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玉鹭居
“团雪,你且来瞧瞧, 这芙蓉花的模样真是喜人, 粉粉嫩嫩的。”
团雪替主子执着竹骨芙蓉伞,挡去下午还带着热气的残阳, 眼里也是透露着新奇。
“可不是呢, 主儿, 往日奴婢见您着手种的时候,奴婢还真没想到能长的这样好, 如今看着却是好看的紧。”
“主儿,团雪这是在笑话您呢,要奴婢说我们主儿是最好最手巧的, 当初您种的时候, 奴婢就知道一定能长的好。”
“团扇你又耍嘴皮子,明日便是中秋了, 上上下下都忙得脚不沾地, 偏你还敢来奚落我。”
姜玫一听中秋二字, 眼神稍微暗了暗,不禁想起了远在宫墙之外的哥哥嫂嫂,又想起那个虽是近,却又注定明日中秋不能相伴的高大温暖的身影。
但随即便眨了眨眼睑掩去灰色, 莞尔一笑, 伸出嫩葱似的指尖, 轻轻朝那盆长的最齐整的粉色绣球点了点。
“团雪也别训团扇了, 这些时日且累坏了她, 倒也从不叫苦,只一耍贫嘴的嗜好是到底是改不了,若是拘着她,别说她不惯,我也不惯呢,这玉鹭居里都少了笑语,这盆花好好收拾一番,一会儿着人给殿下送去。”
团雪闻此,先是无奈的看了眼笑的眼不见缝儿的团扇,听到主子后头的吩咐后也不无奈了,两只眼睛要多有神便有多有神,盯着姜玫一瞬不瞬。
姜玫被盯着不觉有些臊的慌,轻轻眨动了眼睑,脸颊升晕。
“团雪你做什么这般盯着我瞧?”
“奴婢便说主儿的芙蓉花是给殿下种的嘛,团雪还不信,如今被惊的眼若铜铃,口塞鹅蛋了吧?”
团雪这才回过神,却是又气又笑的。
“什么口塞鹅蛋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本就不着调,如今竟还学会自个儿造成语来编排我了,是不是手上的活儿计轻了,我叫绿韵她们再不帮你的忙,看你到哪儿哭去。”
姜玫轻抚额角。
看着她们如此,心底那本就比去年淡上了许多的心绪,是彻底被赶跑了,转而便将心思分到今年分派下来的月饼果
糕蜜饯上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后,又轮到姜玫身体力行了“口塞鸭蛋”,杵在自个儿玉鹭居的帘门后头,不知所措了。
“殿下。”
两个字出口,虽是有些惊讶,却不觉带出几分软软的娇依,唤的从进了玉鹭居便眼神温柔了几分的褚泽,心底又软了几分。
下人们都退下了,褚泽倒也不再收敛着。
伸手拢了拢姜玫有些散开的莲粉底银棱纹八宝罗紫滚边薄披风,默默的俯视着这个有些时日未见着的小脸。
“近日早晚变化大,莫着了风寒。”
姜玫听到低沉温柔的嗓音,耳尖酥麻了似的,只能乖巧的颔首。
“嗯。”
褚泽勾了唇角,迈动往里走,姜玫自然也是跟上的,不时拿眼角瞧着眼前的身影。
浅浅的脚步声和衣角声,滑过安静中带着淡香的空气,桔黄的宫灯将并肩的两人拉出长长的两道影子。
撩开袍角,褚泽坐于绣墩上,目光落在水润的杏眼里:“明日便是中秋,孤、、、、、”
不过是一句交代的话,褚泽却首次觉着难以径直说出,在舌尖摩挲了一刻,才缓缓言:“孤不能来。”
褚泽看着姜玫依旧是乖巧的半垂着眼睑,又停顿了片刻,方开口:“孤知你思念家人,便提前给你拿来了。”
淡淡的墨香萦绕鼻尖,姜玫抬眼,便见殿下修长的指间是一封用熟悉字迹写着“吾妹亲启”的信笺。
姜玫的眼睑震颤了片刻,才缓缓上移,露出其下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的杏眼。
殿下狭长深邃的眼睛的里,是她能看到见的重视和专注。
姜玫忽然鼻尖一酸,心口揪住又松开,她是被珍惜的,被记挂着的,除了家人,现在还有殿下。
她知道明日中秋节殿下要遵循规矩,入宫赴宴,晚上亦是歇在太子妃娘娘那儿,她都知道的。
所有纵然她确实有些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但从未有丝毫逾距的妄念。
殿下却还是来了,只为了给她带一封家书,认真的告诉她明日不能来,对她说,“孤知你思念家人”。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排解开心里忽然爆
发的情绪,只是好庆幸,好庆幸她喜欢的是殿下。
看着眼前圆圆的杏眼渐渐涌上红晕,褚泽的眉间微皱,指尖在反应过来之前,便附在了姜玫白皙嫩滑的下巴上,轻轻抬起。
看着殿下眼底的担忧和疑问,姜玫咧开嘴角笑的又甜又乖巧,杏眸亮闪闪的。
“婢妾只是太开心了,谢谢殿下。”
褚泽心口松了一下,但指尖却又无意识的留恋,大拇指摩挲着姜玫的脸颊,眼底有些许的迷离。
“不必,你欢喜便好。”
只是指尖巴掌大的脸虽润如凝脂,触感好的紧,偏偏那双动人的眼总是自以为不留痕迹的去瞥那封家书。
褚泽抿了下嘴角,她同哥哥的关系,倒是好。
修长的手指最后滑过了姜玫的下巴,收回了:“既是想看便打开吧。”
姜玫眼睛亮了亮,顾不得矜持羞涩,垂首:“谢殿下。”
暖香若有若无的萦绕,褚泽轻轻的放松着腰部,手肘支这椅臂,眯着眼角,将眼前姜玫的每一个眼神和小动作都收入眼底。
她眼角眉梢都渐渐涌上不掩饰喜悦幸福的模样,让他竟有些舍不得挪开眼,果真今日将这信送来是对的,半晌,眼角方瞥见桌角那碟子花生。
姜玫将最后一句话看完,还沉浸在欣喜温暖中,嘴边递来一个剥好的花生,便径直的咬住,砸吧砸吧,嗯?
