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昭仪的麻烦

    两位公子出差。作为棋子（诱饵）的林临，自然难得轻松。

    但凡不当班，花子茉必来找她，尽管冬日无聊，但两人赌棋，喝茶，炒菜，吃酒，也是不亦乐乎。有时太晚，她就闹着与林临同宿。

    别看她平时生气勃勃的，睡着了又软又暖，林临开始很抗拒，手脚没地儿放，春心也荡漾。

    好在生为一副女儿身，七情六欲都有点不一样，再怎么色心大发也还不至于越轨。

    夜里抱着花子茉，也是暖和。转眼到了小寒，南方尚且冷的彻骨，北方想必更是天寒地冻。王城周边的农人忙着给小麦等作物施肥。王宫里也应节气而开展庆祝活动。夫人亲自煮了红莲饭（即红黍米饭），难得的做东，在她的重华殿举行宫宴。

    林临虽然远远的见过夫人几次，也常听茉儿提起她，但近距离的接触还一次都没有。

    据说夫人饱读诗书，是一位才女，这些年更是醉心学问，曾乔装入太学与夫子学生们论辩，每每得胜而归。搞的月国太学生们一见到面容清秀的中年文士便以为是皇后乔装，每每匍匐跪拜。

    林临随乾王步入重华殿。别说重华了，连一个华都没有。朴素，干净，禁欲系。厅堂正中挂着书法大家徐浩的“有无”二字，整个大厅风格极简，仅有几株植物、数张桌椅。清旷素雅的环境，一下子衬得几位昭仪娘娘成了庸脂俗粉。

    乾王与王妃端坐正中，左手是吴昭仪和花子茉，右手是秦昭仪和李昭仪，下手依次是皇子公主们。乾王妃子不算多，孩子却也不少，除了出差的两位，还有三男两女，其中包括那个小魔头五公子。

    她是夫人所出，与二公子同胞，但却与大哥走的更近。看林临进门，他冲她做了个鬼脸，粲然一笑。

    很明媚！

    林临站在乾王身后。夫人从她一进门就注意到她了，目光中有一瞬间的惊奇。她看到小儿子冲她微笑，也感受到她的目光爱怜的抚了一下小五的头。

    有真气隐隐环绕她周身，整个人被坦然、适意包裹，竟如孩童般无欲无求。

    夫人心中有数了。酒过三巡，主角亮相，人手一碗红黍米饭，林临等侍女也有。按照雅集惯例，大家应该做诗词咏赞。但后宫妃子通常以色事人，诗词方面往往差点意思。

    李昭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作，主题是“收”，笔法细腻，堪称佳作。秦昭仪抚一曲《阳春白雪》，言冬去春来，万物初萌，也是寓意良好。

    最受关注的当属吴昭仪之舞，名曰《勃然》，取意《庄子》。舞姿剧烈，生气勃发，毕竟是最年轻的妃子，心态还很鲜活，也乐意争宠。

    一舞罢了，满堂喝彩。

    秦昭仪却阴阳怪气道，庄子曰“存形穷生，立德明道，荡荡乎，忽然出，勃然动，而万物从之乎！”勃然动而万物从者，合该是王上与夫人，吴昭仪此舞，岂非僭越？

    吴昭仪呆住。她出身武将世家，能取意庄子而舞已经是极限了，被秦昭仪这么一刁难顿时呆住。

    夫人双眸垂落，妃子们的斗争她才懒得管。乾王也不好偏袒。一时气氛尬住，吴昭仪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呆立当场。慌乱之中，她的目光落在林临脸上，惊慌失措，楚楚可怜。

    林临本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或许是直男本色，英雄救美的激情又破土而出，最见不得漂亮姑娘被欺负。

    “王上，还请允许奴为昭仪一言”。林临朗然道。“准了”，乾王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众人都看向林临。

    林临向秦昭仪一施礼，“娘娘”，“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君原于德而成于天”，可见王德导源于天，化天为德。既然王上为有德之君，那作为臣子的，是否当以君为体，以自身为用，融于天而循乎道？

    秦昭仪不敢否认，默然认可。林临以目示意昭仪，吴昭仪悄然回到座位坐下，秦氏没说什么。

    林临继续道，“王上有德，天下有道，道兼于天，人臣更应循道而趋，吴昭仪何来僭越？这么看来，她简直是行道的典范，忠君的楷模，当赏呢。”

    “说的好”，秦昭仪道，“吴昭仪当赏，你这奴婢却要当罚了。”

    众人看向秦氏。只见她双目炯炯道：圣人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昭仪们互相打趣，你却站出来为吴昭仪言，是否有意偏袒，岂非有违圣人之中道？”

    “你又在王上和诸贵人面前夸夸其谈所谓道，言辞灼灼，咄咄逼人，岂非以为我们这些人不明道，不行道？岂非大不敬？”秦昭仪面色平和，语言犀利。

    杀气很重啊，众人替她捏了一把汗。还不是等级制度那一套，林临暗道。圣人云：“道不远人”，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王上与夫人能持中道，奴亦无非“尽己之心”“推己及人”罢了，岂敢言“道”？

    况且庄子有云“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既不可口授，亦不能目见。但我却在这大宴之上感觉到“君子之道费而隐”，可见王上与夫人都是得道之人，受教了。

    示弱，拍马屁，简直是林临走江湖的两大法宝。

    夫人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秦昭仪本欲再说些什么，但却又生生隐去。“也算有慧根”，夫人赞许道，“昭仪就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了”，夫人放话了。

    乾王很巴适，“哈哈哈”“小妮子懂什么，说了这么一会了，快来赏她一碗酒喝！”

    大太监扶桑亲自斟酒，林临谢恩，一饮而尽。随即退回到乾王身后。

    舞乐重开，歌管齐鸣。

    吴昭仪感激的望向林临，林临不正经的冲她眨了一下眼，竟然把吴昭仪给闹了个大红脸。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大概觉得“她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