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朋友
付落似乎是铁了心不见他，不回公寓，死磕在公司里。
南峰没有体验过他们这种人的生活，但想必尔虞我诈难以轻松，初见付落时，他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让自己拳头发痒，可不过小半月，当初的顽劣少年就变得沉默寡言。
这分明和自己、父母刚死时的自己，走的是同一条道路。
他的瞳孔猛然一震！
下午下班了有一会儿，付落强撑着没有歇息片刻，连午休时间都抱着成堆的经济学概论使劲读，他看不懂，但硬要逼自己看下去。
办公桌上，是一摞摞以往的文件、合同，是他让秘书帮忙找出来的，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管理好一个公司。
接近七点，他困得直点头，只一瞬间就完全失去了意识，陷入沉沉的睡眠。
南峰在楼下等他，想着他总会出门吃饭，可等了又等，八点的钟声敲响，他眉心一沉，脱了保安制服，刷卡上楼。
“咚咚”
总裁办公室在最顶层，此时只有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了，南峰摇摇头，走过去敲了敲门，但是没人应。
他又在门外喊：“付落。”
还是没有应答，他心中紧了紧，压下门把，锁死的。
来不及多想，他退开一步，狠狠踹向锁住的门。
“嘭”
付落茫然地睁眼，眨了两下，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懵懵的望着门口的人。
南峰走进来，蹙眉问：“你在睡觉？怎么叫也叫不醒？”
看见来人，付落倒没有什么情绪，他困得很，但想起没看完的书，又使劲打了自己两巴掌，想清醒一点，只是一翻开书，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不受控制地又开始眼皮打架了。
“好了，别勉强了，”南峰从他手里抽出书，“想睡就睡。”
他摇摇头：“我不能睡，我睡了，我爸的公司就没了。”
他想把书抢回来，南峰不给，他心中那点委屈莫名其妙地无限被放大，昨天狂怼常锐的气势荡然无存。
“你们都看不起我，都说我是蠢货，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付落哽咽道，“我看不懂，我能怎么办。”
南峰心中一痛，走到他身边，犹豫着伸出手，落在他颤抖的肩上。
连日来的委屈无力，瞬间席卷了付落的全身，他用力撇开头，不想被看见自己没种地在哭。
“付落，”他捏了捏他的肩，嗓音里揉了一丝清冷的意味，“振作起来，你没有退路了。”
付落无法控制地抽抽噎噎，猝不及防转过头一把抱过了南峰的腰，埋在他腰间隐藏哭声，他心中清明地知道他现在视若救命稻草之人是对家派来的眼线，可他找不到依靠了，他才刚刚开始长大啊。
南峰僵了一会儿，没有推开他，只是拍拍后腰上的手，说：“要断了，少爷。”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依靠的感觉了。
薄薄的衬衫下很快湿了一大片，付落吸吸鼻子，仍埋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峰哥，你腰好细，比女人都细。”
“付落。”他警告性地抓起付落后脑勺上的一把粉毛。
付落腾出右手，把脑袋上的手顺下来，抬起头，下巴抵在南峰的腰上，他那两道飞扬的眉，此时紧紧蹙着，眼眸还残留着水光，亮晶晶的，像是井底那轮温和的月亮。
“峰哥，”他的声音很腻，带着刚醒时的慵懒，以及哭过的轻松，“你帮帮我。”
南峰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色。“帮什么？”
付落不依不饶地喊：“峰哥，帮帮我吧，我没有别人了。”
“……帮什么？你先放开我。”他硬着头皮重复地问，试图掰开牢牢锁住他腰身的双臂。
付落这人，惯会打蛇上棍，也很会看人脸色，他觉得南峰可以拉拢，便会不惜一切条件。
“我斗不过他们，”他黯然低头，手臂却毫不松劲，因为他发现，这腰抱起来竟然格外的舒服，“峰哥，帮我一起管理公司好不好？”
他一个人实在是看不过来这些书了，而且他的存款也不够他去请一个金融师了，所谓病急乱投医，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南峰想也不想地委婉拒绝：“你还是先睡觉吧。”
“峰哥。”付落在他腰上又蹭了蹭，直蹭得他浑身鸡皮疙瘩乱起。
他被付落圈在怀里，不好发力，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答应，就不说他不能帮，就说治理公司这种事，他完全没有接触过。
付落是被娇惯的少爷，他南峰过去十九年又何尝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呢，两人半斤八两，真要上位，恐怕只会加速付氏的消亡。
“峰哥，”付落把他圈得更紧，眼神染上一层相当重的侵略性，“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上了你。”
南峰双眼一眯，屈膝抬腿，用力一顶，付落本就胃溃疡的腹部遭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脖颈上青筋暴起，痛得弯下身抱住自己的胃，说不出一个字。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南峰扭扭手腕，“别装了，起来，我要打你。”
等他再去摇晃付落，后者已经痛到昏厥，嘴唇白得吓人，一身都冰冰冷冷的，南峰这才紧张起来，赶忙打了急救电话。
“又是他？”前台小护士看着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身份证问，“今天又怎么了？”
南峰怔了怔，反问：“他之前来过？”
“昂，”小护士在便签上写下几个字，抽空回答他的问题，“昨晚上来的，胃溃疡，吊了一晚上的水，早上不听劝，非要出院。看吧，这不还是又回来了。”
“胃溃疡？他怎么会胃溃疡？”
“谁知道呢？他什么也不肯说，连家属也没叫来，就在那儿，”她指着走廊角落的一排椅子说，“在那儿坐了一晚上，跑了。对了，你是他谁啊？”
“啊……”南峰出神地盯着脚下，迟钝地回答说，“朋友。”
“噢。那你看好他啊，他这个情况要是恶化了，必须住院。”
“……嗯。”
说起来，他这次住院，还全得赖自己。南峰无奈地在走廊边站着发呆，诊室里，医生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