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向风的生日定在了拾玖酒吧。
宋清然到的时候,包厢里坐满了人,乱哄哄的。唐六一眼尖,“清然,快过来。”
她走过去,在唐六一旁边坐下。向风人缘很好,哪个班都能认识几个人,甚至其他学校的也有,还有职高的。这不,现在灌他酒的那个就是六中的,叫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们都叫他黑熊。
宋清然高中的时候也不认识他,是后来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他那时候,在追她们寝室的一个女孩。
老廖也在,何以随还有陆远深跟向风他们四个是死党,不过他是职高的,所以宋清然之前高中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他。
向风知道她不喝酒,特意下楼让服务员等会儿送两杯柠檬水上来。
里面坐着的几乎全是男生,仅有的几个女生也是跟着自己男朋友来捧场的,当然唐六一和宋清然除外。
向风从服务员端上来的盘子里拿了柠檬水,放到宋清然面前的桌子上,嘱咐道:“同桌,看好你旁边这位疯dog一样的女子啊,等会儿喝多了估计会喷火。”
唐六一顾着和旁边的女生打听八卦没听见,宋清然笑了笑,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突然就想到刚上大一时她曾经对自己和向风的关系作出的那个评价。
“我跟他只存在犯贱与被犯贱的关系。”
那时他俩还没在一起。
包厢里一大股浓浓的烟味,宋清然不好意思掩面捂嘴,烟味涌入鼻腔,她止不住皱眉,差点没当众咳出来。她跟唐六一打了招呼,让她等会儿切蛋糕的时候给她打电话,然后就起身出了包厢。
这个年代的酒吧哪里有什么阳台,她直接出了酒吧,这条街沿路都是酒吧,到处都是灯红酒绿,动感的摇滚乐贯彻整条街道。不过现在时间还比较早,到处都是来往的俊男靓女。所以,倒也不必害怕会遇到酒鬼醉汉。
她高中的时候唯一来过的一次就是高中毕业吃散伙饭那次,不过那晚她一个人在酒吧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所以当这条街拆迁时,唐六一和向风都在群里哀悼,而她半点哀伤也没有,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大快人心。
那条街留给她的回忆,实在算不上美好。
她一个漫无目的地绕着酒吧走了一圈又一圈,又回到酒吧门口时,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低头看着手机,指间还夹着烟。他旁边还停了辆宝马,在那个年代,属实是算豪车了。
突然,男生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刚迈上前的脚步顿了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寒风阵阵,吹得她脸颊生疼,一贯的高马尾被她放了下来,遮住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额前养长了的碎发也挡住了女孩清澈的眉眼。
她走到离他半米处停了下来,“你怎么也出来了?”
何以随看了她一眼,随手将指间还剩半根的烟掐灭,星火还未飞起来就被冰冷的空气压灭。烟蒂被他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出来抽烟。”
那你怎么掐了?
这话她自然是不会问出口的。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垃圾桶只要不及时清理就会溢出来,宋清然看着躺在里面的烟蒂,嘴唇忍不住勾了勾。
幅度很小,但奈何男生眼尖,轻易将其捕捉,“你笑什么?”
宋清然将头发别回而后,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高兴。”
因为何以随,还是那个何以随。
和那句歌词里唱的一样,‘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她看着他,面前这个少年,还是最初的那张脸庞。和冒着大雨递给她一把黑色的那个时候一样,那么冷清的外表下却拥有一个最柔软的心。
少年不知少女此刻百转千回的心,只是漫不经心地顺着往下问,“高兴什么?”
“因为有星星。”
何以随:“那你夏天的时候会更高兴,夏天的夜晚,星星会更多一点。”
宋清然笑盈盈地点了下头,你就是星星呀。
“不过那你可得把握机会多看看,以后就不一定还看得到了。”
宋清然抬头看了看,是啊,以后就看不到了。
“怎么把头发放下来了?”他记得在包厢里的时候,她头发都还是扎着的。
“嗯,这样保暖。”
何以随点了下头,看了眼她揣在棉衣口袋里的手,“那进去吧。”
“好。”
正抬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宋清然回头一看,是陆远深,他在打电话,神色有些慌张,估计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她淡淡收回视线,跟了上去。
她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到了包厢还要往里走,眨了眨眼睛回忆了下,忍不住出声提醒,“我记得是这间吧?”
他回头望她,“人太多了,换了间大的。”
“哦。”
她跟在他身后,因为在绑头发,所以走得慢吞吞的,何以随倒也没催她,停下来等她跟上,并排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两人到包厢的时候,蛋糕已经上了。这个包厢的确比刚刚那个还要大一点儿,而且没有烟味,应该是刚刚才搬过来的。
宋清然下意识地找唐六一,就看到她躺在沙发最右侧,身上还盖着向风的外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死丫头,这才多大会儿就醉倒了。每次聚会,永远都是喊的最欢,倒的最快,宋清然都记不得收留了她几次了。
别说她了,连加班回来的何以随听到唐六一在他家耍酒疯都习以为常了。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你这老婆,还要吗?”
