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浓重的烟味涌入鼻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群刚刚上车的‘不良少年’在抽烟，染着这个年代最为流行的黄色挑染。宋清然真的很讨厌烟味，烦躁地揉了下脸，眼皮子一转，索性直接把头凑到车窗那里。
有本事你就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宋清然在心底默默吐槽。
那天在网吧的时候，何以随也在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那个年代的香烟，竟莫名地好看。倒平添了几分痞气，与他高中时的形象不大相符。
应该说她回忆里的。
回忆翻滚而来。
他们彼此认识的第一个晚上，那晚是向风的生日。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想带动气氛，随口说了个游戏，其实就是变相的真心话大冒险。
她平时很少来这种地方，也不太会玩。第一局就中招了，她随手抽了张纸牌，好在要求很简单，只让她询问坐她对面的人一个问题。
她一抬眸，就跌进了他眼底的深渊。漆黑的眼球，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她。
她看着他指间的香烟，口里吐出来的云雾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魅惑神秘，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真的有人抽起烟来都那么好看。
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俩身上，她紧张地低下头，胡乱地问了句，“你高中的时候抽烟吗？”
“不抽。”他说完后直接起身，出了包厢。
话音刚落，包厢里的人都笑了，向风笑得最大声。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手里的纸牌被她攥得紧紧的，展开后早已辨认不出上面的字。
原来，那句真心话，并不真心。
—
到了唐六一家，她果然还没醒。这也是宋清然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因为知道打了肯定也没人接。她睡觉，天打五雷轰都吵不醒。
还是她妈妈来开的门，“清然来了。”
宋清然笑着点头，“阿姨，我找六一有点事。”说着就要脱鞋，却被刘槿拦住，“不用换鞋，阿姨等会儿正好要拖地，你直接进来吧。”
“阿姨，那我直接去六一房间找她了。”
唐六一家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对于他们家的格局早已了如指掌。
刘槿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发，“去吧，阿姨等会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糖糍粑。”
“不用了阿姨，我叫醒六一就直接走了。有点事儿还挺急的，下次吧阿姨，下次我一定来吃。您做的红糖糍粑最好吃了，我特别喜欢。”
刘槿喜欢宋清然，每次看见她都特别亲近，恨不得把她当自己闺女打包回家，“行，你这小嘴呀，比红糖糍粑还甜。”
宋清然笑盈盈地搂着她的手臂，声音软软糯糯的，“那也是因为吃多了阿姨做的红糖糍粑，才有那么甜的嘴呀，嘻嘻。”
“好了，你去吧。”
宋清然乖巧地点了下头，然后‘噔噔噔’上了楼梯。进了房间，看着被窝里冒出来的那个小脑袋，她无奈地笑了下，这死丫头，简直就是睡神托生的。
走过去，直接把窗帘拉开来，窗外落花纷飞，大片的阳光洒了进来，强烈的光芒骤然刺到女孩的眼睛，她皱了下眉头，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两句，而后就转过身继续睡了过去。
宋清然可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她枕头抽走，把被子一把掀开，“起床了，再不起来直接给你从窗口丢出去。”
唐六一不满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当即选择摆烂。
“好啊，你丢吧，把我挂在树杈上，我照样能睡着。”
宋清然切了她一声，竖着眼睛直直地瞪着还赖在床上的人，脑子一转，直接就开始威胁道：“快点起，不然下周一我不去操场给你加油了。看谁给你带水，渴死你。”
唐六一在床上打了个滚，幽幽地怨声道，“大早上的，你让我起来干啥呀？你知不知道睡眠不足，人是会变傻的。”
她们相识多年，她倒是一直都是这副不紧不慢的德行。宋清然突然想起她们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唐六一来她们学校看她，没注意看时间，把下午六点的高铁票买成了早上六点的，要不是她翻她的包给她拿粉饼，无意间看到了票。以唐六一的心大程度，她估计要等到检票的时候才会发现。
宋清然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几下她的脑袋，真的想看看她脑子里装的是不是全是屎。
拿出手机就开始给她抢票，她倒好跟个大爷似的，只顾着担心自己妆花了等会儿会不会影响她偷看帅哥。
“你觉得关于智商这回事，你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再说了，这都九点多了大姐，你能不能有点高中生的自觉，稍微起早一点。”说着直接打开她的衣柜给她找了身衣服，转身就朝她身上丢了上去，“我真有事，你得陪我去找一下李教授。”
唐六一瞬间清醒了，‘扑腾’一声坐了起来，“不是，你真要去啊？”
“你一个理科生，对这些感兴趣有个屁用。”她说着就打了个哈欠，“你是想研究穿越，然后回去改命吗？还是要去看看未来的自己活成个什么□□样啊？”
宋清然看着她，认真地点了下头，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和这些无关，你别管了，和你也说不明白。”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她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李沛虽然是唐六一爸爸多年的好友，但是她和他接触不多，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或者说除了她爸爸以外，他也很少会和谁有交集。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没有人来看他，他的学生也从未来他家里找过他。
