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整顿海船厂(一) 金陵海船厂坐落……
金陵海船厂坐落于白石船坞的大片平地之上, 青砖黛瓦,杨柳成荫,有众多水道在其中网络纵横, 质地坚硬的长石条铺出平整宽阔的大路,远远望去依旧如巨龙盘踞, 底蕴撑起了气势。
繁盛时期帆船林立,到处都是下水测试性能可否的船只, 工厂内部日夜轮转,数有千记的工人忙碌不休, 鲸船每一次的入水,都是人心的一次震撼,乘风破浪,气吞山河, 是无可争议的海上霸主之一。可如今水道荒芜断流, 落叶垃圾堆积, 无数蚊虫飞舞, 成了肮脏污秽的臭水沟,条石路裂隙遍布,杂草丛生, 下雨是泥巴路, 刮风就是沙尘路, 根本无从下脚。
青砖斑驳, 黛瓦脱落, 外表残破不堪, 内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白色的墙皮大片大片的脱落,露出黄土泥胚或是砖头瓦砾,没脱落的地方霉斑遍布, 水痕浸染,屋子里的东西杂乱的扔了一地,灰尘和蛛网交织,根本看不出其原来的模样,就更不知它有何用途了。
两片板子就成了一扇木门,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蛀出的孔洞,其中一张木板耷拉着要掉不掉,清风徐来,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噪音,一只灰色的耗子突然窜出,带起一地烟尘。
姜临渊手腕一动,那只灰色大耗子就四爪朝天直接归了西,一粒小小的白珍珠从它灰色的毛皮上滚落,最后“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虞翠跟前。
虞翠低头,沉默了。
身后陪同着来的海船厂众人也沉默了。
“你们就是这么糊弄我的”
尴尬的沉默后,是虞翠的咬牙切齿。
海船厂如今的主事人冷汗当即就出来了,忠诚伯夫人现在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儿还顾得上海船厂这边。如今的海船厂除了战船制造的资格之外已经一无是处,但他们这些人几乎大半辈子都在海船厂,海船厂能赚钱的时候他们自然不缺钱,海船厂赔钱也不是赔他们的钱,相反他们不仅可以暗中倒卖海船厂的东西,还能从忠诚伯府那里得到补贴,再加上时不时宰几个不知内情,来海船厂修船的冤大头,不用辛苦干活就有钱挣,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快活,如果因为一点儿小事而失了海船厂这项工作,他们会后悔到去撞墙的
妈的,不是告诉过那几个懒蛋找几个苦力好好收拾收拾嘛,一个个吃的脑满肥肠,让他们干点儿事就跟要他们命似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都敢给他掉链子,真是气煞他也
“这个这个”主事人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找出个稍微像样一点儿的借口来,被虞翠不耐烦地直接打断,双手叉腰,柳眉倒竖。
“合着当我说话放屁呢让你们打扫打扫海船厂,起码能见人我过分吗海船厂是不比当年了,但好歹现在厂子里也有大大小小几十号人,我还怕你们干不完特意批了一笔银子让你们去外面雇些能干的人来帮忙一起拾掇。好家伙,离我第一次来海船厂也有半个月了吧,这么多人手安排下去,半个月啊,是半个月,不是半天,不是半个时辰,你们就是这么打扫的”
虞翠的音调越来越高,小脸涨得通红,看着就被气狠了。
“人给了,钱花了,你们给我交上来的就是这个耗子遍地窜,门风一吹就倒,灰尘大的能给我涂一层灰色胭脂的狗屎干净人长了腿就要走,你当我们金尊玉贵的小侯爷是那种受不得一点太阳,恨不得一直被人抬着走的废物点心小白脸我可去你的吧人家西北能吃沙,你们呢呵,怪不得这么多老鼠呢,感情是你们要吃老鼠屎填饱肚子啊那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都这么努力为海船厂减轻负担了,我却还要骂你们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不是该自我反省自己做错了呢”
她说的格外阴阳怪气,眼神扫过面前众人,海船厂陪着来的那几个都低下了脑袋,不敢与虞翠对视,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出头的炮灰。
海船厂主事人心虚地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嗫喏着嘴唇,“虞姑娘说笑了,小侯爷是咱们大晟的英雄,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但就像小侯爷在西北再苦也不可能吃风沙,我们这些人再无能也不至于去吃老鼠肉啊。所以还请小侯爷和虞姑娘移步前面的场地吧,这里实在是污贵人的眼睛,虞姑娘您再生气也得先考虑小侯爷的心情啊”
他搬出了姜临渊这尊大佛,谁让虞翠现在的人设就是对姜临渊要极尽讨好,她可以不在乎海船厂的人,但她在乎姜临渊的态度。
不过他打错了算盘,姜临渊无条件站虞翠这边,他们两个只是在做戏,又不真的是舔狗和被舔的人,即使姜临渊正在心内腹诽虞翠说他在大西北吃沙。
