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关于他们,宋清然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歌。
窗外的雨渐大了起来,宋清然约莫算了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到家了。突然想到好像没写日记,她翻身而下,翻开日记本。
2007年1月27日天气晴
四个零。
她沿着之前的痕迹,不敢多写哪怕一个字。
月亮被乌云遮了个严实,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他。路灯下的少年,惯有的锋芒清冽逐渐被模糊化,眼底甚至掺了几分温柔似的倦怠。
被子越过头顶,她置身于黑暗,偷偷地笑了。
这样的何以随,她好像从未见过。
那天,也是1月27日。他穿着很正式的西服,皮鞋被擦得锃亮,穿过汹涌的人群,庄严而郑重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
“宋清然,你想结婚吗?”
她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扶正。差点崴了脚的她却还是强装镇定,“和你吗?”
他点头,再度看向她。他这人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可此刻看向她的目光,真诚而庄重,“你愿意的话。”
时间真的太久了,但她依旧记得自己激动得近乎落泪,也记得她答应得毫不犹豫,可她看他的时候,面色始终是平静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周身嘈杂,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见她答应后,他退了一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地。
“宋清然,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声音很大,两人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我操,这何以随什么情况?”
“他俩?啥时候?”
“我是断网了吗?”
……
短暂的震惊过后,起哄声响起。
“嫁给他,嫁给他……”
于是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朝他伸出了手。
“我愿意。”庄严而郑重。
当天,他们就领了证。
后来,在向风的求婚现场上,又是一番起哄声,女人激动地捂着嘴伸出手说我愿意。宋清然看着,满心满眼都是由衷的祝福。她看着男人的侧脸,拉了他的衣袖,男人弯腰,将耳畔凑到她嘴边。
“我都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求婚?”
“结婚前求婚,不是应该的吗?”
对于他这种注重责任感的人来说,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她又问,“那你怎么不一上来就求婚?”
“怕你不答应。”
她想起那天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你是怕我拒绝然后尴尬吗?”
他摇摇头,表示并不觉得遭到拒绝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我不想你下不来台,不想你因为尴尬而不好意思拒绝我。这样,你才有拒绝我的余地。”
他说这话时候的神情自然得就像是在说今天去吃火锅,他这番话,她记了好久。
其实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啊,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
后来有学生问她,“老师,您这样的性子,怎么嫁了师公这样的?呃,就,总是一副冷冷的模样,看着都有点害怕。”
她笑而不答。
另一个男生起哄,“咦~~~,老师不会是颜控吧。”
她笑意又深了几分,却依旧没有开口。
才不是这样,何以随,是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人。最好全世界都不要知道这个秘密,可是我又希望他依旧能有好多好多人爱他。
她其实不想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可她更希望他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她带着回忆进入梦乡。
可却又再一次被惊醒,这一次梦境变得更为清晰,还是那一场大火,她看到一个背影,当她即将看清他的脸时,梦醒了。
宋清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掉落下来,她浑身都湿透了,才掀开被子,大片的冷风就灌了进来。
她冷得一哆嗦,赶紧又把被子盖上。
天才蒙蒙亮,不久便会迎来朝阳。她看着远方即将迎来的希望,陷入一阵迷惘,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困在这场大火的梦境中。
在她印象里,她从未遇到过火灾,更不可能存在阴影,可却频频梦见,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昨晚的好心情,一哄而散。
她挣扎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没了睡意,索性也不再睡了。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十年的成长,许多习惯早已改变。
而对于宋清然的改变,宋煜的感受是最为明显的。比如,突然就开始奋发学习了。比如,频频关心他,唠叨的像个老妈子,动不动就给他打电话。比如,几乎从来都不睡懒觉,到点就起,比他还积极。再比如,厨艺飞涨。
以前煮个面条都能糊了,现在简直就是炉火纯青,做几道家常菜完全难不倒她。就像现在,宋煜看着饭桌上的粥和各种小菜,表示很欣慰。
“爸,我最近做梦总是会梦到自己被一场大火给困住了,我小时候有遇到过吗?”
“没有啊。”
宋清然看自家父亲不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那便是没有了。她从小到大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从未有过不在他们身边的经历。她爸说没有,那便肯定就是没有了。
网吧依旧很多人。
宋清然和彪哥打了招呼,接下他递过来的汽水,“机子给你开好了,玩会儿就早点回去学习了啊。”
她笑眯眯地点头,一袭白裙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她按着唐六一刚说的位置径直走了进去,居然没闻到烟味。
“打第几关了?”
“二百二十四。”键盘被她敲得啪啪响,唐六一正打得专注,视线都没移开。打到后面又死了,宋清然笑了下,把手里的可乐朝她递了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来,我帮你过。”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还要你带飞。”
宋清然没搭岔,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十指在键盘上飞舞,流利的操作,总能提前做出躲避。后来唐六一也看明白了,“你这是还学会未卜先知了?”
