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吃糖
这不就是昨天她在招待所, 与那位大姐起冲突时说的话吗？难道当时他就在现场？
顾玥楠皱紧了眉头，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样，陈书瑜镜片背后的目光一闪，勾唇轻笑道：“我之前在军医院旁边的招待所见过你。”
“噢！呵呵。”那她刚刚和柜台的服务员姑娘编的瞎话, 岂不是他也清楚了！
上一秒撒谎, 下一秒就被人抓包！望着他脸上的笑意, 顾玥楠脸颊升温，只能尴尬地呵呵两声。
“你好，我叫陈书瑜。”面前的男子微微点头, 自我介绍道。
虽然见他一副友善的模样, 顾玥楠心里还是默默地提高了戒备。搞不懂他无缘无故地冒出来是要做什么？
看着眼前男子伸出的右手, 她装作淡定地挤出一抹笑, 然后礼貌性地握了上去，“你好, 我叫顾玥楠。”手心微凉的触感, 让她有些不适应, 触过即分。
陈书瑜倒是不介意, 绅士地收回手，笑了笑。
他俩的动静，惊动了后方柜台边上的一个姑娘。
只见她快步走过来，有些疑惑地叫道：“陈医生？”
陈书瑜见状, 侧过头, 言简意赅地对她示意道：“这位是顾同志。是我之前碰见的朋友。”
朋友？不, 她才第一次见他！顾玥楠顿感莫名其妙, 笑容僵在脸上。
话音刚落，刚刚的姑娘看清楚顾玥楠的脸，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脸惊讶道：“诶？你不就是昨天那个抓小偷的病人家属吗？”
听她这么一说，陈书瑜也用探究的眼神看向顾玥楠。
省城也这么小的吗？怎么走到哪都能碰见“熟人”！实在是一言难尽，顾玥楠的心里掀起一阵无能狂怒。
她眼睫颤动，强作镇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梳着刘海的姑娘，问道：“你是？”
瞥见顾玥楠那如秋水一般的双瞳，陈书瑜顿了顿，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医院里的同事，与我同姓。姓陈，陈护士。”
旁边的陈静听陈医生这么说，小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满是欣喜道：“哪里，陈医生，我
还只是一个实习的护士。”
原来今天副院长安排陈静，充当新来的陈医生的向导，陪他到省城来买些东西。结果刚刚她第一次逛‘华侨商店’，一下子看得入迷了，都没注意到陈医生走到了别处。
对于陈静的话，陈书瑜笑了笑，并没有搭腔。转过头，从敞开的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票来，朝顾玥楠递了过去：“顾同志，给。”
望着眼前的侨汇票，顾玥楠干笑了两声，并不准备接过。她谨慎地敛下眼眸，礼貌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只是陈书瑜听到她的回答，脸上却还挂着清浅的笑容，语气也十分和善，“你不必担心，我只是看你刚才有些着急，并没有恶意。”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谢谢。”顾玥楠正视他，再次拒绝道。
见她态度坚决，陈书瑜也就不再说什么，收回手，微微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框，然后淡淡一笑，“好，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看着他霁月清风的样子，顾玥楠反倒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也不愿再多停留，尴尬地笑了笑，算作告别，然后转身下楼，赶紧离开了供销社。
一路上也没在耽搁，顾玥楠回到了汽车站和伍生会面。
伍生也买好了火车票。两人商量着先找家国营饭店，等吃过午饭后，再坐车回去。
……
医院里，不管王婶子怎么逼问，赵存远脸色不变，嘴巴抿起，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的书。
“娘说的，你听见没有啊！”
见存远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王婶子气得鼻子冒烟，直接上手重重地拍了他一掌，“等我和小玥一下火车，我就立马找潘大娘给小玥相亲，我气死你。”
赵存远仍旧低着头，没有搭话。只是剑眉下敛起的深邃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
“笃笃”
这时，病房门被敲开。江丽娜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见到里面的人，她脸上挂起了温柔的笑，“赵营长，大娘。”
“江护士，又到点吃药了呀！真是麻烦了你呀！”王婶子连忙换了笑脸。
“
哪里，照顾好赵营长是我应该做的。”江丽娜含蓄地笑了笑，走到病床边，把盘子放到桌子上，然后从药盒里取出几粒药片递给赵存远。
正准备拿起桌上水杯的时候，赵存远叫住了她：“我自己来，谢谢。”
赵存远端过了水杯，仰头一口吞下了所有药片。
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江丽娜眸光闪了闪，然后轻呼一声，“啊！我都差点忘了，刚刚警察打电话过来，说有些事，还需要伍同志再去一趟。”
听到她说的，王婶子皱起眉头，着急地说道：“哎呀，伍同志陪小玥去城里买火车票了，不知道能不能赶的来？”
顾玥楠要走？江丽娜心里暗喜，面上还是一副惊讶意外的样子，“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王婶子解释道：“这会儿，地里正播种呢！忙得人都走不开。我都来了几天了，不知道家里该乱成啥样了！存远他，有你还有伍同志这么用心照顾着，我也就放心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赵营长的。”江丽娜勾唇，柔声安慰道。
“欸！大娘谢谢你了。”
江丽娜收住笑容，转向赵存远，柔声说：“那等会儿，我再过来通知伍同志。”
“哪能再麻烦江护士你跑一趟！等伍同志一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过去就行！”王婶子客气道。
