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照面
虽然很想看戏, 可顾照思还在生病中，虞翠她们几个大丫鬟不好意思跑出去看热闹，只能靠苏叶艾叶这两个小丫鬟打探, 再加上顾芷汐时不时过来串门爆的一些内幕消息, 吃瓜吃的相当到位。
外室姓祝名芸, 她的女儿叫顾淑慎, 是西北军营那儿的当地人，父亲是个伍长，因残退役, 却生了个花容月貌的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到了年纪不好好找个人家，反而给顾家大爷顾延钦做了外室。如今被一起送回了顾家, 实打实的贵妾，韩氏根本不能动。
贵妾的评定标准很粗暴，直系三代以内只要有人是当官的, 或者是家里有爵位的勋贵，他们的女眷都可以被划分到贵妾这个范围。良妾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农工商的女眷给人做妾就是良妾，哪怕是皇商，他们家的女儿要是给人做妾, 钱再多也是良妾，可九品芝麻官的女儿，即使一个铜子的嫁妆也没有, 却依旧是贵妾，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韩氏闹了好几天也没什么用，祝芸有备而回, 除了顾淑慎这个顾家血脉，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路上走了两个多月，风餐露宿，一路跋涉，孩子和娘依旧硬朗，不像二房的方姨娘，那可真是作到了天上去，多打个喷嚏都要喊大夫，作到猫嫌狗憎。
顾老夫人溺爱长子，疼爱长孙，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好母亲，好祖母，可她只是韩氏的婆母。长媳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但再不容易也比不过她大西北受苦的儿子啊，男人纳妾怎么了多子多福才是家族昌盛的预兆啊!
顾老太爷自己就是一枝梨花压海棠的老不羞，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顾成谨虽然心疼母亲，可他是儿子，管不了老子。于是这对母女成功入住远香院，小阁楼迎来了新主人，韩氏这下是真被气病了，清静院的药味比听竹院都浓。
“一匣子银耳，一匣子燕窝，两根太子参，这礼应该不轻吧？”虞翠咬着笔杆头，“姑娘生病，大奶奶也就送了两盒子阿胶，咱们回的礼已经翻了倍了。”
连翘已经利落的把东西都找出来了，顾照思这段日子生病，一些滋补的药材就顺手放在了小药橱里，“足够了，你快去给大奶奶送去吧，咱们已经慢了一天了。”
虞翠翻看了一下要送的这些东西，确保没发霉没虫蛀，不然就不是送礼而是送仇了。
“那我去了，你记得叮嘱冬生，除了把大晟宝钞给我换回银子，我要的那些东西也一个都不能少啊，不要只想着省钱，我要最好的，这可关乎我未来的生活品质。”
冬生是顾家的家仆，专管车马，也不知道连翘是怎么认识的，反正冬生现在是她干哥哥了，听竹院有什么想买的，说一声托冬生带回来就行了。虞翠上次出门，银子是到手了，但做胭脂的原材料和工具却因为邵湛的事没买到手，要不是顾成谨替她顶了缸，她现在绝不可能这般平静的苟在听竹院，她暂时是没脸再次出门了，只能托人办事。
新的大晟宝钞是青阳县主给的，五百两银子，还有一匣子的珠宝首饰和几十匹料子，这些都瞒不过人，干跪就直接托人把银子换回来得了。而且春天到了，百花绽放，做胭脂的原材料满山漫野，不趁着现在成本便宜的时候调制各个色号的胭脂，是要等到大冬天寸草不生的时候去买原材料吗？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第一个要学会的本事就是控制成本，降低成本。
连翘翻白眼，推着虞翠往门外走，“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念叨几遍了，我耳朵都长茧了，冬生哥很靠得住的，你就放心吧!”
虞翠这才拿上礼品去了清静院，是个两进的院子，黑漆木门，兽首铜环。
刚叩了一下门，门就开了，快到虞翠还没来得及将她的晚娘脸换成营业微笑脸，她以为不会这么快的，可大房的丫鬟来得就是这么快，这就很尴尬了。
“我是六姑娘身边的豆蔻，代我们姑娘过来看望一下大奶奶，烦请通禀一声。”
莫得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先自报家门，周全礼数，大房的人应该不会闲到没事找她茬吧？
她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貌美的陌生少女，海棠标韵，是如秋水一般的浣纱伊人。眼眶微红，星眸含泪，任谁来了都觉得她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
艹!莫不是那位小西施这是何等的勇气，自己来见恨不得生啖了她们母女的韩氏，这不是上赶着求虐吗现在的白莲花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上门挑衅了
铃儿在后面站着，她是三等的丫鬟，这种迎来送往的杂事一般都会落在她们头上，此时的表情很是不好看，听到虞翠说话后当即就走上前来，将顾淑慎和她的丫鬟都给挤到了后面去。
烦死这对不要脸的母女了!娘给人做外室，挺着肚子逼迫奶奶承认她们的身份，本来就够无耻了，女儿的厚脸皮也不遑多让，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探望奶奶，说要尽一份孝心。可奶奶还没说话呢，只是晾了她一会儿，好家伙，那泪流的，鱼都要淹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奶奶怎么她了呢，怎么能如此的厚颜无耻肺都要气炸了!她都替她们奶奶委屈!