难怪蛋糕都上了也不给她打电话,敢情是连她自己都没赶上。
旁边有个女生好心问了句,“要不要把她喊醒啊?”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宋清然看了过去,是徐静秋。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怎么也找不到她跟向风的交叉点。
向风就只有她跟唐六一两个关系特别好的女性朋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狐疑地又望了一样,总觉得有些不安,想了想,估计是恰巧碰上了吧。
向风只穿了件薄款的长袖,猛地摇了下头,“可别,要是把这姑奶奶喊醒了,还过啥生日啊,哥几个直接给我过忌日吧。”
“你就算不能给我的快乐翻倍,倒也不必大打折扣吧。”
哄堂大笑。
向风给宋清然找了个空位,招呼她坐下,其他位置都坐满了人,何以随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抱歉啊各位,有孙子牛奶过敏,所以这蛋糕是豆浆和的面,味道可能一般。好了,既然人齐了我就开始切蛋糕了啊。”
他说着就要动手切,被宋清然眼神制止。
向风握着塑料刀的手落了下来,笑得畅快,“怎么了同桌,你有什么异议吗?发表前请举手。”
宋清然瞪了他一眼,突然就想到她第一次融入他的圈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逗她,害她羞红了脸。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
她特别平静地把他手里的刀拿过来,放到了果盘上,拿起蜡烛就往蛋糕上插。
向风连着‘啧’了好几声表示不满,“我一大老爷们儿难道还要听你们唱生日歌?”
宋清然继续插着,还不忘给他补充,“你还要许愿。”
向风一听,乐了,“你搁这儿哄小孩呢?”
宋清然此时已经插好蜡烛了,看着他摇了下头,纠正道:“我哄我自己,你不许就让给我许。”
又是一番吵闹,向风最后还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戴上了生日帽,而宋清然也在吹蜡烛的前一秒及时喊醒了唐六一。
蛋糕很大,人多倒也完全够分,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大块。宋清然看着手上几乎快赶上她脸大的蛋糕陷入了沉思,倒也不是不喜欢吃,只是这么大,她要是全吃了,估计跑三公里都补救不回来。
她看了眼对面的唐六一,她迷迷糊糊地起来吃了口蛋糕,跟向风说了句生日快乐后就又睡了过去。
宋清然有些为难,迟迟没有动叉子。
“清然,你不吃吗?”
这声音,真是好听。
所有的人都被这道突兀声吸引,目光全落在了宋清然身上。
她抬头,看向徐静秋,眼神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没有开口。
她应该是跟着陆远深来的,宋清然记得他们这时候好像已经在一起了。
场内氛围有些僵硬,向风正要提议干一杯来转移话题时,何以随开了口,“分我一半。”
然后在宋清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起她手里的叉子,把她盘子里的蛋糕挖走了一大半。
宋清然这才看到他盘子里的蛋糕已经被他吃完了,奶油被他全挑出来,放到旁边的空果盘上。
“我没吃晚饭。”
他这话不知道是在向宋清然解释,还是在说给其他人听。
哄闹声再度响起,宋清然看着盘子里的那一小块儿蛋糕,拿起叉子开始吃,真甜。
她看着吃完蛋糕后不停喝水的何以随,心里的小烟花,‘砰’一声开了。她记得的,他不爱吃甜食。
她曾无数次奋不顾身辗转于操场和教室,只为他的惊鸿一瞥,她看着他的背影,那些汗水总归是值得的。
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总是要尽兴而归的。在场许多人都往醉了喝,好像就何以随跟向风没醉,一个是没怎么喝,另一个则是酒量好。
酒量好的那个自然是向风。于是两个人张罗着帮忙把人安全送回家去。
而唐六一则交给宋清然负责,她喝得烂醉,要是被男生送回去,回头醒过来肯定免不了挨一顿揍。
宋清然是等散场后偷偷将生日礼物塞进向风包里的,临走前再三提醒他一定要记得把包带走。
她和唐六一一起给他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双鞋。
很少见他有这么喜欢的东西,连上课的时候都在念叨,甚至还用草稿纸画了下来,不停地问她好不好看,还说这鞋他穿上肯定贼帅。
向风家境不错,但这场生日花销还挺大的,这鞋子要九百多,将近一千了,家里再有钱也不可能随时都给他拿那么多钱。她记得等向风再次拿到钱去买那双鞋的时候,已经售罄了,后来直接绝版了。她和唐六一商量了一下,两人凑钱给他买了这双鞋。
宋清然为此甚至拿出了攒着要买相机的钱,那时的她总觉得青春太短,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总会忘记那些人,那些事。
可后来的经历告诉她,不会的,那些陪她一起走过的人,在漫漫岁月长河里,更为清晰。那些回忆,好的坏的,甜的苦的,她后来记了很久,很久。
时间越久,越发深刻。
然而,不坏事的向风,就不是向风了。
宋清然不放心,一大早就给他打了电话,没接。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接。
不行,今儿这电话她是必须打到他接为止,一千来块钱呢,没个准话儿她不安心。
“喂。”
接电话的人,是何以随,音色慵懒,应该是被她这个电话吵醒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耐。
“向风呢?”
何以随拿着手机,回头看了眼睡死在床上的向风,踢了他一脚,没有丝毫的反应。
“还在睡。”
“你就是把他从阳台下扔出去你也得给我把他叫醒。”
何以随点了下头,“懂了。”
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接了一大盆水,直接往向风头上倒。
“操。”
向风抹了把脸,“你有病啊?何以随。”
声音大得快通过电话穿透她的耳膜了,何以随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他,也没走,就那么看着他。
向风压着怒气,朝着电话里咬牙切齿,“你最好说出个天大的事来。”
“你包呢?”
“我包,额……”他转头看向何以随,“我包呢?”
何以随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包在哪儿。”
他一摸头,“操,忘在酒吧了。”
这一次轮到宋清然咆哮,“我□□大爷的,向风,你他妈最好赶紧给我找回来。我和六一家底都掏出来给你买的球鞋,你要是敢就这么弄丢了,我告诉你你绝对死定了。别说六一,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她气得连脏话都飙了出来,站在旁边的何以随都愣了下。
向风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了。
妈的,他的鞋啊!!!
六月有话说: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人,以至于我一度以为他那样的人肯定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可事实并非如此,但是没关系,他现在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