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接人
江寄舟的直播间，早就已经解约了。搜索的话，也只会显示该直播间不存在。
江寄舟再没有能与qwq语音的正当理由。
所以那个划过他心头的疑问，即qwq是不是舒无却的想法像个谜团，困于他心间。
有些猜法，一旦有了苗头，延展起来便是无穷无尽。只要一想到qwq可能是舒无却，江寄舟瞬间就能发散出许多想法。
但其实所有的疑问都可能凝结为这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qwq会是舒无却？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俩的声音很像，又或者说是分毫不差？而且，为什么一想到舒无却可能是qwq，他好像很开心？
江寄舟就算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去想，大脑还是拼命寻找蛛丝马迹，寻找起那所谓的证据起来。证明qwq是舒无却，又或者不是他。
【生活很累啊，周围人反对的声音听得我有时候不太好受，但我总是屏蔽不了。】
【工作需要，我很久没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我喜欢跳舞。】
和舍予的语信聊天闯入江寄舟的大脑，但这些消息，什么都证明不了。但这倒是证明了，心里有事的时候睡得不舒坦。
江寄舟是凌晨入睡的，梦里空间颠来倒去、混乱不已。
这一觉睡得很累。
但很多事情没想象的复杂，想知道qwq是不是舒无却，其实很简单。江寄舟有qwq的语信，即舍予，直接询问他就是。
可江寄舟犹犹豫豫，心里顾忌很多，大抵还是胆怯吧，没能把简单的问句发出去。
夜晚11点，江寄舟房间内仅剩一盏床头灯，暖黄色的。他躺在床上，没玩手机，后脑勺枕着胳膊肘，眼睛看向天花板。其实正常来说，他昨晚没睡好，今天早就该睡着了，但最近的他不正常。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间，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滋滋”响了。
听着不是短信或软件发的推送，江寄舟伸长手臂，手臂由于刚才保持的姿势比较久，这会儿麻得很，耽搁数秒他才找回手臂的知觉，捞起手机。
他眯着眼，勉力看清手机屏幕，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江寄舟皱眉，边按下接听键边起身，丝绒被随着他的动作有些微滑落，盖在他的腹部，没被盖住的地方，有点冷。
江寄舟打了个寒噤，有点清醒了。
手机那头，吵吵闹闹、嘈杂得很。
听着要不是在酒吧，就是在ktv这种喧闹人多的场所。
江寄舟受不住那边的噪音，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点，想着要是对方再不说话，他就挂断。
“喂？请问是江寄舟吗？你家大明星这会儿喝醉了，要你接他回去。”
由于杂音大，江寄舟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你没听错啊，就你家大明星，舒——无——却，说要你接他回去，他喝醉了，走不动路。”那边自然道，怕江寄舟听不清，他念舒无却名字的时候，还把声音拉长，音量调高。
“你……是骗子吧？”
事情发生得太过不可思议，要深究的话，里面有很多细节存在问题。江寄舟的智商和其戒备心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相信。
“骗子？？”那边可能是觉得匪夷所思，说话声明显带着不可置信，“你等着，我发条消息给你。”
通话就此结束，没隔几秒，有新消息进来。
是张照片。
照片是随手拍的，背景依稀可辨是在包厢里，各种暗色灯光杂糅，角落的图案效果灯，模糊不清。但照片里的主人公，还是能辨得清的。
舒无却捏着抱枕一角，眼睛迷茫看向镜头，或许他是真喝醉了吧，又或许是周围灯光效果太好的缘故，他脸颊泛着点酡红、粉扑扑的，而他眼珠子黢黑，干净纯真得紧。
莫名有点可爱？又或者说是性感诱惑？江寄舟一时半会想不出合适的词去形容，但他大脑这会儿是真清醒了，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是真的快。拿羽绒外套，换裤子，穿袜子拿鞋子，动作一气呵成。
江妈妈才刚准备睡觉，见着江寄舟这阵仗还有些讶异，“这么晚你干嘛去呢？”
“接朋友。”
“去哪接呢？这么晚……”江妈妈嘟囔。