瞧着那双眼睛终于肯抬起了,褚泽嘴角微微勾起些许弧度,又塞了一颗到姜玫嘴边,动作自然流畅。
一个剥递,一个张嘴吃,直到剥完了五个,褚泽才将手递到姜玫面前,白皙有力的指尖皆是红色的花生果皮和淡金色的果油。
真是诱人的紧,姜玫呆呆的看着殿下的手指,不禁轻轻咽了咽口水。
直到褚泽又晃动了手指姜玫才眨了眨眼,急急忙忙从腰袢取出绣着彩丝梅子扑蝶图样的手帕。
正想要给殿下净手,殿下的动作却比她快上些许,径直将手帕勾了去,自己一边擦拭,一边站起身来。
“这些时日可有坚持练字?”
瞧着这脚步方向,姜玫哪里还有不明白殿下的意思的,脚步跟上前往小书
房:“有的,婢妾很认真,每天都练。”
褚泽听着这如同向夫子汇报课业的语气,勾了勾嘴角,自己掀了淡紫玉珠的的帘儿,移步至书案前。
窗台上那株小巧精致的芙蓉花开的繁荣可人,叫他想起方才收到那株粉芙蓉。
先前知她喜种花,便叫曹建将那些江南送来的种子也算在赏赐里,一并给了她去,本只是想着能让她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这小人倒是真的种出来了,还长的这般好。
又翻了翻姜玫临的字,褚泽颔首:“不错,花,字,孤皆喜。”
尤其是说到花的时候,褚泽侧首,温柔的双眼落在姜玫的身上
姜玫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眨眨长长的眼睑,双丸莹亮,语气上扬:“殿下欢喜便好。”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看完了家书的缘由,整个人比平日都多了几分放松和娇俏,一句殿下欢喜便好,和褚泽刚才的话如出一辙,和着姜玫眼底的笑意,有一种无法言说只属于俩人之间的默契。
仿若就是知道,哪怕是学着他的语气回他,他也不会不悦似的。
他也的确不会不悦,褚泽垂首看着姜玫,不言,眼底亦是淡淡的笑意,直到姜玫不敌的羞红双颊,错开眼去。
窸窸窣窣声传来,是玄色金蟒灵纹的广袖一动,便将人勾至身前,又极为温柔的将姜玫的袖子挽好。
“研墨,写你的表字。”
姜玫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殿下是要考矫她的功课吗,嗯,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她的表字,是良,墨磨好了,起笔。
姜玫憋着气,凝神落笔,连贯的写出良字,正要抬笔之时,突然手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脊背也贴上了宽阔坚实的胸怀。
姜玫一口气就这么憋着也不敢放出来,睫毛颤抖,只能乖乖的由着殿下握着她的手,在良字的旁边有力的写下了“月”字。
褚泽握着软软的似是失去力气的柔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戏谑,他知道姜玫是害羞了,但他还是不想停下来。
面上看上去扔如往常一般淡然,只是愈发垂首在姜玫耳畔出声,逗的她一只本就粉粉嫩嫩,惹人想咬一口的
耳朵像烧着了似的,一边握着她的手将毛笔放回笔。
“好了。”
姜玫慌忙去看字,不去多想身后的大墙:“良,良,月,良月,咦,殿下,殿下是想写朗字吗?真好看。”
褚泽微微一挑眉,月字本是顺着他的心意写下的,也没有想过深意,不过眼前的小人这话倒有些是误打误撞。
“月”,其实是母后为他起的小字,本也就是私下无人时才喊上一次,而自母后去世,仆从离散后,便更是鲜为人知了。
“阿月”,褚泽的耳畔仿若又想起那声温柔绵软,却带着爱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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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要被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