也都死了。他除了活下去没有其他情感依靠了。他甚至不知道谁杀死了他师父。很有可能是红衣老鬼!
但以孙二贵的能力,能杀死红衣老鬼这种有丹鼎修为的高手吗?也许自己能学豫让刺公子要离,近身伺候老鬼再反杀。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等红衣老鬼一个不注意杀掉对方。这是条妙计。
但现在我自己是一个死囚,死囚怎么能伺候老太监呢?孙二贵非常的沮丧。
不过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如何走出坑道。他脑子也不太清醒,毕竟自己被人从树上摔到距离一丈多远的坑道里,还没有死已经够晕了。
他试图调动真气,用轻功翻过坑道侧壁。但坑道的墙壁是汉白玉条石砌成的,上面抹着泥灰和墙漆。墙体是垂直于地面的,上面非常湿滑。孙二贵试了三次,并没有成功。只能往坑道深处碰碰运气。
孙二贵晕头转向地往坑道深处走,坑道的顶已经被巨蛇完全打塌。蛇头撞到一堵巨墙,墙体已经开裂,六寸厚的砖块从墙体掉落出来,正在哗啦啦的裂开。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缺口,恶臭从里面飘了出来。
孙二贵看了一下裂缝,感觉里面的空气实在不行。便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下来四处望了望。看着一切还安全,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巨蛇身上。
原来这巨蛇撞碎砖墙之前,还撞碎了一堵土墙。因为巨蛇的剧烈挣扎,土墙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如果不仔细观看,还真找不到土墙存在的痕迹。
现在这堵土墙已经变成了一个黄土馒头,砸到了巨蛇的头上。巨蛇的坟头扎着一堆短矛,这矛非常特别是硬花梨木的,中间空心形成巨大的血槽。一股股黑血从短矛中流出。看来这巨蛇是死于这些木短矛的袭击。
花梨是南方的珍稀木材,非常坚硬,经过特殊油料的浸泡,加上特殊的涂料,可以在地下封存百年以上。
能用得起黄花梨的已经是大富大贵之人了。能把黄花梨当暗器守卫坟墓的人得有什么势力?
但孙二贵不懂这个,只知道这个矛一定非常厉害。
孙二贵站上蛇头,双手握住一个没有污血流出的木矛。孙二贵感觉很凉,他能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后调有一丝丝酸,好像是一种水果的味道。有人笑称这种淡香是海棠般的香味,因为这种味道太淡了,几乎接近没有。只有感觉十分灵敏人才能闻到。
孙二贵拔出一根尖刺,挥舞了几下,甩干尖头的血污。双手前手推,后手拉打了三个棍花。棍子很沉,因为中间开血槽的缘故,动起来带哨声。
这太容易被发现了,得找个东西把血槽堵上。孙二贵心想。
拨开蛇头上的尖牙。拿手惦着了惦,一滴毒液从里面滴了出来。滴在土堆上。土堆上升起了一股绿烟,土堆被腐蚀出一个深洞。
孙二贵感觉这个东西挺不错的,就把它插在黄花梨尖矛上。至少这能堵上爱吹哨的长矛。那黄花梨也是一味药材,自然是有百毒不侵的特质。所以蛇毒并不能腐蚀这柄宝矛。
孙二贵等烟雾散走之后,才准备进入裂墙。这次地陷,也引发了不少动物的关注。有不少在这附近打洞的田鼠纷纷爬入坑道去抢地盘。孙二贵用矛柄粗头挑起一只耗子,扔进墙体的裂缝里。
那耗子在里面吱吱着叫着,像是在骂人。然后啪嗒啪嗒在浅浅的水里走了起来。孙二贵听着耗子的声音渐渐消失,没有其他的噪音。貌似是安全的。
“有人吗?”孙二贵往黑暗的地道里面大吼。里面传来不大不小的回声。里面的空间不算太大。
忽然一股热风从坑道吹到洞内。然后无声无息的墙壁内侧传来了噼啪声,好像是有人在点火烧灶台。然后黑洞里面亮了,不是特别亮,但也不是昏暗的光。
孙二贵觉得世界观受到了打击,他是修真人,但还是不能正确面对这些怪事。
孙二贵使了个心眼,抱起一块砖准备扔进墙缝后的奇异世界。但砖太重了,而且他又太瘦了,一个没站稳,趔趄地抱着砖跌入了密室。
孙二贵也是急中生智,大力抛出,在积水中砸出两条尾迹,往前走了大约四步距离。
孙二贵听到了噶冷卡崩的声音,非常刺耳朵,感觉是生锈齿轮或老旧的竹藤摇椅发出的声音。
孙二贵马上意识到那是机关暗器的声音。孙二贵感到头上风声大作,立刻后撤步退出裂缝。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重物砸地的闷响从裂缝另一头的密室中传来。这是砖块碎裂声混着水声。里面有钝器天降的声音。还好里面的暗器不是碎石居合斩、流沙一骑讨。
孙二贵开始构想如何破对方的暗器。首先,对方的暗器是重力击发的。孙二贵非常肯定。为了避免小动物触发暗器,对方故意在密室里放了水,能用浮力刷选到重量不够的物体。这是非常有效的防御。这些是师父在传授江湖知识的时候提到的。
孙二贵想了,也没有个头绪。让自己瞬间学会飞贼门四大轻功去破机关阵法。
