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为何要针对我们家

    现在，灵庄是安全的。

    树木森严，房屋阴沉，云淡风轻，田原如墨。

    只有月光，没有灯光。只有蛙鸣虫叫，没有鸡犬之声。但是，因为这些僵尸的出现，所有的蛙鸣虫叫都停止了。

    这样的灵庄，你知道，有无数的僵尸正奔你而来？

    队伍前面的僵尸已经进村了，后面仍然有僵尸源源不断地从坟茔里走出。

    这比黄庄过年赶集还热闹，比公社开大会还精彩。

    只是这种热闹和精彩，都是无声的，也是无形的。除了，鬼界，什么人都看不见。

    等我走到村里时，村里几乎所有的场地上，都挤满了僵尸。我门前那棵老槐树下，挤的僵尸更多。

    它们为什么都喜欢挤在我们家的场地上？

    其实不光是我们家。我大叔、二叔的门口，也挤满了僵尸。两个女鬼走到我大叔的窗前，脸紧贴着窗玻璃，眼睛朝里翻。

    她们为什么要挤到我大叔的窗前？而且要做出那副鬼脸？

    是要吓唬我大叔、大婶吗？

    我大叔、大婶，为人敦厚，天生胆小。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兄林世安，前两年当兵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家里就我大叔、大婶。他们要是看到窗外有鬼，岂不是吓个半死？

    这些僵尸到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吓唬人吗？

    我听说，鬼不吃人，但能缠死人，吓死人。

    难道它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置我大叔、大婶于死地吗？

    莫非我大叔、大婶与鬼有仇？

    两女鬼，还有其他的僵尸，脸贴着窗户，开始窃窃私语。

    鬼话，根本不是刚才女鬼单独对我说的那样的话，我是听不懂的。

    但是，我估计，她们所以窃窃私语，主要还是想引起我大叔、大婶的注意。

    所有针对我大叔、大婶的举动，我都看不惯，也是不允许的。

    我上去就抓住女鬼的衣服，将她们拉到后面。衣服确实是真实的衣服，质料与灵庄人穿的衣服无异。

    但是，女鬼太过轻柔，我这一拉，她们竟然飘到井口那边。

    幸亏有井口拦住，不然，她们定会飘到村外了。

    我感觉，女鬼没有重量。也就是说，只有身高，没有体重。不知道僵尸是不是这样。我伸手就抓住窗前的一个僵尸的衣服，用力一拉。好家伙，它飘得更远。

    但是，两女鬼和刚才我拉开的僵尸，片刻工夫，又回到这里，它们接着跃到窗前。

    我看到我大叔，从窗户里露出头来。他许是听到窗外那窃窃私语的声音醒来了。

    我大叔以前就对我父母说过，他睡眠不好。外面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被吵醒。他一醒，就会睡不着。他睡不着，就和我一样，喜欢夜里起来，站在窗前看外面。以前蟒蛇、黑蜘蛛和女鬼在村里出现，都吓得他不轻。

    我大叔突然大喊：“鬼啊，鬼啊！”

    很快，他就缩回去了。我估计，他定是吓晕了。

    不一会，我大婶像是鼓了好大的勇气，颤抖着身子走到窗前，却也是狠狠地，将窗帘拉上。

    女鬼和其他僵尸讨个没趣，也许它们觉得目的达到了，便转身离开了。

    又有一户人家传出“鬼啊，鬼啊”的喊声，接着又安静了。

    这些僵尸一个个聚到场地，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它们脸上的表情比以前舒展了很多。这似乎是它们的一种欢悦的表情。

    原来，鬼也是有表情的。而且表情还很丰富。鬼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女鬼和僵尸转而拥到我们家的窗前。

