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疑罪
我趁自己刚侦破一件真实案件，状态正盛，向店长老王请了三天假，一门心思窝在宿舍为自己的小说开始码字囤稿。
沉浸于思如泉涌的创作热情中，我一连三天都在敲击盘，丝毫不觉得累。
也不知从哪来的那股斗志，投入到创作的狂热中根本无法自拔，甚至到了不知饿的如痴地步。
就在我已经完成两万字基础要求，顺利与番茄小说网签约当天，苗淼毫无征兆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喂现在有件事跟你”
她在电话里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说得人不知所云：“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现在若是方便，来一趟派出所。”
从电话里苗淼的语气判断，应该是烦心事，至于是什么事，我还没问，她就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我追问的机会。
1804事件我已经侦破翻案，现在还有什么事我非得去一趟派出所不可？
我正纳闷，八借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话神神秘秘，总之意思就是陪我一起去趟派出所，行为反常。
至于什么原因，八借那张把不住风的破嘴罕见的守口如瓶，不管我在去的路上怎么追问，这货就跟我装哑巴，一句话不说。
我知道这一定都是苗淼叮嘱和交代的，但是什么事情非得这么保密？
莫不是派出所准备给我颁个锦旗，亦或是给我一个好市民奖？
人生得意，感觉走路都带风，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我心里还美滋滋的，但与我并排走着的八借却始终愁眉不展，甚至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到了南八派出所，我看到柴警官一个人在大厅外抽烟，脸上的神情很不对劲，两条眉毛拧在一起，一张蜡黄的脸上满是烦躁与焦虑，脸上油油的，头发也有绞尽脑汁拽过的痕迹，一看就是熬了好几天夜，为某些事搞得焦头烂额的原因。
我笑盈盈上前准备和柴警官打声招呼，正巧这个时候派出所大厅的推拉门从里推开，从大厅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人我一点不陌生，甚至是印象深刻！
当我看到佟阿姨闲庭迈步走出来的那一刻，我脸上的春风得意瞬间变成不可思议和震惊，然后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与佟阿姨一同走出来的是叶知秋，他俩看到我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庆幸与得意，看得我整个人瞬间萎靡。
大厅的门就这样敞着，派出所民警陆陆续续走出来，望着佟阿姨与叶知秋堂而皇之离开的背影，五味杂陈的内心写照全部洋溢在派出所民警们的脸上，那眼神和表情里全是不甘与无奈。
参与此案的，只觉得是奇耻大辱！
佟阿姨从我身边缓缓走过，没有正眼瞧我，表情一如往常那般冰冷，没有一丝温暖，从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我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喜悦。
一种病态的，让人没辙无奈的喜悦。
叶知秋在与我擦肩时，轻点了一下脑袋，嘴角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歉然弧度，似笑非笑，像是炫耀自己摆脱派出所这个禁锢人自由的鬼地方。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伴随着身体转向叶知秋离开的位置，直至他们上车离开
我站在派出所门口久久无法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叶知秋刚才那抹笑，像一把刀进捅我的心，那是志得意满的嘲笑，是不屑，是高维度强者对弱者的鄙夷！
八借拍拍我的肩膀：“你已经看到了，她被无罪释放了。”
“砰！”
懊恼不已的苗淼站在派出所大厅门口，气愤与不甘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一拳砸击在钢化玻璃门上。
柴警官丢掉烟头，低头吐了一口浊气，语气抱歉道：“小魏，我们辜负了你的努力”
“靠！”
愤怒这一刻在我的谩骂声中发泄出来，我攥紧拳头猛挥了一下，胳膊肘不小心撞击在八借腋下。
我快步走到派出所大厅门口，望着站成一排垂头丧气的民警，不悦道：“这是什么情况？”
听出我语气中带有责怪的意思，当时负责去物业调取监控录像的卢指导上前安抚我道：“你先消消气，没能将叶知秋和佟美娟正法，我们也觉得窝囊”
“哎！”卢指导一边安慰我，一边满腹牢骚抱怨道：“盛和公馆这什么狗屁物业，弄个摄像头唬人，白天监控开着，晚上监控关闭，结果调取出来的录像根本没有佟美娟谋害禹凝眸的过程证据，所以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实质性证据给她定罪！”
