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寿辰盛筵
沈翊宁有些忐忑,松开手中的匕首,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在他的唇边摸索一番,唇角边的细碎胡须很是硌手,上方传来温热的体温和熟悉气息,是真真实实的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带着哭腔低声说道:“王爷,你可算来了。”
李钰抬手抹过她眼角的泪水,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过了好一会,沈翊宁慢慢缓过来,才发觉两人的姿势不太妥帖:“王、王爷,我有些喘不过气,你、你好像压着我了。”
李钰粲然一笑,轻轻撑起身子,转而平躺在她身侧。
沈翊宁尴尬地笑了笑,紧紧握住他手臂下方垂下来的有些磨损的衣袖,虽然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过很是心安。
“王爷,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李钰看着她牢牢拽住自己的衣袖,宠溺地笑了笑:“刘家当铺的伙计看见北狄人手中的玉佩,便知事出异常,当下就派人跟着那北狄人寻到了你们。本王本想勇闯大营,将你们三人抢回来。可是暗探回报说营中还有很多汉人子民,因此陈将军与本王从长计议,定要把你们三人和所有被俘虏的汉人子民都平安带回去。”
“王爷,如今可是有谋划了?”
“嗯,三日后便是伊木可汗的寿筵。那时营中的防守最为松懈,我会来救你们。”
沈翊宁撑起一边的手臂,朝着他的方向侧卧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声说道:“王爷,小女还想拜托您救一个人。”
李钰转过头看向她,挑了挑眉:“可是伊木可汗的四王妃?”
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春娘是重情重义的好娘子,是她救了小井和沈源,还有牢里被俘虏来的汉人娘子。王爷”
“好,我答应你。不过营救一事,还需你我配合”
不过一刻钟,一身夜行衣的李钰,再次隐没在一片昏黑寂静中。
沈翊宁看着身旁微微凹陷下去的床榻,还有方才触手可及的温热,心底有些怅惘若失,只求能早日脱离北狄人的苦海,早日平安归家。
在伊木可汗寿筵的前一晚,沈翊宁再次为四王妃准备药浴。
阿其娜凶狠地看着她,警惕地问道:“为何要突然改变药浴的日子?你有何居心?”
许翊宁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阿其娜姐姐,明晚便是我们可汗的四十寿筵,可汗兴致正好,你说可汗最有可能会找哪位王妃来侍寝?”
阿其娜不置一语,想从她的话语里挑刺。
“当然会是我们娇美的四王妃。四王妃每次药浴后,都能让可汗爱不惜手、夜夜留恋,如果明日能够喜上加喜,我们往后的日子不就更舒心了嘛?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阿其娜无法反驳,撇了撇嘴就离开了大帐。
内帐的浴房内。
沈翊宁拿着手中的木瓢,不断地舀起汤水,浇淋在春娘如玉的光洁美背上。两人百般无聊地说着话。
“昨日可汗送来了好些葡萄,香甜多汁,等会你也拿一些去”
“阿源那孩子太瘦了,改日我让人多送两盘羊肉来”
“我恨他,但是又不得不讨他欢心,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每次都把他想成是我青梅竹马的周六郎,这样我便好过一些”
没有听到身后之人回话,春娘有些疑惑,转过头来看向她。
沈翊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附在春娘耳边,压低声音问道:“春娘,你可想离开这里?”
元沛春心下一惊:“阿宁,你在说什么浑话,莫要”
许翊宁低下头在春娘耳边私语。
今日正是崔承钰所说的第三日,也是伊木可汗的四十大寿。
日落黄昏,宾客盈门。
三位王妃携着王子和公主落座于伊木可汗的左右两侧。元沛春如往常一般精心打扮了一番,携着阿其娜在另一侧缓缓落座。伊木可汗的大军师吉敦和一些高级军士皆在下首落座。
大帐的中央,四个明艳动人的胡姬在跳着胡旋舞。奴仆们端着一碟碟的珍馐佳肴鱼贯而入。在这大漠之中还有鱼烩这样的佳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从南边快马加鞭运回来,当真是奢侈无度。
众人轮流向伊木可汗献礼敬酒,酒席之间欢声笑语,酣歌恒舞,一片欢乐祥和。
沈翊宁三人早早收拾好包袱,在小帐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筵席已过半,庖厨大管事为伊木可汗献上西域小国上贡的珍稀葡萄酒和月光杯。葡萄酒已在地窖珍藏了五年之久,昨日才取出来,酒味更加浓厚醇香,是世间难得的佳酿。
此时,元沛春柔柔弱弱地走到伊木可汗身旁,娇嗔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伊木可汗仰天大笑、心潮澎湃,随后便先行禀退,回到帐中休息。
元沛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以身体不适为由摒退了众人,连阿其娜也不用随侍左右。
阿其娜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遵照命令乖乖退出到帐营外。
元沛春利索地摘下头上繁重的发饰和串珠,换上行动方便的衣裙,取出藏在妆匣底下的匕首,收入怀中,佯装疲倦躺在床榻上。
一刻钟之后,帐外终于响起骚动。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元沛春忐忑不安地坐起身来。
阿其娜慌慌张张地冲进帐内,想要拉着她往外跑:“王妃,不好了,周贼杀过来了,快跟我走”
元沛春使劲甩开阿其娜的手:“阿其娜,我不走,你不用管我。”
突然哐当一声,有某样东西掉在了地上,是元沛春藏在袖中的匕首。
阿其娜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匕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王妃,你”
“阿其娜,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回到我的家乡去。”
阿其娜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突然面目狰狞,像变了个人似的,把尖锐的刀锋挥向她:“王妃,不可以,你,不可以走”
元沛春被逼得连连后退,不小心磕到了后方的高架木台,一下子摔倒在地。
“阿其娜,我求你了,求求你,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阿其娜撕心裂肺地喊道:“不可以,你不可以走。我那么喜欢你,全心全意地守着你侍奉你,你竟然要抛下我一个人,定是沈翊宁那贱人蛊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