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乾王披醉，偏要回握发殿独宿，林临无奈只好跟着。搞的几个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花子茉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林临身后。

    在王上的寝宫，她们一起为乾王更衣，扶他躺下，掖好被子。林临又让子茉去调蜂蜜水来喂他。

    花子茉有点犹豫，林临无奈，“去吧，没事儿。”简直草木皆兵，怎么王上若是兴之所至要临幸她，谁还真敢拦着？

    一会乾王又嚷着头疼，林临无奈，只好扶起来给他捏捏头。乾家的男人无论大小真都是一副无赖样儿。

    林临低头见乾王散开头发平躺在她膝上，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帝王模样，完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

    憔悴而沉重。

    眼角鱼尾纹横生，鬓边也有了白发。他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瞧着是风光无限，其实累的很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林临道。

    “你这丫头常常语出惊人呐”，“没错”，“本王不怕累”，乾王笑道。

    眼角的鱼尾纹挤在一起，沟壑纵横。

    “欸，老喽”，他就像看穿了她的心似的。

    临儿姐，蜂蜜水。花子茉侧身坐在床边。

    “一转眼，茉儿都是大姑娘了，想想那些年，你爹常常脖子上驮着你来找我议事”，乾王转头对花子茉道。

    “别动”，林临把他的头扳了回来。

    花子茉的眼泪已经噙在眼眶里了。他本来就不愿意见王上，能躲就躲，因为会想爹。

    乾王偏又提起来。想起自己常常嫌他臭，嫌他唠叨，老躲他，不见他，错过了多少和爹爹一起的时光。

    花子茉眼中蓄满了泪。瞅着要落。

    林临突然说，“大王您是不是放屁了，好臭！”

    “啊我好像也闻到了”，两个姑娘一下跳将起来，可怜乾王的脑袋磕在床沿上“咚”一声，好痛。

    花子茉大笑，那滴泪趁势掉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没注意。

    傻姑娘。

    总得找个机会让她好好哭一回，林临想，只是今天还不是时候。

    嘻嘻哈哈了一会。乾王说你们两个丫头快回去睡吧，孤也累了。

    作为王上，乾弘初儿女成行，但却很少享受天伦之乐。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冷漠和疏离才是常态，宠爱这东西看着是风光，其实也是利刃。最遥远的最安全。林临不禁想起电视剧里皇帝动不动与妃子们其乐融融儿女绕膝的情形，假。

    真有感情基础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手足相残。

    她们手牵着手出门。乾王透过帷幔看向林临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她以为是天伦之乐，他却觉得是难得一朵解语花。

    这一夜，她走进乾王的梦里，为他宽衣解带。

    小厨房的侧厢房，花子茉又跟着林临蹭睡。

    第二天，夫人遣人来唤花子茉归宫用饭，特意交待林临同往。于是林临跟王上告假，与花子茉一同来到重华宫。

    鸿门宴，但还是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逃出生天，夫人或许是一条路。

    重华宫朴素无华。夫人的午饭，竟还是红莲饭，“昨晚剩下的”，夫人从容道，“今天咱们再吃一顿”，她抬眸微笑，面如满月，峨眉皓齿，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雍容之气。竟然无比慈祥。

    她老了。林临心中暗道，慈祥是一种老态。尽管夫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分宾主落座。人手一碗红莲饭。“饱吃红莲香饭，侬家便是仙家”，林临赞道。夫人莞尔，温柔地说：吃饭。

    菜式并不算朴素。熊肥鹿瘦，都是珍贵食材。这是林临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与上流社会的饭局，毕竟生在姑苏小村，没见过什么世面。

    果然是富有四海的帝王家。饭桌上还有光明炙虾，通花软牛汤等古籍中的菜式，主菜是浑羊殁忽。

    这道菜做法极为考究。主料是鹅与羊，林临只在文献资料中见过。鹅去毛去内脏，鹅内填肉和糯米饭，用五味调和； 再取羊一只，去毛，去肠胃，置鹅于羊腹中，将口缝好；然后架在火上小心烧制。程序繁琐费，时良久。

    至于味道，现代人林临是耐着性子吃下去的。山珍海味，亦不过尔尔。林临还是喜欢家常菜。

    最后上了传说中的甜点巨胜奴、贵妃红。但林临已经吃不下去了。每道菜她都最多两口，主菜只吃了一口。

    夫人不动声色，但也感到她并非刻意矜持，只是对这佳肴不以为意。

    席间无话。

    饭后夫人道，不如到我的书库去喝茶消食。考验要来了，林临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