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心赭发少年
第十二章
在皎洁的月光下，光部与暗部波浪式地前翻，深蓝与更深一点的蓝在极远处有一条线的交界。
很远的地方还有同校学生嬉笑打闹的声音，近在咫尺的是似乎变得有力起来的海浪翻滚的声音。
海水逐渐到了大腿中间的部位，仁王把相机挂在脖子上，防止被海水溅湿。天上飞的总比两脚走的要快，更何况还是在有些凉海水里。
前方的小身影仿佛没听到一般越飞越远。仁王顿下脚步，沾了海水的手从额前将碎发顺到脑袋后，有水珠滴在脸上，凉凉的，但没压住他的火气。
“喂！”他压低嗓子又叫了一声，向前迈出一步，踩到了什么异物后反射性地又抬起来。动作间带着海水小幅度地波动，溅出了小小的水花，弄湿了上衣的下摆。
等到站稳以后再定睛寻找，视野里已经没有守护甜心的影子了。
仁王深吸了一口气又放出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守护甜心也会有心理问题吗？这算什么，失足甜心？人类社会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先报警了。
你们守护甜心的世界有警察吗？
仁王感觉到心脏处与守护甜心的那股密密麻麻好像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逐渐减弱，身后却突然袭来一阵风。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附上他的后脖颈。
“有看到仁王吗？”丸井的手搭上一个同学的肩膀，从肩旁绕到同学身前问。
“没有哎。”那个同学一脸迷茫道。
“丸井君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吗？”有女孩子冲着这边大喊邀请。
“不了！”丸井转头大幅度地摆摆手，“我在找仁王呢。”
“好哦。”女孩子吐吐舌头，转而寻找另一边的人，“粟山君——”
丸井在这样的声音下继续寻找仁王。被真田一顿教训的新仇和两颗口香糖的旧恨，他今晚要一齐报复回来。
一定！
在篝火的光亮照不到的海水里，仁王在后颈被那个温热的东西触碰到的瞬间头发丝都要炸起来。
他安慰自己：作为旅游景点的神奈川浅海滩应该不会有海怪这种东西吧？
然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附上一层“不详”的红光，身体一轻，双脚被水的浮力拖上来，完全地踩在水上，却没有失重得东倒西歪。
随即脚离开了水面，整个人腾空着。
“小鬼。”耳边是少年的嗓音，“没人告诉过你生命很可贵吗？”声音的所有者跟随他一起从十米外的海水上方转瞬降落到安全的沙滩上。
待双脚平稳而踏实地落到沙子上，感受着粗糙又柔软的沙子，仁王第一时间转身去看那个把他“拎”过来的人。
赭色的中长发，像天空一般澄澈的眼睛正在盯着他，只看脸年龄大概只有十几岁，比仁王大不了多少。穿着成套的衬衫、西装马甲，一只手搭着风衣外套，还有黑色的choker。
穿着上不太像是同龄的学生。仁王迟疑了一下。
“喂！”那个少年的手随着仁王的动作离开他的后颈，然后逼近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用命令的语气说着。
什么发生了什么？仁王懵了一下。在半空中的高度紧张让他完全没听到当时身后人说的话。
“溺水死去可一点也不完美。”赭发少年半眯起湛蓝色的眼睛，“在水里面出于本能的寻找氧气，但只能呛进大量的水，手舞足蹈地想要找到支撑，但四周的海水会像死神一样一点一点挤压你的生存空间。”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离仁王更近了，嘴唇一张一合，“短短的几分钟，会痛苦到比一生还要漫长。”他咄咄逼人道。
你的朋友，家人，你的生活，难道一点都不值得留恋吗？
而仁王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要自杀啊。”
“哈？”面前的好心赭发少年眉毛一挑，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觉得我信吗？
没办法解释。没有诞生守护甜心的人是看不到守护甜心的，也就是说，就算仁王说是为了追某个不省心的守护甜心，也不会被相信。他抽抽嘴角，心说这下麻烦了。