    那是我睡觉的房间，你们要看什么？

    大毛、二毛正在熟睡。凭你们这点窃窃私语的声音，休想吵醒他们。

    灵庄人常说，睡眠好的人有福。大毛、二毛还有我父亲就是。我大叔和我就不是。所以，大毛、二毛睡得正香，而我却在外面折腾，我大叔现在如果醒过来就好了。

    我要是在这个房间里，如果能听到这些外面鬼怪的声音，必定下床，必定走到窗前。

    它们要是站在窗户前想吓唬我，那就是白吓唬。我才不怕呢。现在我与它们一起，被它们视为同类了。

    原来做人做鬼，都是这么简单。

    女鬼和僵尸们没有引起大毛、二毛的注意，失望地离开了。

    它们转到我父母的窗前。好家伙，我老远就听到我父亲的呼噜声了。如雷贯耳，振聋发聩。鬼不怕吵，就站在窗前吧。这是你们自找的。

    以前，我听庄大仙说过，火焰低的人，能看见鬼，甚至被鬼视为同类。

    而火气大，阳气足的人，鬼都怕他。

    我父亲就是属于这火气大，阳气足的人。果不其然。这些僵尸，身子还没有靠近窗户就离开了。女鬼也是。

    这样说来，我父亲火气大，阳气足，应该是不怕鬼的啊。那他每次一提到鬼，就显得那么紧张干什么。

    上次，他夜里看到哭泣的女鬼时，就像犯了什么大案似的，失魂落魄，浑身发抖。我还笑他，就这出息。

    这么多的僵尸聚到一起，谁是它们的头呢？它们应该是有头的啊。

    我终于看到了它们的头。就是那两女鬼。

    我见那两女鬼离开我父母房间的窗户后，飘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是的，我用的字是飘。她们走路，不像是走路，像移，就是飘，只是身子没有脱离地面而已。

    女鬼站在老槐树下，她们当中的姐姐，嘴里窃窃私语，向僵尸们打着手势。

    僵尸们面面相觑，互相点头示意。女鬼说过之后，转身向我二叔的巷子那边转移。

    几乎是所有的僵尸都跟在她们的后面。

    接着，两女鬼分开了。姐姐带着僵尸们拥到我二叔的窗前。妹妹引着另一部分僵尸向巷子里走去。

    它们这不是恶作剧吗？吓晕了我大叔，又来吓我二叔。

    相对于我大叔来说，我二叔、二婶更怕鬼。我担心，他们看到这些鬼，会被吓出毛病来，甚至生命堪虞。

    我上前拽住女鬼的衣服，就势往后拉。但是，这回，我却拉不动。女鬼根本不为我所动。

    原来，她并不是一直都那么轻柔，她有时，有她自己的定力。我想劝阻她。但是，我只能张开嘴，空放我的口型，因为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女鬼在做自己决定的事时，会释放一种魔力？

    这种魔力能排除她身边的干扰？

    我阻止不了，只能跟着她来到我二叔的窗前。

    我看见女鬼如法炮制我大叔窗前的场景。她的脸本来就像一张白纸。这张白纸贴到窗玻璃上，干巴巴的，我看不出饱满的一面。其他僵尸跟着趴到窗棂上，将脸贴了上去。

    我看到我二叔房间里的灯，亮了又灭。我二婶的高嗓门，形成一股气浪，几乎要将窗户的玻璃震碎，并且要将女鬼和僵尸全部吹到水沟里。

    “鬼啊，鬼！”这是我二婶的声音，穿窗透墙，响彻云霄。

    她这喊声，居然令女鬼惊讶。女鬼冷不防地将身子往后弹了一下。她接着又贴近窗户。

    我听见我二叔家像是瓦罐打碎的声音。

    我二婶又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鬼啊。”

    我二叔估计也是被吓晕了，居然只有我二婶一个人在表演。

    我二婶叫过之后，我看见，有无数的东西砸向窗口。抹布、书籍、钢笔、毛巾、木条子，等等。还好，秤砣，石块，铁棍子，都没有扔上来，不然，这玻璃早碎了，窗户不开个大窟窿才怪。

    真要那样，这些鬼说不定一个个地钻进窗户，围到我二叔、二婶身边，不吓死他们，也会缠死他们。

    正在这个时候，场地上僵尸们的窃窃私语声突然大了起来。

    接着，哀嚎和惨呼声响起。鬼的惨呼声，让人听了瘆得慌！

    女鬼扭头转身，大为吃惊。接着，她向老槐树那边飘去。僵尸们像无头的苍蝇，四处逃散。场面一度混乱。灵庄又开始风声鹤唳了。

    我再抬头看那女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