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杀戮,无止境的杀戮
糜老夫人身子微微一颤,身后的糜香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却一直看着陶商,仿佛要将眼前的这个人看穿。
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是一个俊朗、幽默、勇敢有担当的人。
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
糜老夫人稳住心神,“陶府君,我儿糜竺已经病退,长期不过问徐州事务,只在家中养花看书喂鱼。”
“陶府君为何不肯放他一马?”
陶商并不做声,端起春梅送过来的一碗奶,吹了一口气,大口喝下。
温度合适,味道很好,正宗的奶。
放下碗,众人以为陶商要开口说话,谁知他接过一块毛巾,擦拭了嘴边,又将手擦干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糜老夫人脸上出现愠色,只是强忍着。
因为昨天晚上,糜竺就不见了。
徐州城突然戒严,很多地方发生了打斗,百姓们只敢关着门窗,听着外面的厮杀。
天亮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胆子大一点的老板推开门,准备做生意。
并没有看到血流成河,尸体满地的景象。
一切照旧。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湿漉漉的街道中,隐约有一丝血腥味传来,透露出昨晚这里流了不少血。
估计都被冲刷到了下水道之中去了。
能做出这般大动作,能在一夜之间翻了天的,又能继续稳控徐州不变的,只有徐州之主陶商。
糜老夫人知道糜竺不见之后,便叫来糜芳与糜香。
所有的线索都表明,糜竺是被陶商抓走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陶府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如果我儿糜竺触犯律法,还请当众审明,依律判决。如果他是无辜的,还请将他放了。朗朗乾坤,总得有个说理的地方。”
陶商扫视了一下全场,目光又落在糜老夫人身上,“你觉得糜竺是无辜的?”
“你觉得我在冤枉好人?”
糜老夫人挺直腰杆,“无辜也好,冤枉也罢,还请将我儿放出来,当面对质。是非黑白,自有公道。”
“我糜家虽然比不上四世三公那么荣耀,可也是徐州的大户。一家之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总得有个说法。”
“否则,我没法对糜家上下五千多族人一个交代。”
陶商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老夫人,你是在威胁我啊!”
“五千多人,人很多呢!”
糜老夫人丝毫不惧,直视陶商,“威胁不敢!”
“我们糜家只要一个公道,只要一个说法,只要一个活人。”
陶商看向陈珪,“陈叔,这个院子里现在没有外人,你说一句,我做事可否公道?”
陈珪脸上如打翻了的酱油,颜色变幻莫测,随即叹了一口气,“主公行事,历来公道。”
糜老夫人瞪了陈珪一眼,她知道这老东西如今是死心塌地地跟着陶商。
否则连糜竺被抓,他也没有透露一点消息。
“既然公道,可否将我儿带出来。有罪当罚,无罪赦免。”
糜老夫人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正义凛然,连大乔听了都觉得挑不出毛病来。
大乔慢慢听明白了,糜老夫人带着糜芳、糜香一大早的就跪在院子中,原来是因为陶商抓了糜竺。
可是陶商昨晚与她一夜欢快,并没有去做其他事情啊。
虽然心中疑惑,可她相信陶商,陶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对的。
陶商眼眸愈发冷漠,对面的糜香感觉寒风刺骨。
“老夫人,你真的要我将糜竺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糜老夫人正色说道,“还请陶府君告知。”
陶商腾地站起来,身上一股怒火,一股威压顿时扑向整个院子,连门口的许杰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既然大家都在,有三件事,我便告诉大家。”
“糜竺勾结外敌,意图谋取徐州,你们糜家库房少了一半的钱,老夫人不知道,糜芳你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你为了保护糜竺,保全糜家,一直瞒着而已。”
糜老夫人看向糜芳,糜芳脸色惨白,不敢看糜老夫人,一切不言而喻。
陶商继续说道,“糜竺暗中联合徐州各大势力,制造内乱,企图谋权篡位。陈珪你要说你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陈珪手一抖,茶杯掉落在地。
陈登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半跪在陈珪身前,“父亲,真的有此事吗?”
“为何你从来不对我说起?”
陶商冷笑道,“如果不是陈珪严词拒绝了糜竺,又忠心耿耿为徐州出力,你们陈家又如何逃得过这一劫?”
“陈珪啊陈珪,你老了,可是你不糊涂啊。”
原来陈珪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糜老夫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陈珪,慢慢的,她原本坚韧的心防开始塌陷。
陶商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我从宛城回来,遭遇伏击,险遭不测。”
“糜、王、刘、张四大世家,将族中精干弟子组成奇兵,又联络绿林中人,想将我在城外一击致命。还准备了火油准备将我活活烧死。”
“可是苍天有眼,一场大雨,打破了他们的布局,火油没有烧起来,我侥幸逃得一命。”
“哼,糜芳,你如果有心,去查一下各大世家店铺里的火油都去了哪里,清清楚楚。”
“而你们族中的暗中护卫、死士又少了多少人,你同样一查便知。”
糜芳跪倒在地,这等事情,陶商都说出来了,自然是有百分之百的证据,如何还需要查呢。
“主公,我兄长糊涂啊。”
糜老夫人眼神有些呆滞,陶商说出来的事情,糜芳的反应,让她猝不及防。
将她原本薄弱的心防打开了一个缺口,顿时堵不住。
“不可能的,不可能!”