“好吧！”江丽娜点点头，眼睛瞥见赵存远喝完水了，先一步从他手上接过水杯，然后自然地合上药盒的盖子，重新端起盘子，转身准备出去。
见江护士一副温柔贤惠，好相处的模样，顿时王婶子眼神一亮，来了心思，兴奋地拉住她，开口问道：“江护士，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六了？”江丽娜停下脚步，露出淡淡的笑意。
王婶子十分诧异。二十六了？那就只比存远小一岁，不会早有对象了吧！她犹豫不决，嘴巴蠕动，还是问了一句，“那江护士有对象吗？”
像是害羞了一般，江丽娜红了脸庞，瞥了一眼床上的赵存远，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咋还没找呢
？”王婶子狐疑道。
毕竟都二十六了，虽然比她家存远小，但姑娘不比小子，熬到现在还没个对象是咋回事？她们村，像江护士一般大年纪的姑娘，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听到王婶子这么问，江丽娜垂下头，遮住眼里的神色，声音有些飘渺，“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下了乡，后来到了省卫校。忙着读书，还没来得及。”
“哦！”那就是情有可原了。看上去有戏！王婶子脸上堆满是笑意，松开了扯住江护士的手。
见她不再搭话，江丽娜不知道是放松，还是遗憾。笑了笑，装作害羞似地快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王婶子没好意思直接问她，觉得存远咋样？但见江护士离开了病房，就立刻转过头，一屁股坐回床边，耸了耸赵存远的肩膀，说道：“那江护士也挺好的！要是和小玥不成的话，你看能不能和江护士处处。这儿离你们部队还近！”
“娘！”赵存远眉眼一压，严肃拒绝道：“你别说了！”
“娘都是为你好！你就给我死犟吧！”王婶子一指头戳过去，气得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就想让他娶个媳妇，咋就这么糟心呢！。
等下午，顾玥楠和伍生回到医院。病房里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伍生凳子还没做热乎呢，就被赵存远通知，警察打电话让他再去一趟。他只好喘了口气，“咕嘟咕嘟”喝完一缸子水，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小玥，坐车又恶心了吧！你先回招待所歇会儿，我一人在这儿就行。”王婶子看着顾玥楠煞白的小脸，心疼坏了。
虽然有了晕车贴，但来回坐汽车，但坑坑洼洼的煤渣子碎石路，还是把顾玥楠颠得有些难受。
她安抚道：“没事，我这次好多了。在这坐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但顾玥楠肤色白皙，小脸又一副虚弱模样，一点血色都没有。王婶子看着仍旧不放心。
这时，赵存远沉声问道，“娘你带糖了吗？”
“对对，”王婶子突然想起来，笑着吩咐道，“小玥，我出去买点冰糖，给你泡杯糖水，你等着昂。”
“婶婶，不用了！我这有…”她
话都没说完，王婶子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顾玥楠转过头，瞪了赵存远一眼，皱了皱鼻子，道：“我看你是不怀好心！”
见她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赵存远勾起嘴角，并不反驳。
和之前的淡定不同，现在，顾玥楠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露出了笑，感觉就像是被电了一样，心头一滞，捂住脸喃喃自语道，“笑什么笑！男色误人。”
“什么？”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赵存远疑惑地看向她。
顾玥楠重新抬起头，眨眨眼睛含糊过去，“说了你也不明白。”
然后她想起什么，上前两步坐到赵存远身边，瞪大了杏眼，盯住他，审问道：“不过，你今天都和伍同志说什么了！”
赵存远眉眼柔和，语气满是坦诚，“没有！”
“没有，我现在算是认轻你真面目！难怪人家说男人就是大猪蹄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顾玥楠气愤地转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谈恋爱’的缘故，现在看着顾玥楠的小表情，赵存远心里就万分柔软，半分感情都不愿压抑在心底。
没听见他声音，顾玥楠也气不下去，只好又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看向他，一双杏眼，犹如春水一般，波光潋滟。
“喂，我后天的火车就要走了，你会不会不舍得我呀？”
见他盯着自己，沉默着没说话，顾玥楠娇嗔道：“就一点都不会舍不得我吗？”
“哇，你不说话，我就走啦！”
“不舍得！”见她起身要走，赵存远脱口而出，说完便觉得心口烫的厉害。
听到他这么说，顾玥早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的笑容灿烂，微微抬起头傲娇道：“这还差不多！”只是她的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生不出气势。
赵存远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然后顾玥楠叹了口气，撑起小脸抱怨道：“那你什么时候放假呀！”毕竟刚谈恋爱，他俩就要分开两地了。
听到她这么问，赵存远脸色又严肃了起来，眼神深沉，没有回答。
顾玥楠也明白等他下次放假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
候呢！心里也有些丧气。
只是她并不想看到他那么严肃的样子，挑起眉，笑了笑，转移开话题，“要不，你继续给我写信好了，只不过地址就不要写村里了。”
“嗯。”
望着他深邃的眉眼，顾玥楠从口袋里掏出牛奶糖，迅速剥开包装，塞进他嘴里，“怎么样，甜不甜啊？”
她的手指碰触到嘴唇的瞬间，赵存远绷紧了身体，耳朵红了一圈，声音有些喑哑，“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