不太现实呀。如果会了这些技术,孙二贵自己也不会被困在方山上。
孙二贵索性退出土墙外,开始检查坑道的情况。他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坑道侧面有清晰的壁画。壁画是青色的绘图,白色的底,还有一些标注重点的其他颜色。青白两种颜色描绘的线条比较简单,并不是明朝流行的工笔画。孙二贵在妓院为奴隶的时候看过不少工笔仕女图。但他没有见过如此简单又富有感染力的图画。
左边墙上的壁画绘制着草原生活和战争的场景。
画着一个带高冠和巨大珍珠挂饰的圆脸贵妇,她的冠被特意填成红色。
那贵妇抱着一个婴儿,婴儿头上有一层金色的光芒。也是特意填色的。在白蓝两色的背景里非常显眼。但他们并非居住在汉地建筑中。而是住在一个顶上有十字交叉框架的圆形屋子里。
这是一张描绘婴儿出世的图画,孙二贵想到。
他所不知道是那个红冠是蒙古贵族妇女的标致——姑姑冠。那个婴儿被描绘为金光四射,是因为他的血脉。他是黄金家族的王子,忽必烈皇帝的子孙。
下一张图,描绘着一个戴金顶白帽子的大胡子男人,头上顶着光圈。他抱着一个戴红顶白帽子的孩童在写字。写地是汉字和一种拐来拐去的文字。下面有一个长得很高的长胡子老头,带着乌纱帽(画上是蓝色的)抱拳看着这父子二人。
孙二贵仔细去看,上面写着“夫人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出自李世民的《帝范》)这好像是描绘着皇家教育。
第三幅图是骑马射鹿、鹰猎的场景。描绘得非常详细,马的线条突然复杂,肌肉肋条都画出来了。小王子张弓回望,屈膝半站在马上,骏马四蹄分开点地往前跑去。虽然是描绘在墙上,但真的感觉是一匹奔马从草原来到了墙壁。
这匹马太美了,小腿极细,大腿线条优美顺畅的连上了有力的马臀。高昂的马首呈三角型,完美的契合了马脖颈的大三角形。马鬃如同美女的青丝一样飘逸。
马不是顺拐跑的吗?孙二贵觉得那些画师很矛盾,没有见过马跑为什么能画出如此动人的作品?但见过马跑为什么会发现这种错误?
孙二贵哪里知道,在中亚的土库曼斯坦国产一种汗血宝马,就是四蹄分开奔跑的。在元朝漠北皇庭里只有郡王爵以上才有资格骑乘这种美人马。
第四幅图是大胡子男人的葬礼。红顶帽子的少年站在大胡子男人的灵床边,带着乌纱帽长得很高的长胡子老头拿着一个白色的绸子跪在地上。一个戴飞檐的武士拿着一个三叉戟绑着白旗站在画面左侧。
这是少年死亡的画面吗?孙二贵想。毕竟有一个白绫子,可能是被赐死
但第五幅图,那个少年戴上了金顶帽子,但没有类似大胡子男人的头上光圈。他骑在一匹战马上,人马穿着铠甲十分神气。画面上描绘了各种骑兵,还有大量的重炮。在画面左边是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城堡。
金光是特意标注的,好像是说这个城堡被什么东西保护着。
然后又是三幅战争的画面,有平原作战,有在渡口的强渡作战,还有非常血腥的城堡攻坚战。但小王子的军队都在溃败。
最后一幅画确是莫名其妙。小王子并没有戴帽子,露出奇怪的发型。上面剃秃,两边打了四个发髻。好像是瓦剌人,孙二贵想。他只见过瓦剌商人留这种奇怪的头型。那个少年被两个武士押着,跪在地上。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吃惊的画面。是红衣老鬼,杀害他师傅的红衣老鬼!
那个老鬼在画上身穿蓝衣道袍,长眉,无须,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嘴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意。虽然不是太监的打扮,但能从面貌特征上看出来。那老鬼是正面冲着孙二贵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金丹发出孔雀蓝的颜色,这是重点着色的在整个壁画里都非常突兀。这是整幅画的重点。但这个重点来的不明不白的。
孙二贵试图把九张壁画连起来。好像描绘了一个生长在草原的王子,然后和城堡国打了三场败仗,然后……被老太监喂了一颗金丹?
但这是在南京江宁县,和草原离着十万八千里。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描绘一个草原王子失败的一生
孙二贵感觉这种艺术对他来讲太超前了。
孙二贵继续往西边坑道壁望去。他发现了更奇怪的壁画。但他好像明白了,这是跟厌胜邪术有关系。
厌胜邪术,这是非常恐怖的禁术。是一种超长时间的诅咒,可以影响上万,甚至是上万万人的生命。顶级厌胜邪术是要帝王血脉或骨殖来启动的。
列位看官不要小看了这两组壁画。要改天换日的邪门外道——无生如来道罗斯的一个计划就隐藏在这些图画之内。
孙二贵究竟看到了什么?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