可见她这副模样，唐六一也不再磨蹭了，麻溜地穿了衣服。直到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宋清然才回过神来。
两人站在门口，唐六一缩在宋清然后面，低声道：“你自己按，我有点怕他。”
宋清然这人在某些时候总是可以做到韧性十足，活脱就是个八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犟种。她看了身后的唐六一一眼，干脆利落地按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开。
宋清然于是又按了一次，依旧没有人开。
这再敲一次，就真的有点不太礼貌了。
她想了想，薄薄的嘴唇被她抿成了一条线，倾身凑过去，耳朵贴在门口认真地听了一下。她想这个年代的房子，隔音效果应该是挺一般的。
宋清然认真听了一会儿，鼻头一皱，是她耳朵出现问题了吗？怎么感觉，里面鸡飞狗跳的。
她拍了拍唐六一的手背，“你来听听，我怎么感觉里面动静有点大呀，李教授是养着宠物吗？”
唐六一面露疑色，照着她说的话凑了上去，还真的听到了。好像是，鸡叫声？
她干笑两声，“他不会，呃，一个人太孤单了，养只鸡当宠物陪他吧。”
宋清然瞪了她一眼，抬手捏了下她的肩膀，“那依您的高见，他这是在家暴？”她这语气，说是咬牙切齿也是真的不为过。
唐六一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正想伸手去按门铃，门又毫无预兆地开了。
李沛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俩，头上还沾了几撮鸡毛，脸上还有明显的抓痕，看起来既狼狈又滑稽。唐六一捂着嘴，一忍再忍，最后绷不住直接笑喷了。
“哈哈哈。”
李沛气得脸都黑了，宋清然见状用手肘用力地拐了一下旁边这个憨货，低声喝止道：“别笑了。”
再抬头看向李沛时，又是一副笑意嫣然的乖乖女模样，“李教授，您好，我是今早给您打电话的那个学生。”
李沛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厨房。
这是让她们自己进屋的意思，吧？
宋清然拉着唐六一进去客厅，他没发话，连一向自来熟的唐六一都老老实实站在沙发面前。或许是她俩的视线太过炙热，下一瞬，李沛突然转过身来。
厉声道：“我又没让你俩罚站。”
唐六一闻言如实重负地坐下，宋清然的视线却仍旧落在厨房那个方向，眉目皱得越发厉害，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直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看了一眼，立马就把锅里的鸡肉给捞了出来。
“哎哟，您这，您这肯定不行呀。这鸡肉都没焯过水就直接煲汤，等会儿肯定是会腥的呀，煲出来的汤直接没法喝。”
厨房跟客厅只隔了一个玻璃材质的落地窗，宋清然刚站在客厅看得一清二楚，她就说感觉这步骤怎么不太对，味道闻着也不太对劲。
她结婚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钻研厨艺，何以随嘴刁的很，在做饭这方面，她花了很多心思。
这李老师一看就是个厨房白痴，这姜没拍就算了，连皮都没削。宋清然赶紧接了锅冷水开大火烧了起来，等水开了赶紧就把鸡又重新洗了一道。然后又烧开水，这才把鸡肉和姜片等各种香料都放了下去。
这些香料想必也不是他买的，肯定是买鸡的时候，人家直接帮他配好了的。
做完这些后，宋清然拍了拍手，“好了李教授，小火慢炖大概四十分钟就可以了。”
李沛看着她的这些操作，属实有点不大理解，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宋清然弄出来的能飘出香味儿。
“不是说冷水下锅吗？为什么你要用开水？”
这其实就是一个做菜步骤，不过看到他问得那么认真，宋清然也耐心地回答他。
“因为你刚刚下过的时候已经烧开了一次了，如果我再用冷水的话，会反腥的。”
疑问得到了解答，李沛立马又恢复了最初严肃的模样。
“来找我干什么？”
宋清然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好奇到处乱瞟的唐六一，低声道，“李教授，我虽然是理科生，但是我对历史古物之类的东西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李沛睨了她一眼，明显的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刚刚宋清然下意识地看向唐六一的小动作也被他尽收眼底。他哼了一声，擦干手，扔下一句跟我来，而后就转身去了楼上。
唐六一猛地回头看向宋清然，同她比了个‘不要动’的手势，随后转身也上了楼。
一上楼，宋清然是真的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哪家人会在家里堆放那么多的书，整整一层楼，全部都是书。她见过书最多的人应该就是何以随，可他的书房里也没有那么多的书。
这么多的书籍，难怪他从不让小孩到家里玩。
“我这儿几乎全部都是些古书，记载了很多古物。都是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你确定你会感兴趣？”
六月有话说：
情人节那天，何医生给我送了一捧白玫瑰，我照例发了微博。刚发完就接到了他的视频电话（那晚轮到他值班），这狗男人简直就是在对我实施某种变相的监控，我的每条微博他都要去点赞。
“你老是在微博上虐狗，你的读者们真的不会因为生气而取关你吗？”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呀。）
我看着屏幕前的他，满脸真诚地说道：“可是拥有你这么得意的事不显摆我真的会憋不住。”
我话刚说完，他耳后根立马就红了，还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我还要上班。”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当晚回来就抱着我不撒手，逼着我再说一遍，我不说他就对我实施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