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个人的死

    初一不出门，初二拜新灵，初三拜母舅，初四拜丈人。

    这是灵庄的习俗。

    意思是，正月初一这天，一家人待在家里，吃元宝，元宝是茶叶煮的鸡蛋，吃鸡汤下面，自娱自乐。一般都不要到外面去，除了去邻居及本村的亲戚家。

    初二这天，村里和亲戚当中，有长辈上一年离世的，应该前去祭拜一下，顺便慰问一下死者亲属。

    初三拜母舅，因为母舅为大。

    到初四的时候，才去拜自己的老丈人。

    初一，我们都在家。

    但是一早，我大叔、二叔都赶到我家来拜年，并关切地问：“你们昨晚都没事吧”

    他们自己没事就好！

    我父亲一句话就给他们顶回去了,“我们都还好。”

    其他的话什么都没说。

    因为大过年的，见面还是互相说一些吉利的话为好。

    他们在我家象征性地每人吃了一个元宝，便回去了。

    我父母及大毛、二毛吃过饭后，就打麻将，总算把大年这天，也就是前一天的不愉快和所受的惊吓，丢到了一边。

    我打不上麻将，只好又在他们身边负责一些服务工作。

    我给他们倒水。

    水是我父亲一早从龙须沟里打回烧开的。他们喝得安心也顺心。

    大毛要教我打麻将，我了无兴趣。我做好服务工作后，就看小人书。

    初一就是这么过的。

    初二的时候，我父亲带我去庄迎生家拜新灵。

    现在说庄迎生家有点勉强。

    去年春节，庄迎生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

    庄迎生年龄也不算大，52岁，没享到老年幸福，死得有点可惜。

    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至今仍是一个谜。道来无妨。

    有一天，庄迎生从田里上工回来，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摇头晃脑，指着她老婆姜婶的鼻子骂道：“你借钱不还，害我家中无粮”。

    姜婶哭笑不得。心想，都是一家人，又是夫妻，我什么时候借过他钱？

    庄迎生的儿子儿媳妇庄复生、邹绿叶也觉莫名其妙。从来没听他们谈起过借钱的事，今天怎么说骂就骂了。

    姜婶还没来得及质问，庄迎生突然一拍桌子跳起，然后走到墙边，一拳打到墙上，嘴里愤怒地说道：“好你个朱元璋，好你个朱元璋。”

    朱元璋是明朝开国皇帝，死去都五百多年了，庄迎生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好好地往空气里朝人家打一拳。

    这老头儿举止怪异，胡言乱语，听古书听多了，还是疯了？

    庄复生正要上前，还没有来得及挪步，却看到，自己的父亲庄迎生突然倒地抽搐，然后一动不动了。

    三个人大惊失色。这太吓人了！

    姜婶和庄复生夫妇连忙上前搀扶。哪知道，庄迎生像个死人一样，怎么弄就是不醒。

    姜婶喊：“赶快送他到卫生院！”

    庄复生哪敢懈怠，连忙背起父亲就往外冲。

    他要送他到乡卫生院。但是，他还没有冲出几步，就感觉有人在捶他的背肩。

    不是老父亲还能是谁？

    庄复生放下父亲，转过身来。

    父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突然问了一句：“你把我往外背干什么？”

    三个人都懵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庄迎生一生严谨，不苟言笑，又不是老玩童，不带这么搞恶作剧的。

    总之，没事就好。一切恢复正常。

    庄迎生一点也不是恶作剧。

    事隔五天，他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