屏幕上显示红色的‘通关’两个大字,宋清然笑了下,起身把座位让给她。
“向风不是帮你打了一个通宵吗?你怎么才打到这关?”
提及此事,唐六一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往后倒,“这都是刘槿女士的功劳。”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刘槿看唐六一考得那点分儿,越看越火大,回头就同意了唐彦正的提议,给她请了个补课老师。
偏那个补课老师还是个大学生,对于自己辅导的第一个学生,尤其负责。每晚都是必须完成所有学习目标才走,她那段时间连觉都不够睡,哪还有时间打游戏。
“要不是看在他还颇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我早就不干了。”
“不管了,这个寒假我要玩个够。”
宋清然低头听着,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憋笑,你放心吧,你这寒假也别想好好过,您的补课老师已在路上,就等着您签收了。不过啊,还是那位帅哥。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登上了自己的账号。
“我操,你咋就三百四十六关了。”唐六一瞪得眼睛都直了,用了她之前对自己的评价,“你这,天赋异禀啊。”
宋清然笑笑,喝了口汽水,“快玩吧,珍惜大好时光。”
高三那段时间她过得很辛苦,无论是舞蹈还是专业课,日复一日的训练,永远都做不完的试卷。累得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就假装去上厕所,看到同样埋头做试卷的他。她会穿过长长的走廊,快到教室前,再看一眼。
如此,仿佛就又能恢复体力,重新参加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夏日的风总是太轻,吹不散炽热,却总能一笔带过少女所有的辛酸
有时训练到四肢麻木,她会抬头看看月亮,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会陷入短暂而美好的回忆,那一刻,她仿佛抓住了光。
整整一年,实在累得不行了,她就找个网吧打游戏,关关难过,关关总会过。
约莫半小时后,宋清然连着过了十来关,向风跟何以随也来了,径直朝她俩走了过来。
何以随习惯性地坐了她旁边的位置,宋清然见状忙将随意丢在旁边的手套收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键盘上面。
“哟,来挺早啊同桌。”他边说边低头看了眼唐六一的电脑屏幕,“啧,辣椒这……”‘啪’地一声,她又死了,脸瞬间耷拉下来。
见状,向风立马改了口,一本正经地点评,“这电脑不行。”
“是吧。”唐六一表示尤为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呵。”向风看向宋清然,“这就高兴了?”
宋清然闭眼,点头,没错,这姑娘就是这么好哄。
唐六一:“我高兴是因为养了多年的儿子终于学会了人类的基本语言。”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唐六一接了起来,“亲爱的刘槿女士,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十秒钟后,唐六一表情如遭雷劈,挂了电话,只觉得万念俱灰。
向风:“咋啦?”
唐六一摇着头不说话,一脸地生无可恋。
“寒假要补课?”宋清然明知故问。
“刘槿女士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向风:“你那点分儿是给补补了。”
唐六一瞪他,向风表示无辜,“干嘛,我说错了?”宋清然连忙过去顺毛,“算了,抓紧时间多玩会儿。”
真是越想越生气,“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成绩好呢?一定要这样才能有前程似锦?要不然你们说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那还用问,”向风撸了下她的头发,“有钱人呗。”
唐六一叹了口气,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你这脑残加无心症也不知道十年后能不能好点儿。”
她又转头看向宋清然,“你呢?”
“我啊,我想成为一个被爱的人。”
“这是什么答案?这就够了?”
宋清然笑着摇了下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那么不知足,被爱就已经很幸运了。”
“你这,挺缺爱呀。”
倒也不缺,只是人总是贪心的。
对于这个话题何以随并未参与,不过倒的确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这种问题。可是宋清然还是转头望向了他,“那你呢?何以随,你以后想做什么?”
“建筑工程师。”他语气笃定,抬眸,对上女生的眼睛,真挚明亮,脸上的笑意的深,“你会成功的,一定会。”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六月有话说:
早知道当初就不写这段了,现在每次何医生惹我生气了,就会出现如下对话。
“你不是说希望我有很多很多的爱吗?那你怎么还凶我呢?”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生气不理他。
“我都已经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了,怎么还冷暴力我呢?”
我继续不理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哦,我明白了。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被爱的人有恃无恐。”
我:“……”
这一局,何医生狡诈险胜。
说点难过的吧。
人总是很难如愿,这世界真的好多人,多到我们遇到了那么多人,还是遇不到最想要的那个人。我那时偶尔也会很悲观,我总觉得自己玩到30岁之前也应该收心结婚让父母安心了吧。
以后会结婚的理由有很多个,但总不会是因为爱吧。我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我会有爱情。所以,到了自认为合适的年龄,与自认为合适的人结婚,总归是没有错吧。
所以,关于书里的婚姻,我给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我知道有的读者看到这里会觉得书里的‘宋清然’在埋怨,但其实真的没有。如果‘何以随’知道‘宋清然’如此深爱他,肯定不会选择她。
因为他深知,那对她不公平。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清然’从来没跟‘何以随’诉说过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