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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 112 章 柔以掩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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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寺桃花亦尽谢, 门前艾草龙舟过, 自圣上太子一行结束南巡顺利抵达安城, 元承二十二年的大庆, 终迎入夏六月六。

    东宫玉鹭居

    浅茶绿叠纱金连翘罗裙,藕粉暗纹交领,姜玫双目微寐, 倚在罗榻间,腰间搭着一叠罗香米小毯,一只柔夷轻抚乖顺梅子,一只微扶腹。

    肤白颜娇,宛若姣姣荷叶尖、盈盈豆腐心, 胜过那春闺少女, 哪里是得太子殿下宠幸三年不衰,又怀有身孕、将为人母的模样。

    思橘端着茶水,目光在姜才人身上轻轻打量着, 心绪复杂,几月不见, 姜才人愈发不同了。

    姜玫眼睑轻抬,兰口微启,语调如从前般绵软婉柔,若不细听, 便只当是寻常轻语。

    “教司局的嬷嬷们, 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

    思橘赫然惊醒, 方觉自己盯着的时间过长了, 双手奉茶跪下。

    “奴婢该死,望主子恕罪。”

    “不过,一直联系不上黄嬷嬷和嬷嬷背后那人,心神不宁,乱了章程,也是合情合理。”

    思橘蓦然抬首,眼露惊愕。

    “我也不同你多绕圈子,黄嬷嬷早已安全出得东宫,另寻安身之所,至于你背后之人,我的确是不敌。”

    放了梅子下榻去顽,姜玫勾动指尖,思橘立即伸长手臂,奉上茶汤,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姜才人。

    “但若十日后的生辰宴,我带你随身伺候、充做心腹,叫你真正的主子见了,会作何想?”

    “失了控制你的枢纽月余之久,又见你我交心甚笃,疑心乃人之常情,又恐泄露自身,为求万全之下,一个不算得重用的宫女……”

    思橘的脸色愈发苍白,本还坚定的眼神化为闪躲无助。

    “其实你很聪颖机敏,又沉得住气,不然也不会被选中挑进来,而这些时日下来,我也看重你的能力和本性良善,如今才会出此言。”

    思橘面露挣扎,她大概明白姜才人的意思了。

    她来玉鹭居当暗棋,更多是担心那云端上的贵人对黄嬷嬷不测,再则便是忧心自身安危,故银钱虽重要,可眼下还是

    归顺有意受她的姜才人,保命为上佳。

    思橘方欲开口归顺,却又闻姜才人之语。

    “但我断不会如从前那般和善好言,牵制你的黄嬷嬷已然离宫安置,你若还存着假意投诚的心思,先应下我,再私下传递消息,危害我和腹中孩子,不仅你背后之人容不得你,我亦不会……”

    姜玫轻轻的搁了茶盏,黄桦木小几与瓷器相碰。

    “而若你忠心,我不会多与你为难,也会尽可能保你,你瞧见了,我算是得宠,又孕有皇嗣,绝非毫无抵抗胜算之力,自保和保你一个宫女,还是有几分把握,只是这险值不值得冒,还得你自己做决定。”

    思橘想起消无声息就被挪至宫外的黄嬷嬷,和几次三番在玉鹭居被人打晕又醒来,起了寒颤,除了殿下的宠爱和皇嗣,姜才人拥有的,比她想的还多上许多。

    若真惹了太子妃娘娘疑心,她一个失了控制的宫女,灭口不过指尖吹灰,但真心归顺姜才人,至少,还有几分活下去的可能。

    只要黄嬷嬷平安,她能好好活着,再无所求,她愿赌,思橘闭眼再睁眼,虔心垂首。

    “多谢才人好心护与黄嬷嬷和奴婢,自今日起,奴婢必将全心伺候主儿,替主儿分忧解难。”

    窗外忽现噼里啪啦的炒豆声。

    原是夏日天公无常变脸,阵雨临至,梅子抖着一身沾了雨水的毛发,轻巧跃进门槛,铺好的芙蓉毯甩上颗颗水珠。

    姜玫撑起胳膊肘,望向窗外。

    入东宫三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雨,但今年娘的忌日,却又与往年不同了,姜玫面容温柔的垂首,抚摸腹部。

    因为,她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了。

    姜玫神色静谧,半晌轻轻开口吩咐思橘:“从今日起,你便唤作雪橘,将梅子带下去擦净梳洗,再去辛嬷嬷那领剩下的份例吧。”

    雪橘眉间见喜,应诺,抱猫退去。

    姜玫支着胳膊,安安静静的听雨声,六月初未酷暑,但她本就有些不耐热,有了身子便更易发热,下雨多少能缓解几分热意和心头燥意。

    只惜不足半个时辰,屋外就云霁阳现。

    雨倾然、雨戛然,

    皆不由得人心所控呢。

    姜玫深吸满腹清新空气,收了手肘,站起身子,欲唤团扇收拾执伞、点心等物什。

    暑气儿暂为水意压着,走动间或还有几分凉意,正是出门散步的好时机,腹中胎儿将满三月,已是坐稳,多活络筋骨,有益于胎儿精旺身强。

    前有安嬷嬷嘱咐,后有太子殿下南巡时送来的辛嬷嬷置此言,姜玫自个儿也是喜在院内活络散步,闲不住的,如此,便正合了几方的心意。

    却闻得廊外曹公公朗声唱念,殿下已至。

    姜玫迈步于门槛相迎,柔夷轻抚以理鬓,杏目盼之。

    褚泽大步而来,稳稳的扶起执礼的姜玫,相处甚久,又历了南巡二人耳鬓无间,有些冠冕寒暄之语,却是早已不必。

    四目相对隐含情,再相离时唇含笑。

    褚泽的手从姜玫的胳膊缓缓滑至掌心,咻然握紧,身后帘门合拢,阻挡了外界探寻目光。

    “用膳可好,自南巡回来可有何不适?