感受到脖子上相机的重量，仁王灵机一动，“我是想在海里的视角转身拍沙滩的风景而已。”
毫无信服力。
赭发少年退后几步，直起腰，双手插兜，“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送回家？不行。
且不说他还在和同学聚会，半路消失第二天绝对会被真田问候。他倒是不怕，但很麻烦唉。更何况，真田跳舞的样子，他还想拍下来呢。
幸村发讯息也说很感兴趣。
“我还在和同学聚会。”仁王给自己胡诌的理由加上筹码，“你不觉得这个角度看他们有一种别样的烟火气息吗？”
确实挺有烟火气息的。
徐徐升起烟火的烧烤架周围围着一圈举着烤串排排队跳大神的人，嘴里貌似还念念有词仁王眼前一黑，这里面应该没有他熟悉的网球部的人吧？
也太丢人了。这样想着，仁王举起相机，调整焦距，连按几下快门键。
显然身边的人也有同感，欣赏了几秒烧烤架，转头看仁王，以一个微妙的眼神。
仁王：我是正常人。
顺便，他啪啪按了几个键，查看了相机的储存，递给赭发少年。少年没接，只凑过脑袋看。仁王一张一张地切换相片。
有些模糊但很有氛围的月亮。
趴在地上被帽子盖住后脑勺的少年，从露出的发丝来看，是活泼的红色。
看服装辨认出是和红发少年纠缠在一起的姿势奇怪的黑发少年。
两个人姿势奇怪的合照。
只拍到鼻子和嘴巴的少年举着鸡腿表演深渊巨口。
被篝火映衬着，面色如鬼面目狰狞的黑发少年。
赭发少年辨认了一下，背景、人，是货真价实的同学。
仁王抬头看向那边，正好和边上的柳生对上眼神，他兴奋地招招手，期待回应。面对举止异常的的仁王，柳生扶了扶眼镜，然后戳了戳的红发少年：“丸井君，仁王在那里。”
“仁王！！！”丸井跳起来转身，一头红发好像要燃烧起来了，双眼冒火冲向这边。
虽然和自己想的同学间友爱打招呼不太一样，但也没差。仁王摊了摊手，对身旁的人说：“我的同班同学，很活泼吧。”
“啊。”笃定是自己闹了乌龙，赭发少年将风衣外套换了个手搭，不太自在地说，“那这样，我先走了。”
少年身量不高，但身材比例极佳，背对着仁王边走边反手将外套搭上肩膀。双腿一弯，仿佛无视重力一般，轻盈地跳上栏杆，几下翻到了滨海马路上。一句话随着夜风吹到仁王耳边。
“抱歉。”
“但海里很危险，照片还是在岸上拍吧。”
听着少年驾驶机车离开的轰鸣声，仁王若有所思地转过身。
刚才的红光，竟然不是错觉吗？
“好厉害啊。”身旁传来感叹声，是方才还怒火冲天的丸井。炫酷的身法在运动少年眼里还是很吃香的。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双手扣住仁王的肩膀，“这下看你往哪跑！”
“噗哩。文太在说什么，往哪里跑？”
“什么！竟然还在装样吗？！”丸井怒不可遏，“让我们来一决高下吧！”
一决什么高下？
“醒醒，文太。”仁王掰开丸井的手，“这里只有排球。”
“你衣服怎么湿了？”虽然运动短裤是速干类型，但也没干得那么快，丸井很快发现了仁王狼狈的沾湿了的短裤。“还有，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至今才捞回自己的好奇心的丸井问道。
“啊，一个失足少年。”仁王摆摆手，“想跳海，被我拦住了。”
毫无信服力。
丸井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信吗？”他质问。
过了一会儿，想到之前被女孩子邀请，丸井又突然提议，“仁王，我们去玩国王游戏吧。”
“不要。”
“要！”
“不要。”
像小学生斗嘴一样走到柳生旁边，仁王几句话把丸井糊弄走，在柳生旁边坐下。
“柳生君好绝情啊~”他故作可怜。
“如果仁王君不事先招惹大家的话，没人会想要报复你的。”柳生丝毫不受仁王装可怜的影响。
仁王叹了口气，摸摸了口袋，“柳生君吃糖吗？”
“这种小把戏，”柳生斜瞥了他一眼，“我是不会上当的。”
其实是真糖。
万幸包装是防水的材料，仁王几下拆开糖扔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好吧。”
身体静下来以后才感觉脚底有细微的疼痛。仁王翘起脚，躬身去看脚底。
注意到他的动作后，柳生转头过来有些关切地问，“怎么了。”
“有些刮到了。”仁王又叹了口气，“一条小伤口。”
在脚底板中间横着划了一道痕迹，没见血迹，但被海水泡了以后有些泛白，被划开的表皮翘起，内里隐约有些红肿。
柳生贴近仁王肩膀去看，皱了皱眉，“要处理一下，可能会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