我将目光望向一脸怒气的苗淼，刚气得捶了玻璃门一拳的她气冲冲走进派出所大厅，直奔大厅审讯室的位置。
见状，柴警官赶忙催促和提醒身边的卢指导员：“这妮子驴脾气又犯了，赶紧拦着她，别一怒之下把盛和公馆物业的人给揍了！”
卢指导员迅速转身，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审讯室。
其余民警见状也匆匆忙忙进去，有的落座自己的岗位，有的也快步冲向审讯室。
我和柴警官一同进大厅，八借跟在我身后揉腋下，估计我刚才愤怒甩胳膊，这一肘力道不轻。
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情跟八借道歉，受挫的自尊心也随着急转直下的心情瞬间失落起来。
我在来与进派出所这四五分钟里，精神面貌完全是意气风发和颓丧消沉两种极端转换，喜怒于色都太明显。
“你们物业干什么吃的？好端端的监控干嘛晚上关掉？你们安装这监控当摆设吗？”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原因，使我们失去将杀人凶手正法的机会！”
愤怒使苗淼的情绪完全失控，充斥着责怪与埋怨的咆哮将她的面容气得怒红。
物业代表一共三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和她身旁一位看面相应该入职物业没多久的年轻女孩，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站着，两个女物管被苗淼训斥得面红耳赤，一直低着头抽泣。
物业经理是个秃顶中年男性，他虽没有被训斥得当场哭鼻子，却想强行解释：“当初18栋发生高空坠物伤人，我们安装监控也是得到该栋楼业主的同意才在对面楼安装监控，可是后来又有业主投诉监控涉嫌侵犯他们的隐私权，要求物业晚上关掉监控，我们是服务者，想赚业主那点物业费，不就得顺着广大业主的意思嘛我们也为难。”
说着，这名秃顶的物业经理瘪瘪嘴，觉得自己被面前的女警训斥得很委屈，于是心情不爽地小声强辩道：“我们又想不到这栋楼会发生这么多屁事，查案子找证据是你们警察的事屎盆子不能全扣我们物业头上！”
“你”苗淼气得直接攥拳头要扯这名物管经理的衣领，只是她刚有动手的迹象，就被一旁的卢指导员按了回去。
“这边没你们什么事了，倘若发现与18栋相关的监控视频，及时送到我们派出所。”打圆场的卢指导员常长叹了一口气：“哎~~~这件事确实不能怪责你们，但你们物业既然安装了摄像头这东西，就是发挥它的价值和作用，小区治安好，于你们收取物业费也省事些！”
物业经理连连点头，一边嘴上说着“是是是”一边不停地给卢指导员递烟，他点头哈腰的样子被苗淼翻了个白眼。
当物业的人将烟递向我的时候，表情先是惊了一下，然后脸上挤出一抹令人厌恶的微笑问我：“兄弟，你怎么？”
这个物业经理和我认识，平日里油头垢面的精得很，我对他的印象一直一般，我们和物业租售存在业务上的竞争关系，因此我们双方经常私下较劲，相互使绊子，算是不打不相识。
我懒得理他，直接将他递烟的手摆开，没有给他留一点面子。
八借这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个案子的全过程都是我们小魏爷给警方提供的线索，要不是你们物业搅屎，罪犯哪能堂而皇之从派出所大门走出去！”
没等八借泼冷水说风凉话，我不客气地斜瞥着盛和公馆的物业经理道：“我劝你引咎辞职吧，你们物业办的这个矬事令我很不爽，我会尽我所能，让所有业主知道你们干的好事试问一个住着逍遥法外罪犯的小区，哪个业主有这胆色继续住下去？”
我当时纯粹是心中有火无处撒，加之好不容易寻找到证据方向，这下前功尽弃，我的内心已不单单是失望。
柴警官气得咬牙切齿，也顾不得在我面前保持警官形象，直接开口飙粗话：“真他娘的晦气！”
“确实丢人！”卢指导员也忍不住自责，抽了自己一嘴巴：“这佟美娟来派出所将自己作案过程一五一十招了出来，可当我们查看监控，一无所获，证据链不充分，我们根本没法将她法办。”
我情绪低落得应该很明显，当时的心情不会比苗淼好多少，两名派出所民警一直观察苗淼状态，八借则一直看着我，深怕我冲动做出过激行为。
“我国法律讲究疑罪从无，即便是犯罪者自己承认罪行，但没有犯罪证据，也不能定罪。”法学是我大学时主修专业，对于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在脑子里思考回旋的余地，至于再挖掘出做实18栋1804事件是谋杀案件的证据，我已完全没有侦破的方向。
因为，我的心态崩了！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无论多得意，都要保持平常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否则很容易被情绪牵着鼻子走，也很难走出内心的失落。
我这一刻非常想抽烟，连问都没问，直接把手塞进八借的口袋，将半包烟攥在手里，没有征询身边的警官们能不能在审讯室抽烟，直接一个人坐在审判室的椅子上，一个人兀自抽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