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玫玫临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时间缓缓流逝, 姜玫依旧保持着纹丝不动。
直至珠帘作响, 凤冠掩映华发，孔太后面色略显疲惫, 轻微咳嗽了两声，扶着子缃的手，缓缓挪步而出。
周身雍容却和蔼, 极易让人放下心头芥蒂，吐露心声。
“咳咳，姜招娣久等了，怎的也不坐下, 才更出月子没多久，这般站着怎受得住，紫玉上些热茶来, 是哀家身子不争气，偏在你来的这么个时候，出了毛病……”
孔太后若有若无的端详着眼前的女人。
谈不上倾城之色, 却是春风拂面似的温柔, 便是她阅人无数，也瞧着舒服。
孔太后心底却是嘲讽一笑，果真从低下爬上来的东西, 没有一个是毫无心机的废物。
若非方才发觉了姜氏在她进来的那一瞬间, 难以掩饰的怨恨, 还真以为是个水一般的善主儿。
想必是学着从前王氏和太子妃白氏一般, 摆出个温柔良顺之态, 这才得了太子的偏宠，倒也是聪明。
再瞧自家那孔侧妃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装不会这一套，熟不知，就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心机深沉、偏执强势的女人。
姜玫仍是执着全礼，并未起身。
方才那站着的半个时辰，绝不算荒废，已经让姜玫决定了应对的方法。
太后娘娘宫中沉浮几十载，真要不喜她，暗里折磨她，甚至抹杀她，法子多的是。
但太后娘娘还愿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招她入宫，给出了不喜她的信号，那事情反而还有几分还转的余地，至少太后娘娘对她没有绝对的杀心。
而若是她过于柔弱，则陷入被动，若是过于得体，让人看不清虚实，太后娘娘会更为重视。
唯有塑造出看似温柔得体，内里又有几分恃宠而骄，有心机，却只是班门弄斧的小心机的形象，才是正解。
她不能完全看清太后娘娘心里的想法，更不能笃定如此是否奏效，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降低危险。
“太后娘娘折煞晚辈了，太后娘娘身子关乎大庆国运凤脉，便是再等上半个时辰，妾也是甘愿的。”
“太子殿下反复叮嘱妾，定要以太后娘娘为遵，绝不能因为生了龙凤，就心怀傲慢，不知礼数尊卑，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殿内正是焦急时刻，妾怎能舒舒坦坦的独自坐着。”
姜玫愈发恭敬，神色陈恳，眼底和嘴角却悄然爬上几分不愤。
“要是太后娘娘身子不适，还是尽快请太医来，绝不能为了妾耽误了太后娘娘。”
这一句话便是软中带着几分讽刺。
孔太后却是心情好上了几分。
太子确实是极为孝顺她的，毕竟她自小带了太子那么多年，这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便是做不了假，说不得比起圣上，太子还更亲近与她。
便是姜氏这种女人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也侧面说明了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为人君主者，多情为大忌，若是念情，便会寡断。
但太子若是对她、对孔家有情，便是有利，只待日后铲除了白家最后的势力，推太子登大宝，孔家便可延续鼎盛繁荣。
这几年，太子看着对白氏也没有那么上心了，这是个好苗头。
不过……
心头百转，孔太后面上嘴角笑意却更甚了，一副较为受用的慈祥面目。
姜氏即使家世和心机都上不得大台面，可毕竟生了龙凤胎，又有宠爱在身，日后若是成了第二个萧皇贵妃，必为她孔家的绊脚石。
最稳妥的还是去母留子、斩草除根。
只是姜氏还算得宠，又生了两个孩子，若真动手除去了，太子不会察觉不到。
到时候以太子看着冷然，实则骨子里有些念旧情的性子，虽是嘴上不说，心底却是要记上她了。
倒也不至于为了个还不成气候的玩意儿，离间了她和太子多年的感情。
但姜氏，太子是再不能偏宠了。
宫女上前端了热茶，眼神却是望姜玫这边瞥。
姜玫心思一紧，这是示意她上前伺候用茶？
能伺候太后娘娘用茶，本是荣幸，历来只有得脸的皇族媳妇妾室才能如此。
但她，分明不是。
孔太后依旧是那副慈容，置若未见，也不开口，姜玫收紧了指尖，只得走一步算一步，顺了那宫女的意思，上前接过茶盏。
“妾伺候太后娘娘用茶。”
孔太后笑意更甚，鼻尖嗯了一声，五指微张开，便是要去接茶的模样。
“啪——”
空气极为安静。
姜玫和孔太后都眼睁睁的看着茶盏掉落在地，此时的孔太后却是连下意识挽回动作也无，而是径直收回了本就伸的不远的手。
姜玫望向端坐于官帽椅上的孔太后，眼底是讶异和无措，对上的却是孔太后逐渐消失笑意的脸庞，冷的人脊骨一凉。
太后娘娘是故意的，方才分明还有半掌距离。
姜玫刹那间便明白了此举用意。
太后娘娘今日是铁了心了，要释放给外界，她不知礼数，殿前失仪的消息。
然后呢？
就是要逼着太子做出选择，若是太后不喜不懂规矩的她，孔家不喜太过受宠的她，太子殿下会怎么做？
宫里的人都是聪明的，点到即止便可，而失宠是等待她的必然结果。
姜玫心跳如鼓，神思急转，果真是死罪可逃，活罪难逃。
但眼下她只得把这戏演了全套。
姜玫身子顿时一歪，强作镇定实则六神无主，仰头去看。
孔太后和身侧宫女居高临下，一坐一站，气氛凝固着压迫向她。
“娘娘，太后娘娘，不是妾，您，您……”