    “都好殿下,只是,只是……”

    “只好些东西不能吃,譬如冰碗冷淘。”

    姜玫有些讶异抬首,这些时日,她可是极为乖顺,但凡不能沾的,她二话不说都给拒了,连团扇团雪她们见了都啧啧称奇。

    故此,她早就猜想,便是阿青小姑想向殿下汇报些什么,也无非是身子稳健、饮食良好这般。

    偏殿下才刚见着她,便能一语中的。

    褚泽看着姜玫有些委屈的眼神,心里发笑,他又怎会不知她什么能受得,偏受不得口腹之欲不得满足,无奈摇首。

    “再忍些时日,冰的物什对胎儿和你的身子都不好。”

    两人移步正屋,便是不去瞧,褚泽也知身后之人小嘴能挂个油壶,他是察觉了,姜玫自南巡时便愈发会发娇了。

    褚泽安然的自个儿解了外裳,褪去鞋袜,又径直伸手去揭姜玫的。

    不出所料,果然得了个美人既娇且怯,又羞又恼,尾音拉的变了调,还拐上三拐的,“殿下”。

    “玫玫莫急,孤必不会白日荒唐,惹了玫玫羞恼,只是宽衣歇晌罢了。”

    姜玫真想问问殿下,到底是从哪

    儿学来的这些花词奇调。

    从前在床笫间偶尔言之,便能叫她面红耳燥、羞于启齿,倒也罢了,如今不做那事,怎也如此。

    还玫玫莫急,这话分明是说她心急如焚,一心扑在那事之上。

    奈何哽着舌头,呆立半晌,不及殿下善解人衣之疾,几个呼吸便将玫玫剥的只剩里衣,护着腹部揽进怀中,横卧于床榻间。

    ……

    “今日是你母亲的忌日否?”

    此话瞬间止住了怀中微扭动的身躯,杏眸轻抬,却是澈而透哀。

    “殿下知晓了?”

    “嗯。”

    褚泽垂首,眼神温柔而怜惜,指尖抚摸着她的颈脖。

    回了安城,他便又派人查了姜玫的生活巨细,这次不同于初次那般只为排除她细作的嫌疑,粗略而过。

    他首生一种奇特心理,痒痒的,不恼人,却时常浮现,想去了解一个女人从幼时到少时的生活景象,想知道她在没有见到他、没有他在身边时的样子。

    不为名利关要,错综影响,只单纯的想知晓。

    而后,他就知为何从初次姜玫入宫后,每年六月六日便会有些不寻常,她也幼年丧母,连忌日都相差不过一日。

    只是他是太子,便是受磋磨暗箭,他依然是宫里大多数人巴结谄媚的对象,随着他年岁渐长,便学会利用身份让自己能在宫中活的更好。

    可她既为女儿身,有哥哥在前,父亲不重,继母刁难,小萝卜似的身板在本就不算富裕的后宅里,能做些什么呢?

    可即便这般,出现在他身边的长大的姜玫,却依旧如此美好。

    褚泽抱着姜玫的双臂收紧,沉默半晌,忽而情之所至,轻吻了小人儿的耳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姜玫耳尖颈脖,带起一片疙瘩。

    每隔上一段时日,褚泽便发觉自己对姜玫的喜爱更甚。

    “孤的生母,也去的早,忌日便是明日,六月七。”

    “婢妾也知道的。”

    怀中暖玉咻然抬首,安慰中又带着几分急和娇,似是想表其心意不输与他,本是无处安放的小手,悄然环上峰腰。

    褚泽瞳孔一睁,随即嘴角上扬,声音柔的暖人:

    “嗯。”

    “过几日太子妃的生辰宴,若是你不想去……”

    姜玫倚着殿下胸膛的脑袋蹭着摇动,态度坚决,

    “婢妾还是去的好,前几日太子妃娘娘阖宫为您办的洗风宴,您就已经替婢妾借胎儿未满三月不稳给辞了,这次若再不去,婢妾怕是就寝都不安稳了。”

    姜玫怕驳了殿下的好心,失了殿下的颜面,大眼眨巴眨巴的,湿漉漉的,瞅的人心肝儿都要化了,就恐殿下看不出来诚意。

    褚泽话到嘴边又返了回去,只得一把把人捞回怀里,下颚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姜玫绒绒的、香甜的发顶。

    “那你注意些,把辛嬷嬷待在身边,那个习得阿青几分拳脚的婢女,也一并带着,宴席人多。”

    姜玫乖巧点头:“婢妾知道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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