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强弩之末
“阿其娜,你到底在说什么?”
元沛春瘫倒在地上,脑海里一片茫然。
“你、你不明白吗?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爱的人是你呀!你!不可以!不可以离开我,要死,我们就、就一起死”
阿其娜的匕首就要挥向元沛春的喉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阿其娜无力地倒下身子,昏迷过去了。
元沛春喘着气抬起头,是沈娘子,地上还残留着花瓶的碎片。
“快走!”
沈翊宁拉起她往外面跑去。
刚出帐门,两个壮硕的北狄士兵挥着大刀向她们刺过来。两人被逼得连连后退,沈翊宁想要奋力一搏,刚挥出手中的匕首,两个北狄士兵骤然倒地。
定睛一瞧,两人的后背都分别生生插进了一只利箭,直中心脏,鲜血直流,当场毙命。
沈翊宁举眼眺望,喜上眉梢:“王爷!”
恍惚间,李钰和几个汉人将士已骑着马来到她们的面前。
“上马,快!”
沈翊宁立马握住李钰的手,借着惯力,轻车熟路地骑上了马。
李钰又唤身后的将士带上元沛春。
“王爷,小井和小源呢?”
沈翊宁急切地回头询问身后的郎君。
“他们已安全无恙。”
李钰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她倍感安心。
几人骑着马,往营外方向疾速飞驰。
忽然马匹嘶鸣踉跄,李钰一手拉住马鞭,另一只手怀抱住沈翊宁,以免小娘子摔下马匹。
沈翊宁等人已被重重围困住。
就在两人的正前方,站着三四排壮硕凶猛的北狄士兵,皆手拿大刀、面目狰狞,领头的正是伊木可汗的副军师望查里。
“周贼,休想逃走,竟然用下迷药这样卑鄙的手段折损我们北狄的大半军士,众将士听命”
李钰坐在马背上,眼神肃杀无情,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可笑,到底谁才卑鄙无耻?还有,难道你不怕伤了你家可汗吗?”
李钰挥了挥手,北狄士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望查里一行人的后方,霎时出现一排整整齐齐的弓箭手,在弓箭手的后方还有一队精壮的骑兵,乌泱泱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大周凉州军的玄色军旗迎风飘扬,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似乎是在嚣张嘲笑。
骑兵的头领看着有些眼熟,是之前在延庆阁看见过的侍卫康泰。他的身侧跪着一个人,他的锋利长剑架在这个人的脖颈上,只差分毫便见血。
竟然是伊木可汗,此时的他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伊木可汗哆哆嗦嗦地开口:“望查里,老子在这里,你还想违抗老子的指令不成,让、让他们走”
李钰幽幽开口道:“伊木可汗,本王何时说过会放过你们?你若是肯投降,本王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如若誓死不降,那就只能是本王的剑下亡魂了。”
“你、你是齐王李钰,你们现在不、不是应该被我二哥围困住吗”
伊木可汗又气又惧,忽然隐约看见一汉人将士的马背上坐着自己最心爱的四王妃,更是悲愤交加:“春娘你、你”
元沛春冷冷地喊道:“你这贼人不要喊我,我觉得很恶心,葡萄酒里的迷药就是我放的,如何?”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叛和辱骂,伊木可汗积羞成怒,面红耳赤地大喊出来:“杀!给老子杀!谁能救下老子就是北狄的大军师!”
此令一下,北狄士兵纷纷拔刀相迎,横冲直撞,只想抓住机会立下大功,升官发财。
“放!”
李钰一声令下,外围的弓箭手早已蓄势待发,齐齐放箭,前后两排弓箭手极有默契,一轮接着一轮交替,不留给敌人一分一毫喘息的时间。站在外边的一大片北狄人轰然倒下,血流满地。
正是此刻,弓箭手的后方突然涌现出一群身着黑衣劲装、手持利剑的将士,正是凉州军中最出类拔萃的威虎营将士,众人气势汹涌,奋勇杀敌。
“沈娘子,坐好了!”
李钰一手护着小娘子,另一手不断挥剑躲避北狄人的砍杀,动作敏捷,招招毙命。
四面八方传来刀剑相撞的冷冽金属声,还有将士们悲怆哭鸣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沈翊宁坐在前头,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北狄士兵被斩于马下,断气而亡。看见一个又一个的汉人将士重伤倒下。看见曾经葱葱郁郁、沃饶肥美的大草原慢慢染上了渗人的暗红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比起手术室更加惨烈百万倍。
沈翊宁前世出生在和平幸福的时代,在这一世,第一次亲眼感受到战场上的残酷和血腥,心中悲怆泠然,只能拼命按捺住脾胃阵阵袭来恶心翻涌的不适感。
忽然有一北狄士兵冲到马前,正要举起手中的大刀往马脖颈处砍去。
沈翊宁来不及唤过李钰,只能紧紧抓住他环住自己腰间的手臂,双眸紧闭,等待着摔下马的时刻。
然而意料之中的摔伤和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个熟悉亲切的脸庞,正是贺昀。
那名北狄士兵的后背被长剑直直插入,他的胸口顿时血涌喷出,面目煞白。
“沈娘子,可有受伤?”
前方传来贺昀清朗有力的声音。
“我无事,多谢贺校尉。”
沈翊宁欣慰地笑了笑,贺昀也还活着,幸好,幸好。
剩下的北狄士兵失去了可汗和大军师的有利指挥,四处奔窜,如无头苍蝇般乱砍乱打,很快便败下阵来。北狄士兵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纷纷缴械跪地投降。
晨光熹微,刚吐鱼白。
李钰一行人押送着被俘虏的伊木可汗等人,以及收缴的粮草等物资,终于在天亮之时赶回到了西州大本营。
李钰带领凉州军的五百精锐深夜突袭伊木可汗大本营,以少胜多,大获全胜。凉州军上下军心振奋,意气高昂。
如此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必说更是连夜加急送往帝都长安。
沈翊宁、元沛春以及被解救的一众女眷被单独安置在了西州大营东北角的一处军帐内。
因为一个多月以来都忧心焦虑、不得安寝,沈翊宁一直睡到日暮时分才缓缓醒来。
“春、春娘”
元沛春坐在身侧,背对着她,低着头不知在捣鼓什么,沈翊宁唤了声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