“王家正在与叶家相争,刘张二家参与进来,打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他们不可能派兵来伏击的,肯定是其他人。”
陶商又看了一眼陈珪,“是啊,我也以为叶王两家杀得死去活来,根本就不会有其他动作。”
“可这一切都是障眼法,他们只是杀了一个女子,制造出天大的迷雾,让人都以为他们在厮杀,在争夺,在不死不休。”
“可是在这迷雾下面,却将精锐兵力抽出来对付我。哈哈哈,对付我啊!”
陶商有些激动,他自认为他为徐州付出这么多,对百姓这么好,所有人都应该爱戴他,拥护他才对。
可是他低估了一点,那就是人心。
对百姓好,给老百姓福利,那便剥夺了士族大家的权益,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老百姓,才是这些士族大家剥削的对象。
陶商的一系列举措,逐渐将士族大家打压,选举官员也不再从士族大家中推荐。
各行各业的生意,都放开让百姓来参与。
长此以往,哪里还有他们士族大家的立足之地。
虽然陶商还没有直接对他们世家动手,可是等他真正动手的时候,士族大家已经无力反抗了。
所以先下手为强,在糜竺的串联下,几个世家一拍即合。
明里以叶家媳妇王琳失踪为由,叶王两家发生冲突,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实则寻求机会,对陶商一击致命。
那条从宛城返回徐州的道路,是陶商的必经之路,干柴、火油已经准备,族中精锐弟子,绿林中的高手好汉纷纷到齐,万事俱备。
没有欠东风。
意想不到的一场大雨,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
陶商回到徐州后,沿着这些蛛丝马迹,便找出了最后的元凶。
人心险恶啊!
你对人好,他人未必会对你好。
或许,你对这边好,便将那边死死的得罪了。
可是陶商丝毫不惧,士族大家的确势力庞大,可是与徐州百万百姓相比,他更看重的满城百姓。
死世家,而活百姓。
这是陶商的选择。
许耽这时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院子,径直走到陶商身前。
“主公,都办好了,一个也没有走漏。”
陶商点点头,“许耽,告诉他们,多少人参与了伏击我们之事,昨晚到现在,你们又杀了多少人?”
许耽大声说道,“共有三千六百人参与伏击,那日现场杀死一千九百人。”
“王、刘、张三家昨夜反抗的人,皆杀无赦。总共四千六百人伏法。”
陈登心中震撼不已,四千六百人!
一夜之间,徐州四千六百人就被陶商杀了。
还有那些被抓起来关进大牢的,等审讯之后再砍头的,岂不是要超五千人!
陈登看向陈珪,他这才明白昨晚陈珪和他说的,陶商起了杀心。
杀心一起,人头落地。
不是一个人啊。
是五千人!
证据确凿,这五千人被杀了,百姓只会欢欣鼓舞,没有人会暴乱,更没有人敢做声。
“父亲啊,你这一次依旧是做了明智的选择啊!”
陈登心中慢慢舒了一口气。
陈家,算是保住了!
这时,陈登才明白为何陶商一直劝他将心思放在徐州的事务上,尽量让族中之人分散出去,走出去,开枝散叶。
原来陶商是在保护他,保护陈家啊!
陈登的释然,陈珪的哀伤不已,唯有糜家之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糜芳跪倒在地,身体不断地颤抖。
糜老夫人两眼无神,心如死灰。
没有救了,完了,全完了。
糜竺完了,糜家完了。
唯有一人,缓缓走到陶商跟前,脚步虽然缓慢,可是依旧坚定。
是糜香。
糜香的泪已经流干,脸色惨白得吓人。
大乔想上前一步,可是不知该扶她,还是宽慰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糜家的家主糜竺,是这一系列行动的主谋,他们要杀死的可是自己的夫君陶商。
陶商一死,陶府上下岂能活命?
糜香跪倒在陶商面前,“陶府君,我兄长罪无可恕,可是我那侄子,他才六岁啊,能否饶他一命。”
身后的糜老夫人突然站起来,癫狂一般扑向前。
只是脚步一踉跄,跌倒在地。
糜老夫人双手不断地往前抓,想要爬到陶商的跟前,“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孙子。”
“不要杀我的龙儿!”
叫声凄厉,震荡在院中每个人的耳中,尤其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