望着下首不过是打碎了盏茶，便破了面上功夫，身子歪曲，还想开口辩解的女人，孔太后彻底不耐。
孔太后起身，半是疲惫半是凉薄威严的眼皮轻阖，不容置驳。
“哀家身子有些不适，姜招娣想是刚出了月子身子还没恢复，便也不必久留，用了茶便退下吧。”
“太后娘娘……”
“姜招娣起来吧，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不便再见你，你才刚出了月子，在这里跪着祈求，太子殿下看去了，怕是以为招娣受了委屈，会怨了太后娘娘不近人情。”
那宫女面色冷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手臂却是有力。
太子殿下？
姜玫装出一副以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有了主心骨的模样，镇定了几分，眼里流露几分底气和欣喜。
子缃心底更是不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喜欢这个女人什么，这么点心思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耍弄。
如太后娘娘所料，真想着要去太子殿下那儿告状求庇护。
只可惜，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一个才宠了三年的招娣，怎比得上太后娘娘自幼的教诲抚养。
闹吧，最好在一会儿太子殿下来了，便在太后娘娘殿前闹，闹的人尽皆知，逼得太子殿下当场重罚，以后便彻底失了翻身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德宜殿前
宫墙森森，白雪覆地，便是疾步，也受风雪所阻，当小人脚步凌乱，面露凄惶，奔他而来，褚泽下意识的伸出手。
小人一反常态的慌乱，间或侧首回看德宜殿前的宫女，欲言又止，似是为何所震慑一般，眼神也不与他相对，更是在离他还有一个展臂的距离，便骤然停下脚步。
褚泽既是心疼又是警铃大作，要么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压迫，但以玫玫的性子，断不会如此失态，那么，就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露出这般形态神色。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后娘娘操劳乏累，已转至寝殿歇息，特意嘱咐奴婢们在次恭候太子殿下，以告不必进而请安，还烦请太子殿下移步出宫。”
褚泽忍住相询之势，语气恭敬而带着些许关怀。
“孤知晓了，转禀太后娘娘，要多注意歇息，孤改日再来请安。”
一路上，褚泽眉头愈皱紧，心头担忧，看向姜玫的目光始终还是得不到回应。
直至到了轿撵前，姜玫突然捂着腹部。
“殿下，妾腹中难受，可否，可否和殿下共乘一轿，妾的轿撵坐着有些难受头晕，腹中疼痛便更为严重了。”
又是姜玫平日不会做和说的，褚泽心底不知为何往下一沉，似乎感觉到要发生什么，良久，颔首同意了。
待放下轿撵帘门，隔去周遭眼线后。
姜玫忽然跪下身来，垂下脑袋，手颤抖着，终于还是慢慢伸出，握住了太子殿下的手，和月子期间她的殿下常做的那样。
因为接下来这番话她说出口后，也许要很久之后，她都不能见到太子殿下，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握着殿下的手了。
姜玫深吸一口气，随即抬首，眼神晶莹却坚定。
“殿下，妾方才是故意为之的，想必殿下也看出来了，更是满腹疑惑，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妾无法从头言之，简要而言，便是太后娘娘不喜妾，且今日妾就必须失宠，妾也是为了妾和孩子的平安，殿下一会配合妾……”
“必须今日？“
褚泽难得气笑了，他大概是猜到姜玫的意思了。
“你怎知必须今日，太后不会正面相逼你。”
褚泽握着姜玫的手愈发收紧。
“你方才那般故意失态，现在又说要孤配合你，是太后以孩子和孤侧面威胁你，还是，太后其实是逼孤做选择，你不想孤为难，说话。”
姜玫张口欲言，却又最终化为微微的叹了口气。
殿下太过了解她，了解太后，更是位心思缜密的掌权者，不过几句便抽丝剥茧。
“是，不出今日，等太后娘娘那边消息散布出去，殿下还是得做出选择，妾是怕殿下为难，但妾也是为了自己和孩子考虑，殿下不必过于负担。”
“现在殿下只需配合妾，将妾在太后娘娘面前的那副面孔和戏延续演完，让妾失宠，打消了太后娘娘的忌惮顾虑，妾和孩子便免于安危提心。”
“殿下本就给了妾很多宠爱，如今不过收回些罢了，只要殿下以后偶尔记得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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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更新来喽，等这场戏演完了，太子对玫玫的感情更进一步，两人的思想和相处方式也会发生一些改变，这不算吵架哈，绝对不虐，反而给了他们交流理解的机会，如果一直不说，反而会成为日后隐患。
下一章有糖哦，保证糖份十足，之后几章太子和玫玫也有很多珍贵的搞笑带娃镜头，毕竟太子之前是奉行抱孙不抱子，严父上位者的准则，不怎么会主动亲近带小孩的，可以期待一下哦，接着就是大选，东宫要来新角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