“是豆蔻姐姐啊，快快请进，大奶奶要是知道六姑娘病中还记挂着她这个伯母，一定会很舒心的，快进来。”
铃儿可以给顾淑慎甩脸子，但虞翠见到了顾淑慎就不能无视，她微微屈膝，行了万福，“奴婢豆蔻，见过姑娘。”
没上家谱，也没排序，大奶奶韩氏还在疯狂反对中，只能不疼不痒被喊一句姑娘。
顾淑慎含泪而笑，虞翠好像看到了一朵盛世白莲花在顾淑慎背后绽放，莲香扑鼻。
“豆蔻姑娘客气，六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亲，并没有想和你寒暄的意思呢！但她能不回答呢？她不能。
“还病着呢，昨夜里又复烧，今早还吐了，看来不好好养一个月是不能见人的。”
已经恢复了每日体操和瑜伽，今天早上还干掉了一屉小笼包，两张薄饼，三个春卷，一碗皮蛋瘦肉粥的顾照思:
顾淑慎脸上的笑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但以快到让虞翠以为是自己看花眼的速度重新恢复到温柔体贴的表情，似是关心，“我本来还想着明日去探望一下六姑娘呢，既然六姑娘又病了，我就不去叨扰了，六姑娘的身子最重要。”
她扭头吩咐自己的丫鬟，“烟雨，咱们不是从西北带回来一些党参和黄芪吗？你待会儿包上两包，给六姑娘送去。”
她又转回了头，对着虞翠说道:“就当是我和娘亲的心意，希望六姑娘能早日康复。”
铃儿在听到那句“娘亲”时眉头一皱，生为庶女，没资格喊自己的生母为娘亲，只能喊姨娘，可顾淑慎就那么自然的喊了娘亲，她的丫鬟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一看就是这么称呼惯了的，难不成大爷和那个外室在西北真的以夫妻相称不行，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奶奶，这对母女实在欺人太甚!
虞翠营业微笑脸:“承姑娘您吉言。”
这就是她刚才为什么说顾照思病不仅没好还加重的原因，大房妻妾相争，哪怕斗个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也无所谓，但要是想把三房也拉下手，让顾照思当挡箭牌，做她的春秋大梦!
这对母女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知道自己会被韩氏刁难，就想拉人来挡枪。看中三房是庶出，和大房面和心不和，顾照思又是个小姑娘，就想把顾照思扯进这滩浑水里，能吸引韩氏几分火力是几分，想得可真美!当别人都是傻子吗？顾照思还要继续“病”一个月，闭门不出的情况下压根就不会有交集，即使这对母女计谋百出，不信顾照思能替她们背黑锅。宅斗她不行，宅家她非常行，只要足够宅，锅就扣不上，哎嘿，就是玩!
“烟雨，我们走吧。”
虞翠和铃儿目送顾淑慎离去，连走路的姿势都摇曳生姿，不像千金小姐，倒像□□过的瘦马。
连翘刚到顾照思身边伺候时走路就会时不时带出几分风韵，每次都让她恼火万分，为了改掉这个习惯，她还特意去学了螃蟹步，从一种极端走向另一种极端，但现在她身上已经几乎看不出瘦马的痕迹了，可顾淑慎好好一个闺阁千金，为何会有这般表现怪不得四姑娘会说她们母女是和连翘一样的美人，除了长相小白花，看来气质也相似。
铃儿气鼓鼓的接过虞翠手中的礼品，毫不掩饰自己对顾淑慎的不喜，“豆蔻姐姐你可别被她那张脸给骗了!我们奶奶压根就没说她什么，她自己就先哭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奶奶虐待她了，怎么会有如此会演戏的人小小年纪，花花心思一肚肠，跟她那个惯会装柔弱装可怜的娘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亲母女!六姑娘病好了也不要跟她来往，不然我们奶奶很可能会迁怒。”
虞翠摸了摸铃儿的小脑袋，笑道:“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过铃儿妹妹你的提醒。晚上我们院里吃拨霞供，有兔肉，羊肉，猪肉，鱼肉，还有各种时鲜菜蔬，爽口甜果，下值之后你可一定要来。”
铃儿咽了一口口水，“我肯定来。”
“等你啊。”
顾家主子身边的大丫鬟轻易收买不了，小丫鬟就容易了，平日里果子点心给着，时不时再赏个荷包，不愁笼络不到人，否则铃儿怎么会提醒她韩氏可能会迁怒呢？小丫鬟有大用处!