江寄舟拿着车钥匙的动作顿住，突然醒悟，他准备好了一切，可却忘记了最最重要的一项——问对方地址。
这样冒冒失失，真的不像他。
而且对方仅仅只是发了张照片，实际并不能证明他不是骗子。
江寄舟放在口袋的手机再次“滋滋”响了，还是消息，那边十分善解人意地把地址发过来了。
在江城老区，521ktv。
江寄舟驱车大概20分钟就能到。
江寄舟道∶“不远，你先去睡觉吧。”
无论对方是不是骗子，他还是想去。
江寄舟给对方回了消息，说他就去。
“那你带着钥匙，我不给你留门了。”江妈妈道，趿拉拖鞋走两步，放心不下又唠叨两句∶“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江寄舟点头，轻声关门走了。
才刚到楼下，江寄舟就被呼呼刮来的寒风吹了一脸。冷。
他急忙拿的外套还是薄了点，不太挡得住深夜的冷风。
江寄舟忍不住哆嗦了下，裹紧了外套。
或许是嫌弃麻烦，或许是急切想见他，江寄舟没折返回家多拿件衣服，顶着刺骨的风开上了车。
江城老区曾经繁荣，现如今建筑多老旧，下雨天路面会积水。
住在那附近的，中老年人居多，夜晚还在那蹦哒的年轻人，少见。
由于目的地附近路巷狭窄，车不太好开进去。
江寄舟在附近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就拿着手机下了车，和在街道横冲直撞的风做了伴。
街道很安静，孤零零几盏路灯亮着。树影孤单，月亮也是。
江寄舟这会儿没什么形象，一边忍不住给自己手心哈气，一边朝目的地走。
这附近，江寄舟其实是很熟悉的，不用手机地图也能走。
因为六中，也就是他的高中母校，就在这附近，而那个521ktv，是江寄舟好友经常去的地方。
班级偶尔什么聚会、谁谁的生日会都会定在那里，江寄舟虽然不是特合群，但由于他有个极为合群的好友，或自愿、或被强迫，总而言之，江寄舟去那里的机会不是特别少。
愈靠近目的地，江寄舟的脚步就走得愈发慢。
江寄舟此刻的心情是极为矛盾的。
他怕舒无却不在这里，他真遇上了骗子；可也怕舒无却在这里，因为那时他会不知道如何与对方相处。
风或许是嘲笑他，叫嚣着，吹得更狠了。
“哟，你应该就是江寄舟吧？”江寄舟连ktv门前的台阶都没来得及踩上去，就听见个爽朗的声音喊他。声音和电话里头的一模一样，来人微胖，穿得很厚的棕色大衣。旁边跟着个比他高的男生，男生戴着黑色帽子、口罩、灰色围巾，此刻低着头。
就算没看清正脸，但依着那身形，是舒无却错不了了。江寄舟提心吊胆了一路，见着舒无却的那刻，他此刻终究还是松了口气，点头说∶“我是。”
“你来得可真够晚的，我朋友后来叫的滴滴来得都比你早。”爽朗哥明显就是在调侃，一直乐嘻嘻的，“而且小哥你反应挺有意思啊，还以为我是骗子，真骗子能是我这样问你话吗，那不得更离谱、不真实点……”
江寄舟两颊绯红，就连露在外头的耳朵也直接是赤红色的，这不仅是因为尴尬，更多的还是因为被天气冷的。他听着爽朗哥大笑，讷讷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石仔，你还要说多久？”沉默良久的舒无却懒洋洋、带着点儿催促的意味问道，或许是喝过酒的缘故，他的声音不仅低哑，还带着丝平常不具有的磁性。
石仔叫的是爽朗哥。
爽朗哥讪笑着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电话里说“醉得连路都走不动”的舒无却已经下了台阶，朝江寄舟走去。
不能说他走得稳稳当当，但正常人还是能看出来，舒无却意识还是挺清醒的。
爽朗哥挑了下眉，跟江寄舟丢下句“舒无却就拜托你了”，然后利落下了台阶，在夜色小巷走远，步子迈得很快。江寄舟还没来反应过来，他转眼就消失在转角里。
这朋友，是不是可以绝交了？
“还不能哦。”站在江寄舟前侧两步的舒无却歪了下头，轻笑。
没成想把心里的腹诽说出口，江寄舟以手掩住唇部，垂眸，好像这样就能遮挡他的窘态。
“我没醉得走不动路……我骗了你，你会不会讨厌我？”舒无却又道。他说话声音很低，带着做错事后小心翼翼的试探，掺在风里，风仿佛也变得拘谨了。
江寄舟抬眸看向他，没说话，摇了摇头。
舒无却倏忽就有些放松了，莞尔道∶“你没讨厌我，那就好。”
为什么我没讨厌你，就很好？
这话已经提到了江寄舟的喉咙口，他也把“为”的首个音节发出来了，可惜一撞见舒无却的黑瞳，江寄舟所有的勇气就像皮艇泄气般，瞬间溜走了。
他心里叹气，再次垂眸时，地面上属于舒无却的黑影开始移动。江寄舟看着他俩的影子靠近、重合、再渐行渐远。
他们的关系，可能也终将如此吧。
然后……
渐远的影子停住。
舒无却∶“你不走吗？不是说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