真的不至于,他虽然数次深入大漠,但最难的时候也只是生吃狼肉,生饮狼血,他不吃沙他要是吃了沙子,他还有命活着吗他请勿造谣传谣。
“不用。”他抱臂而立,露出魔鬼的微笑,“我挺喜欢虞翠姑娘骂人的,继续,不要停,这爆脾气跟我的朱砂很像,我蛮喜欢的。”
海船厂主事人:“”
有病吧你你是不是有病
于是有了姜临渊这个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的大人物发话,虞翠更是火力全开,嘲讽技能ax:“半个月的时间,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说打扫需要银子我也都给了,结果呢就是前面的厂房收拾的稍微能入了那么点儿眼,没之前那么邋遢,后面的就破罐子破摔彻底撒手不管了脑瓜子还挺聪明,大铁链子那么一锁,禁止入内的牌子那么一挂,就当海船厂的后头场地不存在是不咋就这么聪明呢,我咋就想不出来这好主意呢曹植死了后他那八斗的才气全长你们心眼子上去了是不这么厉害咋不七步成诗,说不定我还能看在你们才华的面子上给个机会,干啥啥不行,要吃要喝要银子第一名,那我要你们干什么吃的都快给我滚永远有多远,你们就给我滚多远”
眼看着饭碗就要不保,主事人急中生智,慌忙辩解道:“还请虞姑娘您明察秋毫啊,老朽年事已高,这几年来海船厂的大小事几乎都由吴仁义那小子管着,我名义上是海船厂的主事,实际上早就被架空了,厂子里的人都不听我的话,我就是想按照虞姑娘你吩咐的去做有心也无力啊一切都是吴仁义那混账干的,他贪花好色,一有钱了就拿去赌,虞姑娘你给的那些银子,老朽我是一文钱都没拿到手里,哪里请得来人帮忙打扫海船厂啊前面厂房还是老朽带着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女去收拾的,紧赶慢赶,才勉强收拾出了一个样子,为此我那婆娘的哮喘又犯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虞姑娘您刚才那话说的,可着实让老朽和厂子里的其他人寒心啊”
不仅推锅给另一个不在场的头目,还对虞翠示以威胁,把虞翠放到整座海船厂的对立面,她对他的不满,就是对所有海船厂的人不满。虽然那个吴仁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忠诚伯夫人的人,一个跟王家勾勾搭搭,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王家对海船厂的心思就如司马昭之心,之前海船厂被忠诚伯夫人管着,虽然年年抱怨海船厂是个赔钱货,但忠诚伯夫人的态度比较诡异,她一边跟王家明修栈道,看上去跟王家是一伙的,好像她十分愿意出手金陵的海船厂来换取王家承诺的大片茶园和桑园。但结果却是在虞翠从忠诚伯夫人手里抢回海船厂之前王家也一直没能吞下去海船厂,海船厂一直都是那么的半死不活,但它始终还是忠诚伯府的海船厂,即使里面已经漏成了筛子。
虞翠不屑冷笑,“那照辉叔您这么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吴仁义的错喽您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半百老人,连屁大点儿作用都没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那种废物点心上司,我说得没错吧”
“虞姑娘您年纪不大的一个小姑娘,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儿,文雅一点儿比较好,小侯爷可就在边上看着呢。”主事人对虞翠的粗鄙用语有些接受不能。
“抓我措辞不雅干什么我们现在说的是海船厂的懒政,怠政和腐政,你们都好意思干得出这种狗屎破事了,怎么好意思嫌我说话难听的我只知道修船船板要厚,没想到你们这些人的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虞翠毫不留情,直接撕了他们的假面,“我可以笑着给你讲道理,也可以翻脸告诉你什么叫规矩,敬酒不吃吃罚酒,惯得你们都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了”
她眼神锐利,腰背挺直,气场全开。
“把吴仁义给我叫过来,你两给我当面对质,一笔一笔的把账都给我算清了,少一厘都不行,我倒要看看我那一千两银子你们是怎么花的,在海船厂依旧破烂的跟狗屎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海船厂的人面如死灰,两股战战,只恨自己为何以为虞翠是一个可以随便糊弄的蠢货明明忠诚伯夫人之前在书信中提醒过他们虞翠不是个好惹的人,可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不改往日行事作风,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姜临渊看着虞翠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睥睨姿态,不觉失了神。
真厉害呢,姐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